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出血水,换上干净床单,帮玉倾颜清整干净身子,换上宽松的衣衫,扶玉倾颜在床上躺下。稳婆在处理完所有后续工作之后,静静离开,房间里独剩白晓月和玉倾颜二人静静对望。
暖暖的房中烛火燃燃,烛光映红了玉倾颜苍白的脸颊,照亮了玉倾颜无神的眼瞳。白晓月走近案桌,拿起熏炉,燃上熏香,刹那间清香袅袅,安静宁谥,朦胧了房间内的春光。
“这香有安神宁心的功效,你刚刚生产完,需要好好休息。”
白晓月走到床边,坐下,握住玉倾颜搁置在被子外面温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紧握,呵护,温柔地告诉她,“倾颜,辛苦你了!”
“月,我不累!我不需要休息!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玉倾颜一眨不眨地痴痴凝视着白晓月,眼神贪婪地扫过他身上每一寸肌肤,几许欢欣,几许快乐,几许幸福,几许感动,心里满满的,尽是他。
“月,你说过,宝宝出生之日,就是你归来之时,你没有食言。”
宽厚的大掌紧紧包裹住玉倾颜的小手,贴近唇边温柔地亲吻着,白晓月深情告诉她,“是的!我回来了!我没有食言!”
“月……”
玉倾颜强撑着身子想爬起来,拥抱他,却因为刚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而乏力,最终软绵绵地躺回床上。她双手紧紧握住白晓月的双手,痴痴凝视,深情诉说:“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和宝宝一直等着你回来……”
“倾颜,我的傻丫头!”
大掌温柔抚过她光洁无暇的额头散落着的缕缕青丝,温柔地拨至耳后,白皙修长的指尖抚摸着她小小圆润的耳垂,语气轻柔,“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和宝宝身边!我要守着你,看宝宝一天天长大。”
抬头对上他如琉璃清澈剔透的瞳眸,有如一汪深潭碧波,将她牢牢吸引,仅仅一个眼神,已无法从他身上离开。
“月,今生得你如此深爱,我何其有幸!”
“倾颜,今生能与你相恋,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回忆起师傅临别前所言,白晓月心底染上莫名的感伤与忧虑,同时又很庆幸,自己这辈子总算没有走错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不想告诉倾颜前世的故事,因为他不想吓坏她。
“倾颜,夜深了,休息吧!你我来日方长,等你精神好了,我陪你聊一个通宵,好吗?”握住玉倾颜的手,温柔地放入被子中,白晓月温柔地呵哄着她。
玉倾颜握住白晓月的手不肯放,孩子气地央求道,“月,今夜陪我。”
“好!”白晓月温柔承诺,语气轻柔带着三分呵哄,“倾颜,你乖乖休息,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嗯!”
握住白晓月的手贴近脸颊,玉倾颜安心地合上眼睛,唇角挂着幸福的笑颜,很快进入梦乡。
看见玉倾颜睡着了,白晓月轻轻将手从玉倾颜的掌心中抽出,为玉倾颜盖好被子,转身走到案桌前吹灭桌子上的红烛,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回望,确定玉倾颜已经安然入睡,他小心翼翼打开房门,闪身出屋,轻手轻脚关上。
抬头,正对上站在台阶前一直守候在房门口的绿君柳。风寒露重,静立多时,绿君柳肩膀上早已蒙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四目相对,二人眼中同时闪过尴尬之色。绿君柳轻咳,脑袋飞速旋转快速思考着应该找个什么理由掩饰自己的尴尬,不想白晓月比他更快开口,“帮我照看倾颜,我去去就回!”
风扬起白晓月翩跹的衣摆,白晓月如同疾风般从绿君柳身边刮过,银白的发丝飞过绿君柳脸颊,微凉,带着针尖般的刺痛,瞬间麻痹了绿君柳的心脏。
绿君柳惊然回首,问白晓月,“你去哪里?”
“去找凤喻离。”
凛凛寒风中独留下白晓月轻缥如风的清冷嗓音,空空如也的院落中落叶如雨,却已经没有了白晓月的身影。
……
三杯烈酒下肚,浑身血液如同放进炉子里蒸腾,刹那间温暖了身子。裴叶凯和凤喻离一人拎着一壶酒,举瓶,相碰,豪爽地大口大口灌着,眉宇间既有七分喜悦,也有三分难掩的悲伤。
宝宝出生了,他们很高兴。白晓月归来,他们很欢喜。然而在欢喜过后心底那股淡淡的失落,又是什么……
儿子是白晓月的……
倾颜最爱的人是白晓月……
其他事情还需要说明吗?白晓月归来,他的法力、他的头脑普天之下无人能及,他们还有理由守护在倾颜身边吗?
饮酒,饮落千百种心思。明明一直期盼着他平安归来,然而真到了那一天,他们竟然感到如此的寂寞失落呵……
“叶凯,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今晚咱们不醉无归!”
