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绿博渊如此大方让他先发问,绿君柳也不客气,他问:“绿先生,国师找你,是为了七玉蔷薇,对吗?”
“不错!”
绿君柳微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轮到绿先生了。”
绿博渊问:“绿公子,你可知道国师的另一个预言?”
“另一个预言?”绿君柳错愕,摇头,“抱歉!君柳不知!”
看见绿君柳一脸茫然,不像有假。绿博渊暗道在心:看来,白晓月从未将另外那个预言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轮到绿君柳发问了,他说:“绿先生手中握有的七玉蔷薇是哪一块?”
“碧灵玉。”
“碧灵玉?!”
一瞬间,杀气由心底而升。绿君柳眸色幽暗,手指默默紧握成拳,指关节卡卡作响。他一眨不眨地盯视绿博渊,面色冷然,绝断地说:“不可能!碧灵玉不可能在你手中!”
“为什么不可以?”绿博渊笑得云淡风清,丝毫不为绿君柳的杀气所惧。他神色温和地说:“碧灵玉是我祖传之物,博渊有守护碧灵玉的义务。”
“不、可、能!”
一字一顿,不留余地。
碧灵玉不可能在绿博渊手中,这绝对不可能!
看见绿博渊那云淡风清镇定自若的温和神态,眉宇间流露出世间万物尽握于他股掌之中的笃定。绿君柳突然明白了玉倾颜的话,绿博渊悠然于世的绝然风姿确实与他很相像!
不!不是像他!而是很像那个人……
“碧灵玉在哪里?!”他冷声质问。
绿博渊笑如一树海棠灿烂,他温和地说:“绿公子也想要碧灵玉?碧灵玉是博渊祖传之物,请恕博渊不能够赠予他人。”
“是吗?”
唇角上扬,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说时迟,那时快,绿君柳在毫无征召间突然出手,攻向绿博渊的脉门。招势凌厉,夹杂着呼呼风声,似欲置绿博渊于死地。
绿博渊神色淡定,不躲不闪。在掌风即将触及面门之时,脚步飘逸后退,竟如同凌波微步,身形奇快,瞬间从绿君柳掌下消失。
一招失手,绿君柳秀眉轻挑,不见失败的愤怒,反而勾起玩味的弧度。他身形急转,由掌化爪,直扑绿博渊,清寒的目光之中竟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脚步刚止,掌风已到,冷冽如冰的掌风罩上绿博渊的肩头。绿博渊脚步飘移,迅速转身,“轰”掌风相触,空气中余波荡漾。绿博渊借着力量纵身飘越,迅速离开绿君柳一段距离。
目光相对,掌心微麻,绿博渊收手,淡然相对,“绿公子,何必动手,有话好说。”
“绿先生武功不差!”这一掌并未用尽全力,不过是试探对方内力。在两掌相触之时,感受到从对方虎口蕴发的强劲内息,绿君柳已然知晓,绿博渊武功不俗,绝非他所表现出来的文弱书生那么简单。
“绿公子只因为碧灵玉就突然发难,莫非绿公子也想要碧灵玉?”语气温和,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因为绿君柳突然出手而有所动怒。
绿君柳笑如月光温和,秀丽的眉眼斜斜挑起,碧玉的瞳眸中闪烁着点点璨灿星光。温和的气质似水流淌,比之绿博渊更柔三分。唇角弯起,语气看似轻飘,却暗藏阴厉之色,他问:“绿先生真的是碧灵玉的传人吗?”
“为何不是?”短短四个字,已道尽双方千百种心思。
绿君柳不急不燥,温和地说:“这么说,绿先生是水无欢的后代?”
“不错。”
世人皆知碧灵玉为水无欢所有,既然碧灵玉在他手上,那么绿君柳作此推论,合情合理。
“有意思。”绿君柳玩味地笑了,“水无欢的妻子绿如柳,红颜薄命,刚诞下鳞儿,便香销玉殒。水无欢为了纪念妻子,给儿子取名绿思君,字敬业。绿敬业就是前朝丞相,太子太辅!绿先生告诉我你是水无欢的后人,莫非你就是绿敬业的儿子?”
绿博渊眉头轻挑,亦饶有趣味地笑了。“世人皆知水无欢的儿子叫绿思君,却无人知晓他还有一个名字叫绿敬业。绿公子如此清楚内情,莫非绿公子跟水无欢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又何需彼此装糊涂。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的真容!”秀眉扬起,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语气凌厉,气势逼人。
绿博渊回答得不急不徐,“绿公子想看我的真容?”
“莫非绿先生不愿意?”
“非也!”绿博渊微笑道,“只要绿公子的一句实话,我便让绿公子看我的真容。”
好个狡猾的老狐狸!
绿君柳敛神凝眉,淡然相视,“不错!我的头发并非天生黑色,而是后天依靠药物变成。”
“银发?”
“银发!”
果然如此!
绿博渊心念一动,喜悦如潮水涌上心头。某个答案徘徊心头已久,昭然欲揭。眸色看似淡漠如常,却增添了几分喜悦激动,他温和地对绿君柳说:“现在,我就让绿公子看我的真面目。”
绿博渊右手缓缓抚上额头,从紧贴发线的位置揭起一块皮,然后沿着眉目眼角缓缓揭下,露出一张略显苍白却清雅俊美的容颜。
绿君柳蓦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脸皮揭下后绿博渊露出的真容,那近似一模一样的眉目眼角,那微微挺翘的鹰勾鼻,那弯弯勾起永远笑意盈然的唇角,那清雅温和如柳清俊的超然气质,绿君柳不敢相信,这张曾经让他痛彻心扉,千百万次在梦中惊醒的熟悉容颜,今日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
脚下一个踉跄,双腿一软,他几乎跪倒在地。
不是因为他的俊美,虽然他的俊美惊世罕见;不是因为他的独特气质,虽然他的清高飘逸有如仙偙。但是,这些都不是他颤抖的理由。
他颤抖,是因为记忆中的熟悉;他颤抖,是因为他曾经环抱这双手臂孩童般的撒娇;他颤抖,是因为他曾经是他的骄傲他的自豪;他颤抖,是因为在生死之际他选择了独自面对;他颤抖,是因为记忆中那撕心裂肺血淋淋的一幕曾经让他夜夜从噩梦中惊醒。……
心头,千万种情绪在翻涌,激动,惊讶,欢喜,反而讷讷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不禁倒退两步,缓缓俯身,跪倒在他的面前,仰视凝望着他俊美无双的清俊容颜,眼角酸胀,哑声轻唤了声,“爹爹——”
曾经埋藏心底二十多年的字眼,反复默念过无数次却从来不曾有机会唤出的字眼,他曾经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但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