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一路往南,穿越数个城镇,越过几片荒漠,淌过几条溪河,越过几座高山。一路上,白如霜只能够凭借僻毒玉暂时控制玉倾颜身上的毒性,却无法阻止毒性漫延,侵袭五脏六腑,深入骨髓。
触摸着玉倾颜日渐冰冷的肌肤,白如霜的面色一日比一日难看。白晓月也意识到玉倾颜的毒素深入骨髓,已到了不容拖延之境地。虽然他们心急如焚,然而漫长的路程却让他们一再心冷如灰。
经过了约摸二十天的快马加鞭,跑死了五匹马,他们终于来到一片漆黑幽暗迷宫一样的森林。穿过这片森林,就是绝谷,他们的目的地近在眼前。
白如霜驱马前行,幽静阴暗的森林里黑压压一片,不见天日,没有半点光亮,连空气都冷飕飕的。
“这里的空气让我浑身发毛。”
白如霜抬头仰望被树叶、枝桠遮蔽的天空,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森林中压抑黑暗有如魔穴一般的诡异气氛。环顾四下,人烟罕至,荒凉不已,没有半分动物迹象。
垂耳兔站在白如霜肩膀上,他环顾安静诡异的树林,说:“出了森林,走过一座山岗,便是绝谷。如霜,我们没有时间拖延,快马加鞭,尽快走出森林。”
“好!”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除了死寂的黑暗,什么声音也没有。人,就仿佛跌入了一个无底的空洞,连时间都静止了。他们的神经绷紧成一跟弦,在无尽的黑暗中凭直觉前进。不见前路,令人心生恐惧,若非坚持执着的信念,恐怕他们会发疯。
空气又闷又热,仿佛身困蒸笼之中。偶有凉风吹过,却是擦肩而过,不解半分酷热。闷热更加重他们心底的烦躁,黑暗更令人压抑疯狂。对未知的恐惧有如一条毒蛇,将他们紧紧缠绕,勒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说的对,如霜,我不喜欢这里的空气。”
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然而再次回到这里,闻到这里的空气,垂耳兔仍觉得毛骨悚然。他握住玉倾颜柔软的小手,冰凉的手掌冰冷了白晓月的心。玉倾颜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冰冷,再找不到神医,恐怕时日无多。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倾颜,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啊!
“我能够感觉到,”白如霜突如其来的声音给了白晓月一记定心丸,“光明就在前方!”
“是你的直觉吗?”
白如霜的直觉素来准确,白晓月相信白如霜的判断。
“嗯!”
白如霜话音刚落,白晓月敏锐的视觉已经觉察到前方隐约浅淡的光明。他面露喜悦之色,兴奋地说:“到了!我们终于到了!”
白如霜扬鞭策马,马儿缪足在林中狂奔。
忽然,一道强光扑面而来,白如霜下意识抬起手腕遮掩眼帘,美眸半眯。直至眼睛适应了光线突变,方才睁开。
天高气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凉风送爽,绿草茵茵,繁花似锦,好一片繁茂碧绿的大草原。
绝谷就在眼前。
垂耳兔见状兴奋,一味地催促白如霜,
“如霜,快——穿过这座山岗便是绝谷,快——”
“知道!”
快马加鞭,星夜兼程,晓夜骤驰,只为了早一日赶到绝谷,面见恩师洛霁楠,求他为玉倾颜治病。情况如此紧急,又岂容他们拖延,一日百里,不出三日便已坻达绝谷崖底。
青青草木,欣欣向荣。鸟语花香,美如仙境。
沿着小溪的哗哗水声,嗅着山中的花草芬芳,所有烦恼忧愁在那一刻抛于脑后,马蹄轻快飞扬。绝谷真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真是个隐居避世的世外桃源。
溪水清澈,缓缓流淌,即使不用手触摸,也似乎流进了心中,流走了内心烦躁,滋润着郁闷已经的心灵,让它逐渐平静,再逐渐飞扬。
“多年未曾回来,这里的景色依然如此好美,令人神往!”白晓月由衷感叹。西湖的秀丽,钱唐的雄壮,大漠的绝唱,雪山的瑰丽,又怎比得上绝谷人间天堂。
白如霜深有同感,“他日隐退江湖,远离俗世凡尘,我定会重返绝谷,在这里渡过下半生。”
“这倒不错!”
能够在如此美如仙境的地方平平淡淡地渡过下半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夕阳渐落的山间,忽然升起阵阵薄雾,慢慢的随着风儿拢过山腰。苍青色的树叶在如烟似雾的笼罩中,远远近近,似朦胧似清晰,高高低低中,如置身仙境。
那烟雾自远方山中升起,不似一般轻烟,凝而不散,慢慢的逐渐罩上整个山谷。不是青色的烟,也不是白色的雾,而是粉粉的桃红,带着几分紫气,看上去极慢极薄的烟雾,却在白晓月和白如霜的交谈间已经侵入了大半个山谷。
垂耳兔红眸骤然瞪大,疾声惊呼,“如霜,小心!”
“迷踪阵!”
白如霜面露瞬间的惊诧之色,紧接着,他潜心凝神,注视着粉色烟雾飘来的方向,紧抱玉倾颜,垂耳兔则钻进白如霜的衣领。
白如霜紧搂玉倾颜的腰身,纵身腾空跃起,脚尖轻点树枝,步法奇快,有如雄鹰展翅,飞跃烟雾之上,稳稳落于一处巨岩。在他身后,粉色烟雾弥漫,身前却是一片清净天空,碧花掩影间,木屋若隐若现。
“好险!”
若非闪躲及时,险些就被困阵中。这个迷踪阵顾名思议,一旦陷入,便如盲头苍蝇,迷失方向,再寻不到逃生之路,直至被困死阵中,终生无法逃离。
好险!好险!
白如霜长舒一口气,幸好月提醒及时,要不然,小命冻过水。
“你们怎么回来了?”身后传来冷如冰霜的清缈声音,淡漠寡情,像极了白如霜贯常的语调。
白如霜回首,身后是一间雕花掩影的木屋,木屋前的花圃里种满各式草药,淡淡的药香飘散风中。
木屋前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单薄的衣衫,下摆在风中轻轻摆动,发丝银白如雪,随风飞扬,近似透明的脸,绝世孤立。直挺挺的鼻梁冰白色的唇,竟没有半分生人气息。说他是死人吗?却又有着临风欲仙的风露之姿。
他冰眸冷然,定定站在那里,有如刚刚下凡的仙人,静静的俯瞰人间百态,人世间一切喜怒哀乐全与他无关。他冰冷地盯着他们,银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欲望,身上飘洒着淡淡的飘渺气息,与这绝仙圣谷,融为一体。
“师傅!”
瞧见他的那一刹那,白如霜面露喜色。而垂耳兔也在同一时间从白如霜衣领中钻出,跃下地,白雾弥漫,他变回人形。
“你们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