凤喻离拎着酒壶与裴叶凯相碰,咕噜噜猛地灌下一大口酒。因为喝得太猛,酒水溢出唇角,沾湿了衣襟,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印记。凤喻离放下酒壶,大叹一声,“好酒!好酒!”豪爽不羁地拿衣袖抹去嘴角酒迹。
裴叶凯刚拎起酒壶,忽然听见门外迅疾如风的脚步声。半夜三更如此急切的脚步,莫非倾颜出了什么事情?!全身的神经刹那紧绷,身体比头脑有了更快的反应。他起身,匆匆打开房门,白晓月的旋风之势正巧在房间门口停下。看见白晓月,裴叶凯更加肯定是玉倾颜出了事情!他猛然握住白晓月的肩膀,激动地问:“倾颜怎么样了?!”
“她很好!已经睡下!绿君柳在陪着她。”
裴叶凯闻言心中稍定,连忙松开双手,抱歉地说:“国师,对不起,我是唐突了!刚才国师来势如此之急,我以为……”
“裴将军不必道歉!是白晓月来得唐突!”
白晓月的视线越过裴叶凯的肩膀往里面看去,正巧看见凤喻离拎着个酒壶朝他扬起微笑。他对裴叶凯说:“裴将军,是我来找四王爷的。”
“哦?”裴叶凯恍然大悟,连忙让出门口,“国师,请进!快请进!”
房间里,凤喻离左手拎着酒壶,右手托着下巴,懒懒散散地趴在桌子上,凤眸微熏,面带笑容,对白晓月说:“国师深夜来访,稀客!稀客!”
白晓月在凤喻离对面坐下,眼尾余光扫过满地凌乱的空酒壶,又看了看茶几上的几十壶烈酒,眉头紧皱。他对凤喻离说:“喻离,我早就告诉过你,命运是无法逃避的!你为何不听?”
“我有不听吗?我没有不听啊!”凤喻离仰脸咕噜噜灌下一大口酒,抹去唇角溢出的酒水,大笑道,“白晓月,这辈子,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
“从来不曾!”
悠然自得拎起茶几上的酒壶,拍开泥封,顿觉浓郁酒香扑鼻而来,芬芳沁人。白晓月拿起茶盘里倒叩着的茶杯,斟了小半杯,拈在指尖把玩,微笑道:“酒是好酒!却不及‘莫离’半分!”
莫离……
莫离莫弃,莫失莫忘……
眸底掠过璨灿精光,凤喻离紧紧盯住白晓月拈杯把玩的葱葱玉指,沉默半晌,忽然冷静询问:“白晓月,你为何前来?”
“与你共叙旧情,不行吗?”
共叙旧情……
“白晓月,你是何等心性的人。你既然舍得放下刚刚生产的妻子不理,独自前来找我,一定因为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说吧,何事!”
凤喻离了解白晓月,正如同白晓月了解凤喻离。凤喻离知道,白晓月无事不登三宝殿。在如此敏感的时候如此急匆匆前来见他,必然有万分紧急的事情。
白晓月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听说,你准备前往凤翔国?”
凤喻离握酒壶的手僵在一处,眸底几多情绪变化翻滚着无数复杂心思。唇角一勾,刹那间醉意染上唇角,凤眸弯弯,他微熏笑道:“月,你的消息好灵通啊!这才将将回来,你就知道了!你听谁说的,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裴叶凯闻言惊诧道:“喻离,你要去凤翔国?!”
懒懒散散震摇着手中酒壶,凤喻离右手托腮,美眸斜睨,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有这个打算!”
白晓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凤喻离,认真地说:“喻离,你要去凤翔国,我不反对。我只有一个要求。”
“嗯?什么要求?”
“我要你带上倾颜。”
“带上倾颜,却是为何?”
凤喻离闻言露出诧异之色,不解询问。
“喻离,我要你带上倾颜,同时,也要带上我。”
“带你同去?”
凤喻离忍不住抽了抽眉角,抑郁道:“你该不会又想变成垂耳兔整天藏在玉倾颜怀里……”
白晓月坦然相视,“为何不可?”
凤喻离“……”
他忍不住咳嗽两声。对白晓月的恶趣味,他实在不敢恭维。
“白晓月,你能够告诉我,你的要求究竟出于何种目的?”
白晓月从来不会做出无缘无故的要求,他这么急着来找他,无非就是想阻止他孤身前往凤翔国。白晓月如此重视这件事情,甚至超过了玉倾颜,可见这件事情对白晓月相当重要。凤喻离好奇,究竟出于何种目的,竟然能够让白晓月如此重视?
白晓月认真地告诉他,“喻离,我已是局中之人,无法看清自己的命运。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前往凤翔国,将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而这件事情,对你和对倾颜都相当重要!”
对我和倾颜都相当重要的事情?凤喻离不由得打醒十二分精神,好奇心被彻底揪起。
这件事情……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