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便抬脚跟上了上官堂他们的脚步。只留下刘姨娘在亭中黯然神伤……
“你受了委屈,怎就不说出来?”上官堂边走边说,心疼的看着绿萼姑娘的脸颊,那巴掌印在阳光下更加明显了。
“承蒙老爷垂怜,奴婢有福气能呆在老爷身边,已然是前世修来恩德。可奴婢到底是个下人,左不过是能让主子高兴,主子高兴了,奴婢就跟着笑一笑,主子不高兴了,要打要骂也是应当的。刘姨娘是老爷的心头好,奴婢万万不敢惹她不开心。奴婢便是受些委屈又如何,更何况她高兴了相信老爷也是高兴的。”
绿萼姑娘苦笑一下,眼角微微的有些湿润。
跟在身后的上官倩兮不禁暗生佩服,要是能真想给她颁个奖,今日才发现,她与刘姨娘的演技都是不遑多让啊!
“你!真傻……”上官堂抬手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滴,回头望了上官倩兮一眼,略一思索,道“兮儿啊,我是暂时不去明华轩了。你告诉你母亲,我要把绿萼姑娘抬为姨娘。”上官堂的心紧了紧,仿佛怕见到上官倩兮脸上会出现不愉的神色。因为,他是很难开这个口。
岂知上官倩兮嫣然一笑,温声道:“那恭喜绿萼姑娘啦!爹爹不用担心,母亲深明事理会理解爹爹的。那兮儿先行离去了,爹爹快带姨娘去上药吧!”说罢便悠悠施了一礼,欲转身离去。上官堂闻言心下一喜,暗道还是这个大女儿懂得事理。当即高兴的扬了扬手让她离去。
上官倩兮转身后则眉锋一转,乌黑的眸子浸满寒冰,还真真是一个好夫君、好爹爹。母亲当年就是被他这样的长情所吸引,决心下嫁。却不想这份长情却不是专属她一人的。
一路走来,满园子的秀丽景色都仿佛在上官倩兮的眼里失了颜色,天空中似乎抹了一层灰。
到了连氏的院子里的时候,众人皆在布置午膳。忙忙碌碌的,不过每个人脸上却是透着喜气。纵是还以为上官堂会来用膳吧!连氏已然失宠多年,如果如今重新获得老爷的垂怜,众人也是能跟着沾光的。必竟,连氏才是他名媒正娶的妻,上官府名符其实的当家主母!
上官倩兮见了礼,便坐在了连氏旁边。“母亲,今天可好些了?”上官倩兮帮连氏拉了拉衣服,眼底一片担忧。毒是已然清得差不多了,世子爷只说是心气郁结,常年不顺才会落的这般模样,恢复得这么慢。可是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可这心药?上官倩兮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上官堂终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近几日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连氏笑得温婉,用手拍了拍上官倩兮的手背,示意她放心。不过细细看来,连氏的脸颊上是显了一丝的红晕,不像以前那样整个脸蜡黄蜡黄的。如今整个人是显得有精气神多了。上官倩兮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只是略一思索,上官倩兮还是悠悠的开口说道:“母亲,爹爹就不过来用午膳了。”
连氏闻言一怔,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浅笑着道:“无事,你爹爹要忙的事可多了。许是公务缠身罢了。左不过就我们娘俩一起吃,他不在,我俩也好说说体己话。来,先吃吧……”说罢便抬手帮上官倩兮布了些菜,上官倩兮心里难受,心里不住的冒酸,不忍瞒着她:“娘,爹爹决定抬了绿萼做姨娘。”
连氏微微一怔,拿着筷子的手略略的顿了一下。
她是知道这些日子上官堂是经常歇在绿萼姑娘屋里,抬不抬姨娘相信也是早晚的事了,心里也是早有准备的,可是乍一听到,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泛疼,那个人当真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么。
“哦,是吗?也是好事,绿萼姑娘已然进府多年。多年来尽心尽力伺候你的爹爹。平日里也是极为知礼的,虽不说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到底也是个明白贴心的人儿,抬了姨娘也是她自己有那个福气,将来若一举得男,也好为上官家开枝散叶。”
连氏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是练习多遍的台词,说的没有一丝的不妥。只是拿着筷子的手却隐隐颤抖,上官倩兮知道她心里是极苦的。
这边,上官堂把绿萼带回了院子,差人禀报了老太太此事。老太太向来少管儿子一房的事,也是没什么意见。重新分了个院子给她。但是按例叫来京城着名的开脸婆子红绣婆,红绣婆用一串缠着的铜钱给绿萼绞面,剪齐额发和鬓角,再给她梳上新人髻,姨娘入门只能穿粉红色不可着正红。所以绿萼姑娘便换了一袭粉红色羽裳新衣,算是开脸完成。
绿萼满意的看着镜中如新嫁娘一般的自己,忙叫桃红拿了几串钱给红绣婆封赏,红绣婆才笑眯眯的离开相府。
入夜便见几名小厮抬来小软轿,让绿萼坐了进去,而桃红则充当拿着帕子的媒婆,领着人浩浩荡荡去了新派的院子里。
轿子上的绿萼一脸如意,今日她终于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了相爷的姨娘了,她不用在主子前卑躬屈膝自称奴婢了,她又如何能不开心?
