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像抹了蜜一样,整天没个正形,看我不收拾你!”香兰跟在上官倩兮的身边最久,再加上前世的种种,她们现在的感情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姐妹,她们之间越来越随意了。倒让上官倩兮平日里感觉到更多的暖意了。
这一幕倒是看的云芷热泪盈眶,自小她便被卖入相府,受尽责骂,做着最苦最累的活。却不想现在能跟着个这般和善的主子,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虽然不如香兰和小姐那般亲厚,但是她能感觉得到小姐是对她越来越信任了。
而云芷的变化上官倩兮自然也是看在眼底的,可是她没有说什么,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感受要慢慢的去感受才会懂的,如果说多了,倒显得有几分做作。
三人笑闹了一会才出发,打发了香兰到明华轩照看母亲。上官倩兮领着云芷到了老太太院中,这时候刘姨娘,上官蕊儿还有雅怡都到了,就连平日里鲜少见面的俩位通房大丫头也在呢!?却唯独不见三弟上官锦岚。不过他年纪小,众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孙女倩兮给祖母请安,愿母亲事事如意,和乐安康!”上官倩兮站在正堂中间福了福礼。
“兮儿快些免礼吧!一家人别整天行这些个虚礼了。”老太太的脸色似乎如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神色,或者这是每个大家族主母都要具备的作派吧。
“见过大姐姐,见过大小姐!”上官倩兮礼毕,二小姐、四小姐忙起身行礼,往后是几个通房的姨娘。只有刘姨娘腆着张脸,坐着一动不动。她不过仗着爹爹的宠爱,不把她放在眼里罢了!从前未知道她真面目时,自己还会像对长辈一样敬重她。哼!现在竟还想要自己去给她行礼?她是烧坏了脑子吧!?
“快些免礼!”上官倩兮直接把她当空气一样径自走到老太太的左下方淡笑着坐下,依次是二小姐,四小姐,而对面坐着刘姨娘。至于通房是没有资格给主母请安的,更没有资格落坐。
那刘姨娘一直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啊!真沉得住气!
“兮儿,最近你母亲的身体如何啊?可好些啦?”老太太一脸慈祥,温声问道。虽不知问候中有几分是真心实意的,但也是听得出有些挂心的。
上官倩兮心思一转,便叹声道:“母亲的身体最近是一天不如一天啊,兮儿真真是好忧心。生怕母亲突然有个好歹,兮儿怎么活啊?也不知怎么跟外祖母和舅舅交代啊!”这话说得悲悲戚戚,听得众人心里也是一酸,但后面那一句更是生生说进了老太太的心坎里了。
心里也在纳闷,明明也不是什么大病,怎么就那么难治,而且如今更是性命坎忧呢?
“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屋子里的大丫头匆忙的走了进来,“奴婢给各位小姐们请安,给姨娘们请安!”一次性行了个礼。
“什么事情这么匆忙?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老太太脸上略显愠色。
“回老太太,镇远侯大将军及其夫人,登门拜访!直路往明华轩闯去,说是去看望病重的大夫人,是拦也拦不住啊!”那丫头也听得出老太太声音温怒,说话也不由得有点紧张。
听罢,在场各人神色不一。上官倩兮心里脸上都乐开了花,舅舅回来了,母亲肯定会没事的,母亲有救了。某些人准备烧高香拜佛吧!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声,眉头紧皱,一直担心的还是来了,希望事情别闹得太大才好。不过转念一想,连氏是自己身体不好生的病,也与人无由啊!略想,心下一宽!
只有刘姨娘心里着急得像火烧蚂蚁一样,忙轻唤来贴身丫头,耳语了几句,便悄悄离去。
这一切,自然都让上官倩兮看在眼里了。就让你看一下什么叫棋高一着吧!
上官倩兮福了一礼,便要退下。
老太太更是求之不得,有她在场,相信舅老爷也不会闹得太出格的。
不到半刻钟,上官倩兮便到了明华轩。见多数奴婢都在外间,便知道,舅舅和舅母已经在内间看望母亲了,脚步也不由得加快。
她掀帘而进便见到母亲羸弱的依在舅舅怀里,哭得是肝肠寸断,泪水已然染湿了镇远侯的衣襟。母亲那瘦弱的身子,萎靡的容颜,早已不复当年的秀丽,一旁的舅母见了也是心酸掉泪,舅老爷早已双眸泛红,泪光闪烁,眼里闪过悔恨的光芒,竟还伴着些许杀气。
“舅舅,你终于回来啦——”上官倩兮悲声喊道。
镇远侯原本是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的,听见她的声音,又寻了声音望去,这才发现,两年未见的外甥女,已经渐渐长开了。
她身着一袭碧青色的素衣,妆办简单,却也掩盖不了她如玉般的容颜。只见她满脸的忧伤,泪水像决了堤般滴落。看着这样的上官倩兮,镇远侯似乎又看见了自己的妹妹连碧瑶,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瑶儿也这般大,也是喜欢这么穿着,受了天大的委曲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舅舅,兮儿好想你啊……”上官倩兮不由得扑过去跪在地板上,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腿。心里的委曲汹涌而至,重生以来的复仇的压迫,精神上的折磨,让她仿佛找到了决堤的缺口。她一直都知道,只有舅舅跟外祖母才是真正心疼她还有娘亲的人。
而且前世在外祖母得知母亲早逝之后竟卧病在床,延绵病榻半年之后便也撒手而去。舅舅也受不了这么多沉重的打击竟然一夜之间英年白发。
而她在相府的日子也因此越来越难过,过着抑人鼻息的生活。
“兮儿都长这么大了?”镇远侯爷拿靠枕放好轻轻放下母亲,便伸手拉起一直跪在地上的上官倩兮,舅母也心疼的说道,“孩子,别跪着,腿麻了吧?”
