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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尔斯跟随拿度来到都城索利达的孟比大教堂,原先亚索国内最威严神秘的建筑,到现在已经暗淡了许多,似乎教堂本身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西尔斯紧跟则拿度,低头不语,拿度快步在前,也完全没有心思和西尔斯攀谈。城外驻扎的各路贵族军队可以合力修建如此雄伟的教堂,当然也能瞬间让这雄伟的教堂崩塌,这一点,拿度是再清楚不过的。如果兵变发生,恐怕西尔斯也要灰溜溜地逃离都城。

来到主教大厅,消瘦病态的教皇仓促起身迎接西尔斯,完全不顾身份的差距,他希望见到西尔斯的心态比任何人都急切,因为整个孟比教派的命运,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教徒的命运此刻都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教皇紧紧地握住西尔斯的双手,颤抖地用力上下摇动,似乎想用尽身上所有的力量。他轻声对西尔斯说道:“来了,终于来了,来了就好,吃了吗?”教皇转身面对拿度说:“快去准备吃食美酒,我要和西尔斯喝一杯。”西尔斯右手扶住教皇的身体,说:“教皇,保重好身体,我何德何能,能受教皇如此大的迎接之礼。”

“来来来,西尔斯,尝尝孟比教派人自己酿制的酒水。”教皇缓慢地欠身坐下,并示意西尔斯坐下,拿度则站在教皇身侧,说:“教皇已经数日没有进食了,西尔斯大人来了,教皇胃口大开,我孟比教派有救了。”西尔斯看到此情此景,不禁伤感起来,他不敢相信,坐在他面前这个弱小的老人,会是整个大陆最具备资历的五大元素系法师,遮盖住眼睛的面具也遮盖住了他极具杀伤力的眼神。现在的教皇,反而像个疾病缠身的普通老者。不知道是出于对大魔法师昔日形象的畏惧还是对面前这个老者形象的怜悯,放下酒杯,双手握住教皇几乎枯萎的双手,诚恳地说:“教皇,索亚国是否可以没有孟比教,我不清楚,但是我明白,你永远是我导师,无论如何,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盟友。”

教皇拿下遮盖眼镜的面具,灰白凌乱的头发虽然依旧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却永远遮盖不了他眼睛里面迸发出的光芒。西尔斯这才觉悟过来,原来教皇根本没有卧病,这一切只是欺骗各个贵族的鬼把戏,实际上他的目的并非召集大家开会,也并非想稳定住目前亚索的局面,而是想把各贵族引诱到都城索利达一举歼灭。而教皇本人最忌讳的还是西尔斯,这个他曾经的学徒,因为他知道,战争并非可以完全用魔法和教义解决。而且,如果要成为独裁者,必须经过西尔斯这一关,西尔斯的手下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出生入死之士。魔法对这类意志坚定的勇士杀伤力极小,甚至谈不上杀伤。他清楚地明白,约克镇那群奇人怪物对西尔斯几乎达到了死忠的程度,所以目前上上之策就是和他这个昔日的学徒能够结成坚固的盟约。

“西尔斯,相信你已经对我此次召集各贵族来索利达的目的已经大致有所了解。既然最北边的你也已经来了,那么后天我们就进行此次国会的选举好了。”教皇轻轻地抿了一下口教派佳酿,回复神采,说道。“教皇,您真是这个大陆上最伟大的政治家,看来当年我离开你去参军实在并非明智之举。连我的情报人员和我自己都被您欺骗了。二十年前您是国父,现在您也是国父,二十年后你必将还是国父。”西尔斯感叹道。