当天晚上,上官堂便在绿萼的院子里过夜,夜里还放了些许的鞭炮,贴了几个双喜字,沾了沾喜气。
夜澜人静,天空如同披上层薄纱,黑沉沉的夜,竟没半点星光,想是一个风雨欲来的夜晚。刘姨娘却只身站在假山上亭子上。远远遥望着那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在那隐约昏暗的月光中,竟映着她一张苍白的脸。
不过此时她的心像被挖掉似的,疼痛不已!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从前他待那个贱-人可有可无,逢场作戏就罢了,如今竟抬了她作姨娘,同自己平起平坐?那只不过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婢女,这让她情何以堪?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院子里的热闹的声音才慢慢停下,烛灯也熄了两盏,变得微微昏暗起来,刘姨娘这才惊觉,刚才她一直将两手篡着,如今手心全是汗,连带身子也跟着发抖。这才发现今日夜里的风是如此冰凉!
这时,她看到花园处一个白色小点跑了过来,紧接着便听见上官蕊儿着急的声音,“娘亲,你还好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担心死我了!”
上官蕊儿哭着脸跑到刘姨娘面前,一把将她抱住,泪眼朦胧的道:“娘亲,别伤心!你还有我,我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得惩的。”
“你别冲动,你爹现在正被那小贱-人迷惑了,咱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刘姨娘暗暗咬牙,拉开她紧紧望着她道,又道:“事已至此,如今你我更要沉得住气,切不可冲动误事,别再上了那贱-人的当。而且我觉得,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搞鬼。不然,那贱-人又怎么会懂得给我下套……”
“肯定是上官倩兮那个贱-人给你使的绊子!如今她愈发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好糊弄了!”上官蕊儿一脸的愤怒,恶声道:“都怪那几个拿了钱又不好好做事的家伙,上次护国寺里那场火怎么就没把她烧死了,一了百了!如今还整天在碍我们的事。”
刘姨娘忙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小心隔墙有耳。她上官倩兮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黄毛丫头?哪一样及你?也不及你父亲宠你?对付她简单得很,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说罢俩人便相携离去。
却不想亭下假山处飞快的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次日清晨,上官倩兮便扶着连氏进了老太太的泰安堂。今日绿萼要到这给祖母、大夫人连氏敬茶的,敬了茶才会被认了姨娘的身份。不想这刘姨娘竟还比她们更早到了,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寻思着挑事呢!
“见过老太太,见过大夫人,见过小姐们……”绿萼姑娘身着淡粉色纱衣,腰间配着淡粉色流苏绢花,额前的刘海随意飘散,仪态大方,举止投足间平添着一份端装婉约。看起来清丽脱俗,眉宇间又不乏妩媚之色。惹的刘姨娘妒恨不已,不由得翻了一记白眼。
“不错,是个知礼的人儿,如今抬了姨娘要多注意身份,切不可做出有辱相府的事情。”老太太上下打量一下绿萼,点点头沉声道。
“绿萼明白,谢老太太教诲!老太太请喝茶!”说着便跪下行了个大礼,手轻捧着那茶盏,纹丝不动。嘴角挂着一丝得体的浅笑。
老太太微笑着接过了茶轻轻茗了一口后便放下,拿出一个红包放在绿萼的手里。
“谢老太太!”
绿萼三拜之后,又将茶递到了连氏面前,温声道“请大夫人用茶!”
“从今天起,你便是老爷名正言顺的枕边人了,好好伺候老爷,将来要为上官家开枝散叶!”连氏象征性的说了一句,放了红包在盘里,便也认了绿萼的身份。但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一旁的老太太不由得暗暗点头,始终还是正室懂得大体。“谢大夫人!”绿萼刚要站起来,不想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刘姨娘忍不住借题发挥,冷声道:“妹妹想是昨晚太劳累了,现在竟连站都站不稳。这身子骨还真是柔弱得可以啊……”
“来人,给司徒姨娘看座!”连氏心中不喜,但她也不是个刻薄之人。绿萼原姓司徒氏,不过之前她只是个低贱的通房,不配冠以原姓。
“妾身谢夫人关心。”绿萼也是一个懂进退的人,又行了个礼,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连氏身旁的上官倩兮,只见她一脸的笑意,娴静文雅,可是那目光却让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的害怕。不禁想起那日大小姐在自己面前说话的神情,冰冷的没有一丝的感情,像是一块千年寒冰,冻得她心里发慌。
“贱-人就是矫情!都不知装给谁看?”刘姨娘呸了一口,声音虽然没有多大,可到底还是让众人听到了。
绿萼垂着脸低着眼并不说话,可那神情波澜不惊。让刘姨娘看来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更是恨了几分。
而绿萼心里也是愤恨不已,但是她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如今她们俩人是平起平坐了,还怕没有机会对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