离开烦嚣的集市,远离人烟的喧哗,难得两三分清静,这是绿君柳心头一直的渴求。他与玉倾颜不同,玉倾颜喜欢人多热闹的生活,而他只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白云如洗,青山如黛,绿草茵茵,扶柳垂风,真是散步的好地方呀。
绿君柳在后面缓步慢行,玉倾颜在前面蹦蹦跳跳,不时弯腰俯身摘下一两朵野花放在鼻翼下闻闻,握在掌心中,蹦蹦跳跳又跑向另外一个方向。
这丫头,天真烂漫,孩子气十足,哪里像个做娘亲的,一点稳重感都没有。真是没长大啊……
绿君柳禁不住摇头。看来他们平日里都太过宠溺这个丫头了,才让她至今仍然保存着一分孩子的天真,丝毫不懂得收敛和矜持。
玉倾颜弯腰采下一枝小野菊,跟掌心中的花捧成一束。忽闻远方传来悠扬悦耳的琴声,顷刻吸引了玉倾颜的注意力。
咦?好优美的旋律啊,好悦耳的琴声,只是为何琴曲声中带着一丝轻不可察的烦恼与忧伤,听得人心里堵堵的,难受得紧。
“君柳,那边有人在弹琴,我去看看!”
说罢,她抛下手里的花,拎起裙摆,兴冲冲地寻声而往。
“倾颜,别乱跑!”
绿君柳在身后高声呼唤,却阻止不了玉倾颜越来越远的身影。他无奈叹气,大踏步紧追上前,甚防玉倾颜闹出事端。
玉倾颜寻声而往,在山涧朱亭中,明黄长袍的锦衣男子静静抚琴。在他身后,站着四名手抱宝剑的侍卫,目光威严,不怒自威。
阳光半明半暗洒进亭中,落在锦衣男子的脸上,半明半暗,幽幽的,有种轻不可察的神秘。或许山涧空旷无人,他的眉宇间有股淡淡的流转着的忧伤,低婉的琴声将山涧中水波荡漾得百转千回。
“这位公子,你的琴声好忧伤耶!”
指尖一挑,清越的高音迸出,像极了一声惊诧的轻喘。
男子缓缓抬起头,目光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难掩其中几分警惕。身后的侍卫纷纷抱剑而立,神情肃穆,冷冷盯住不请自来的这位不速之客。
早就被白如霜常年千里雪地冰封的冰冷眼神锻炼得百毒不侵,玉倾颜就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笑脸盈盈走向朱亭,对男子说:“冒昧打扰,请恕小女子唐突之罪。只因为被公子的琴声吸引,寻声而来,不想竟然打扰了公子的雅兴,小女子甚感抱歉!”
男子身后的侍卫应声开口,语气冷冽,“既然知道打扰了公子的清静,还不快滚!”
玉倾颜的视线从侍卫身上一扫而过,落在侍卫肩膀上的肩花。她露出好奇的表情,认真细看,忽然惊呼,“呀!玄武、朱雀、白虎、青龙,传说中的四神兽!这可是皇家侍卫的标志耶,莫非你们是……”
惊诧的目光再度落在优雅抚琴的锦衣男子身上,认真打量。玉倾颜忽然发现,男子的眉目眼角都与轩辕知命极为相似,那优雅大度的气质也和轩辕知命如出一辙。然而,这个男子比轩辕知命更具压迫感,更具威胁力。即使他什么都不说,仅仅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能够让人无法呼吸。
玉倾颜忍不住开口,惊诧询问:“你跟轩辕知命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皇兄轩辕逸飞。”
手中绘着淡墨山水画的纸扇悠然自得地轻轻摆动,轩辕知命清俊丰满的身影闯入朱亭之中。他朝一脸惊诧的玉倾颜勾唇而笑,合起纸扇轻敲玉倾颜的脑袋,告诉她,“小妹,乖!还不快点过来拜见我的皇兄!”
“你的皇兄轩辕逸飞……”
玉倾颜吃惊得几乎咬断自己的舌头,她惊讶道,“他就是轩辕王朝的现任皇帝轩辕逸飞?!”
玄武侍卫暴喝怒斥,手中宝剑抽出直指玉倾颜的咽喉,“大胆!朕下名讳岂是尔等刁民能够擅叫的!”
宝剑刚刚出鞘半寸便被轩辕知命挥扇抵住,轩辕知命笑口吟吟看着玄武侍卫,调侃道:“小武子,乖乖听话!我家皇兄尚未发话,你可不能够自作主张哟!”