“舅舅,舅母,兮儿没事。”上官倩兮顿时觉得好难过,前世舅舅舅妈是真心待自己好,后来为了宇文霖浩的皇位,还让一直不肯涉及储位之争的镇远侯一门身陷这场争夺战之中,最后,虽然她不知道有没有功成身退,但是,就连她最后都被自己深爱的丈夫送了性命。
在封后前夕丧命,舅舅如何不会追究事实真相?更何况对于宇文霖浩那样的人来说,又怎么会让手扶兵权的镇远侯威胁到他呢?
舅舅的下场,上官倩兮几乎是可以预测得到的。
镇远侯一下子抱住上官倩兮,柔柔的说道,“兮儿……没事,你舅舅在呢!以后没有人再会欺负你们娘俩啦!”
上官倩兮听了心里满是感动。
“舅舅,母亲不是生病!是中毒——”上官倩兮用最小的声音说道,镇远侯习武,对于声音自然是敏感的,听见上官倩兮的声音,身子一震,眼里一片阴霾。
上官倩兮想了想,又悄声说道,“这毒应该是在每日的药膳里下的手脚。”
他刚想追问,便见下人进来禀报:“大小姐,夫人,老爷来了……”
说罢,便见上官堂掀帘而进,镇远侯的身子一紧,一下松开上官倩兮,声音冷冽的对着上官堂说道,“你就是这样照顾瑶儿的?当年本侯真是瞎了眼才让她嫁给你……”
才刚入到内室,便见镇远侯横眉竖眼的瞪着他,未打声招呼便迎来一顿漫骂。
上官堂身居高位多年,就连当今圣上对他也是礼遇有加,如今被他一名武将当众呵斥,照理说肯定会觉得失了脸面。
但是奇怪的是,上官堂脸上却无丝毫不愉,竟还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令众人实在是大惑不解。
但镇远侯接下来的言语却一下子解开了众人的疑惑,只听见他沉声道:“想当年你上官堂不过区区一名寒门子弟,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只空有一腹经纶,怀才不遇。是谁收留了你?又是谁给你指点迷津?又是谁丝毫没有嫌弃你半分,一直陪伴你左右。和你度过人生中最彷徨最低谷的时候。是她……是你的结发妻子连碧瑶啊!而今时今日你坐上相爷这个位置,她为你付出了多少?操碎了多少的心?而我们连氏一族又帮衬了你上官家多少?你数得清吗?”
上官倩兮这些都很清楚,但此时此刻她再亲耳听到这些,心底更是为母亲难过不已。但她的痛竟不及她舅舅半分,因为当年的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当年妹妹不顾家人反对,决心下嫁于当时还是镇远侯府门客的上官堂。她是高贵的皇族近支血脉,俩人如此门不当户不对,但她依然非他不嫁。宁愿陪着他受苦,更一步一步伴他走到今时今日。这中间所受得苦和压力,不是旁人都能理解的。
“上官堂,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们连氏一族的帮衬,你还真以为你区区一户寒门世家,能一跃就跃到如今鹤渊王朝八大世家之一吗?你作梦吧你!如今你竟如此待她?”镇远侯怒红了双眼,手却依然指着上官堂喝道。
“侯爷,别生那么大的气,有话好好说!”侯夫人李氏在旁轻声劝道。
上官堂也趁机申辩道:“侯爷,没有的事,你别听信了谗言。你误会小弟了。”
“什么?误会?你真真说得出来,本侯就让你看看什么是误会?”镇远侯猛的上前几步,拽着上官堂走到连氏的床榻前,说道:“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一下,你的好妻子,我的亲妹妹,现在是什么模样了?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上官堂凝眸一看,也不由得心下一惊。眼前床榻上的女子真的是自己那模样秀丽的妻子吗?只见床上躺着的女子面色发青、就连嘴唇都是青色发白,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像是命如枯槁。
尽管如此但瞧着她的轮廓柳眉如烟、面赛芙蓉,看出这女子的确是当年那个明艳照人的小姐。
天啊!怎么会这样?上官堂见到连氏的模样,心下不由得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