“拿度,你先退下。我要和西尔斯单独谈谈。”教皇遣退拿度,起身走到西尔斯跟前坐下,“当年和阿挪蛇人国交战,你执意要去前线参军,说什么为了荣耀。荣耀现在为你带来了什么?拿度当时才这么小。”教皇用手比划到平坐在地的西尔斯的头顶,“他的能力不过只是能为我看护象牙塔,而你,本可成为孟比派的主教,在我之后你也可以晋升教皇的。你知道当时我多么的绝望,我一直视你为己出,我教授你魔法,教授你礼义法度,教授你御人之术,我只是希望我平生所学能够得到一个人的继承,而你,为了你的私欲,为了你那所谓的荣耀,为了你那所谓的战功,离我而去。你本来是中央操舵手,而你最后却只能镇守那西北偏远的小镇,这就是你所谓的荣耀,所谓的战功带给你的。你总是那么固执,像极了我,也像极了自己。”“老师,如果当时我不站出来,阿挪国的蛇人恐怕会打到索利达,亚索将面临灭亡。如果能够回到当时,我依然会做此选择。并非我是个贪慕荣耀的人,跟您学习固然是我人生最大的荣幸,但是在国家危难之际,教皇的学生如若不站出来,又有谁会站出来。”西尔斯说。“一派胡言,打仗的事自然有军人去操心,需要你这样的教会小学徒操心吗?何况蛇人还没有打到索利达,即便是蛇人们打到了索利达城下,我也定然会让他们葬身火海。”教皇厉声道。西尔斯为教皇斟满酒,说道:“老师,倘若用魔法焚烧,城墙上的贵族和教徒可以幸免于难,但是城下的平民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生死?孟比教义不是说过要仁慈对待平民吗?”“哎,我辩不过你,你呀,还是这样地固执,像极了我,也像极了你自己。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难得你来拜访我,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很欣慰,我们师徒很久没促膝长聚了,今天就别走了,你陪我把酒言欢通宵达旦。”虽然到他这个地位和这个年纪,很少有事情能让教皇动容,但是他内心还是非常高兴的。“只是,我的随从们还在驿馆,怕是不能久留。”西尔斯说。“拿度,拿度。你去把西尔斯的随从全部安排来教堂歇息。”教皇大声对门口说道。“遵命,教皇大人。”拿度没有进门回复了一声,便去办理教皇交待的事。

当晚,两人聊至通宵达旦,从当年的孟比圣山修行,到各种元素魔法,甚至是当前的政治格局,以及其他国家的情况。教皇这些年太过想念西尔斯,西尔斯也一样,这对师徒简直是世界关系最最微妙一对莫逆。过去这么多年,教皇的魔法技艺更加精妙,而西尔斯似乎已经忘记了所有学会的魔法,但是这丝毫不能成为两人交谈的阻碍。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甚至让拿度都有所嫉妒。

至于兰锡尼这边,庄园的事务全部交由布克负责,自己天天陪茜茜游历。约克镇的每个角落似乎都印山了两人甜蜜的脚印。天气转凉,思乡的情绪也渐渐在兰锡尼的心头萌生。他向布克提出了回去旱达都贩运铁器的请求,并且将想法告诉了约克镇其他头目。大家经过商量决定,同意兰锡尼带领小批商队北上旱达都,茜茜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时刻跟随兰锡尼,这一情况,使得碧姬相当羡慕。极度渴望爱情降临的碧姬在兰锡尼小商队离开的第二天,向母亲辞行,决定开始她人生的第一次修行,当然这次修行只是在约克镇境内。

即便是到了深秋,喷烟山脚下依然冒着热气。虽然穿着厚实的靴子,依然可以感觉到脚底下传来的阵阵炎热的炙烤。兰锡尼牵着马缰走在茜茜乘骑的马匹前面,茜茜一路上开心地玩弄着兰锡尼送给他的幸运铁币,似乎他拿捏的就像是兰锡尼本人一样。

商队行至喷烟山西侧,山下端坐着一位衣冠残破鹤发童颜的老者,兰锡尼充满敬意地走上前向老者问候:“敢问先生从何而至,在此修行,难道不觉得酷热吗?”老者笑道:“修行本当修身养性,酷热在此,我便入化酷热,严寒乃至,我亦入化严寒。我既入化酷热,又岂会感觉到酷热。我坐修于此,便在此,又何曾在乎我来自何处,要往何处。”兰锡尼知此人定时世外高人,便行跪拜礼,说道:“想必先生定已修得大成,可否随我等一道前往旱达都,待我完成俗务,定当拜先生为师,接受先生教诲。”老者笑道:“孟比教义博大精深,远甚我之修行,小兄弟何必舍近求远。你我萍水相逢,便是缘分,可否向阁下讨口烈酒喝?”兰锡尼相当不解,如此炎热,老者口渴还想喝酒,而且还是讨烈酒,难道不怕身体被烈酒烧化。但想终归是想,兰锡尼还是照做,从马背上取出随身携带的烈酒,正想递给老者。老者又说道:“我本位修行已久,不便移步,将酒倒入我身前的器皿便可。”兰锡尼照老者吩咐,走进老者,向器皿内倒满烈酒。器皿温度传达至烈酒,皿口突然烈焰猛喷,燃至老者身躯,老者瞬间化为一团青烟,消失不见。远处隐约传来笑声:“小兄弟,我修行完毕之时难得饮上一口如此甘甜的美酒,在此谢过,你我有缘自会相见。”