玄武侍卫因为那声“小武子”而恶寒,忍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想他堂堂一个御前侍卫,皇帝身边的得力助手,竟然被轩辕知命当成一个太监来称呼,他怎能不恶寒,他怎能不鸡冻。
早就见识过轩辕知命恶心人的本事,玉倾颜在心里为玄武侍卫捏了一把同情之泪。能够将一个肩宽体胖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叫成“小武子”,轩辕知命也不怕恶心到自己。
自家兄弟离家数月,刚一出现就调戏自己的贴身侍卫,让轩辕逸飞也挺郁闷的。不过,得见轩辕知命平安无恙,他心里甚感安慰。他问轩辕知命,“知命,何时归来的?”
“今日,刚刚!”
轩辕知命撩袍在轩辕逸飞身边坐下,自行取过轩辕逸飞用过的茶杯倒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润润干涸的嗓子,轩辕知命说:“臣弟刚刚回来,尚未归家便先来向皇兄报道,怎么样,臣弟够意思吧?”
“莫不是为了这个女子……”
眼尾余光从玉倾颜靓丽如花的脸庞上扫过,唇角勾起,神色暧昧,意有所指。
轩辕知命呼天抢地,哀号道:“皇兄啊,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家有贤妻,我又怎敢在外面寻花问柳!这丫头是我新认的义妹,背景大得很,我可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玉倾颜忍不住翻白眼,鄙视某人。
呸!就算你想对老娘有非分之想,那也要看老娘愿意不愿意!
轩辕逸飞不屑道:“山野丫头,哪里来的什么背景。朕看这丫头还有两三分姿色,如果你真的心仪她,就让皇兄给你做这个主,纳了她给你做个小妾,……”
呸!还小妾呢!老娘家有猛夫,哪一个都是你得罪不起的!
轩辕知命一听,当即苦瓜干着脸,呼天抢地求救道:“皇兄啊,您老人家就挠了我吧!这丫头,比个老虎还强罕,我是无论如何都遭惹不起的啊!”
“哦?”很少看见轩辕知命如此害怕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轩辕逸飞面露奇怪之色,问道:“此话怎讲?”
“皇兄啊,你可是有所不知啊!”
轩辕知命抱住轩辕逸飞的胳膊,向他申诉,“你别瞧这丫头不施脂粉,衣着普通,她就是当年名动御凤国的布衣丞相玉倾颜啊!这丫头女扮男装当丞相,将御凤国搅得天翻地覆。她的相公你知道是谁不?就是御凤国的国师白晓月!”
“哦?”轩辕逸飞扬眉,面露诧异之色。真看不出来啊,这个丫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竟然还有着这样的传奇经历?
“还有啊还有啊还有啊,”轩辕知命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向轩辕逸飞申诉,“这丫头总共娶了五个丈夫!正夫是御凤国的国师白晓月,二夫是江湖号称‘碧玉灵箫’的杀手绿君柳,三夫是御凤国的大将军裴叶凯,四夫是御凤国的逍遥王爷凤喻离,五夫是号称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白如霜!这丫头家里的夫君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惹不起啊——”
“一女五夫……”
轩辕逸飞面露诧异之色,探寻的目光再度投向玉倾颜,重新审视这个女人在他心里面的形象。
论容貌,此女出类拔粹,当属倾世美女;论气质,雍容有度,落落大方,让人侧目;论才华,既然曾经官居相位,必然有她过人之处;论性格,……
不亢不卑,从容大方,谈吐得体,确实让他欣赏。
他问:“既然她是御凤国之人,何以出现在此?知命,你又是何时新收了这么个义妹的?”
“哎呀,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简而言之,我就是被白晓月那厮威逼利诱的,我个苦命的娃呀!”
轩辕知命抱住轩辕逸飞的手臂诉苦,那撒娇的神态,眉目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亲妮,让玉倾颜心底腐神经怦然大动。
哇啊啊啊啊啊啊——兄弟恋啊兄弟恋啊——帝王攻啊帝王攻啊——王爷受啊王爷受啊——哇啊啊啊啊啊啊——这个世界实在太有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玉倾颜正在脑海里YY轩辕逸飞和轩辕知命,忽然听见轩辕知命唤他,“小妹,我家皇兄在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出声?”
“什么?”玉倾颜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定睛看着轩辕逸飞,抱歉询问:“不知道皇上刚才问小女子什么问题?小女子没有听清楚。”
“你在想什么?”
刚才看见玉倾颜两眼发亮直勾勾地盯住他和轩辕知命猛看,轩辕逸飞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有个声音在拼命地告诉他:这丫头准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玉倾颜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在想,皇上您如此英明神武,难怪轩辕王朝在你的统治下国泰民安,四海声平。皇上,您比御凤国的皇帝凤玄殿强多了!”
虽然明知道玉倾颜说的并非她刚才所想的,但是轩辕逸飞听见玉倾颜的恭维心里依然很欢喜。试问哪个做皇帝的不愿意听见人家奉承他拍他的马屁,哪个做皇帝的不愿意被人称作“千古明君”“万年一帝”。所以虽然轩辕逸飞明知道玉倾颜睁着眼睛说瞎话,然而,心里仍然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