到达旱达都边陲小镇米西的时候,兰锡尼第一件事便是回到自己曾经工作过的铁匠铺看望舅舅。“舅舅,我回来了,舅舅,兰锡尼回来了。”兰锡尼喊道,而他的舅舅则依然埋头忙着手中的活计。兰锡尼吩咐随从去驿馆歇息,自己和茜茜单独留下和舅舅聊天:“舅舅,西尔斯大人非常信任我,我在南边过得很好,明年我将会去索亚都城索利达接受孟比教入教仪式,拜教皇作为教父。这位小姐是茜茜小姐,西尔斯大人的二女儿。”茜茜微笑着向兰锡尼的舅舅点头。舅舅说:“其实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而且我也即将老去,无法为你提供任何帮助。关于你的身世,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父亲是旱达都最为出色的战将,而你的母亲则是旱达都最为优秀的女铁匠,当年阿挪国蛇人入侵南边亚索国,旱达都国王应孟比教皇之邀,派遣国家最优秀的战士去支援亚索。蛇人几乎要打到亚索的首都索利达,亚索和旱达都两国联军奋力抗击,最后使得亚索免于亡国,但是因为战争太过惨烈,最后回到旱达都祖国的战士和铁匠几乎只剩下四分之一,然而不幸的是,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性命。旱达都年轻力壮的男性所剩无几,亚索国孟比教派教皇为了表示谢意,为旱达都提供了可供全国人民吃十年的粮食。但是铁血帝国旱达都就此一蹶不振,经常受到来自东北西三面小国的入侵,虽然拥有曾经强大的亚索国作为盟友,但是由于孟比教派和各贵族的政见有出入,亚索国自身的政局非常微妙,加之是受到那次大战的创伤,除了商贸能够为旱达都带来一些便利,在军事上,基本无法为我们带来任何实质上的帮助。”“原来我的父母也是英雄。”兰锡尼说。兰锡尼的舅舅看看茜茜,露出了友善的笑容,继续说:“十年粮食吃尽,加上旱达都本来农作物就非常少,南边的部分贵族,乘着我们无法和其他小国家进行铁器贸易,压低价格购买我们优良的铁器,使得我们又过上清贫的生活。亚索国内贵族似乎分为两派,一派是保教派,一派是反教派。保教派北上采购铁器,只是些农用工具,而反教派采购的,则是些马掌,刀具。从上次西尔斯大人的订单来看,加上他推荐你去拜教皇做教父,看来他是保教派。保教派虽然占据教会和民心,但是从数量上来看,反教派的贵族占有绝对的优势。明年亚索国肯定会经历一场空前绝后的内战,虽然我不希望你们失败,但是世事难料,我的家门会永远为你敞开,只要你有危险,我随时欢迎你回来,兰锡尼。”“谢谢,舅舅,原来你虽然在此打铁,却如此了解外面的情况。”兰锡尼感动地说,“西尔斯大人现在在召集人马,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南下去约克镇吧,如果真要打仗,刀具是必不可少的。”“谢谢,但是你舅舅我习惯了在此的生活,你见到西尔斯大人了,记得带我问候他,如果真有一天我要去南方,也是你和茜茜小姐的大喜之日,哈哈哈哈……”

都城索利达方面,国会议员选举正式开始,原本作为会议主持的拿度被孟比教教皇临时替代,出乎所有贵族的意料,教皇的身体虽然消瘦,但是却神采熠熠,特别是那深邃明亮的眼睛。在祭天仪式上,呼风唤雨的元素魔法被展现地淋漓尽致。经过彻夜长谈和对当下格局的分析,教皇决定听取西尔斯的意见,以不变应万变,并不急于除掉这些反教派的贵族首领,而那些反教派在目睹教皇的实力之后,各自也包藏住了各自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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