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做了一个梦,梦到年少的自己追着丛深溪一直跑啊跑啊,从牙牙学语的小丫头一直一直跑到现在。十多年的时光,可是她一直跑啊跑啊,那么用力地追,却始终连丛深溪的衣角都抓不了。
直到最后,顾瑜没有力气了,她只能站在原地,气喘吁吁地看着丛深溪一步一步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
顾瑜惊醒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正好,大片大片地倾泻下来,落在她的脸上,紧绷的皮肤似乎说明着些什么。
是的,她哭了,眼泪还在脸上,眼睛涩涩的很是难受。
顾瑜抬手挡了挡阳光,四月份的阳光开始有些灿烂了,眯着眼睛能够清晰地看到空气中的每一颗悬浮粒子。
屋里面很安静,大概都去布置会场了。
所以当顾瑜走出厅里面的时候看到丛深溪的时候很是明显地一怔,她手里拿着一杯牛奶,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顾瑜习惯性地喝一杯牛奶吃一些饼干算是早餐了。
她肠胃不好,很多人的知道,大概,丛深溪也知道。
所以当他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杯牛奶的时候,明显地皱了皱眉,“就这样当午饭了?”
顾瑜笑了笑,“呵呵,有些饱,就吃这个了。”
丛深溪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顾瑜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对着丛深溪笑了笑,转身走回了房间。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着丛深溪,就有些难受。
太阳落下的时候顾瑜刚刚睡醒,这一次,屋子里面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顾瑜换上而来小礼服,穿好鞋子,才走出小区,截了辆计程车去承办酒宴的酒店。
门口摆了两个花篮,西装革履的宾客,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排场和脸面谁也丢不起。
这么盛大的订婚宴,顾瑜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被要求去帮忙。
这大概是,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爱丛深溪所给的宽容。
苏晓清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曳地长裙,十多厘米高的细跟高跟鞋衬得她高贵华丽。
顾瑜想,她是决计穿不出这样的效果的,起码那么高的一双高跟鞋,她是撑不起来的。
“顾瑜。”
苏晓清从容有礼地对着一位中年男人打了个招呼后,回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拖着摇曳的裙摆一步步地走向她。
顾瑜笑了笑,抬腿向她走去。
“晓清姐,你今天很漂亮。”
苏晓清抿唇一笑,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幸福和喜悦,眼光在顾瑜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大方地夸奖道:“你也很漂亮。”
顾瑜笑了笑,苏晓清又忙着去招呼刚刚进来的一个世伯了。
苏晓清说的没有错,今天的顾瑜也很漂亮,从来不化妆的顾瑜今天化了个淡妆。她的比附本来就很好,廖楚儿羡慕妒忌恨了很多次,可是天生丽质,真的没有办法。
顾瑜从来都不是擅长和人交流的人,尽管宴会上的宾客众多,她也只是一个人端着酒杯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
她向来是低调的人,即使在丛家那么多年了,也没有多少个人知道她在丛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上来搭讪的人不少,可是顾瑜一概都是淡笑地应付过去。
没有什么人在她的口里问出些什么,最后不少上前搭讪的人都一概默默地退后了。
“顾瑜!”
顾瑜正吃着桌面上放着的水果,那些精致得让她有种不忍吃下去的水果。廖楚儿端着一e币红酒蹦跶蹦跶地就跳过来了。
顾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廖楚儿看了她一眼,神秘地笑了笑:“你猜我刚刚干了些什么?”
顾瑜斜了她一眼,“你不会又往哪个人的红酒里面添了些不应该有的东西吧?”
廖楚儿笑了笑,抬手抱了抱她:“这么多年了,还是你最懂我。”
昨天晚上廖楚儿打电话小心翼翼死地问她对丛深溪和苏晓清订婚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她和痛快坦白地将赵子灵告诉她的一切告知赵子灵了。
她还记得昨天晚上廖楚儿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敢开口问她感受是什么,以至于顾瑜觉得廖楚儿其实是暗恋她的。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自己的心情解释清楚,她不知道廖楚儿相不相信,她只是想让自己相信,她真的放下了。
事情走到今天晚上这一步,没有人能够再回去了。
或者说,即使没有今天,没有苏晓清,她和丛深溪,注定是背道而驰。
顾瑜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了吧。
苏晓清的礼仪很好,从入幕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她依旧能够保持笑容对着每一位来宾。
顾瑜看着她,大概,丛家需要的就是这样门当户对的媳妇。
廖楚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一个人端着餐盘,只想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一个人好好地呆着,人太多了,她有人群密集恐惧症。
“顾瑜。”
清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的时候,顾瑜正端着手上的蛋糕打算躲到落地窗前的窗帘后面去享受手上的那一块蛋糕。
转身看到洛阳的那一刻顾瑜微微怔了怔,脸上有些发红:“你怎么在这里?”
洛阳笑了笑,看了她一眼:“我父亲和丛叔叔是好朋友,丛深溪订婚,我自然是要过来的。”
顾瑜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那一块蛋糕有些重。
其实,她只是觉得有些囧,好像她顾瑜的每一次出糗,都能刚好被洛阳看到。
洛阳的视线落在她手上端着的蛋糕上,不禁笑了笑:“好饿吗?”
顾瑜脸上一囧,连忙解释道:“只是想要吃些东西解决一下无聊的时光而已。”
褐色的眼眸微微动了动,洛阳点了点头,视线领着她看向不远处:“那边好像有不少人同龄人在聊天,你不一起?”
顾瑜摇了摇头:“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交流。”
顾瑜的性格很奇怪,熟悉的人觉得她其实还是蛮开朗的,不熟悉的人觉得她很沉静,甚至是有些冷酷。
因为这个性格问题,顾瑜以前还闹过不少的笑话,也吓跑了不少暗恋她的人。
洛阳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一步,和她并肩而站,看着偌大的落地窗外的街景,轻声开口:“顾瑜,你难受吗?”
顾瑜身子一僵,右手微微一抖,差点儿将手上的蛋糕倒在地上。她抬头看向前方,灯红酒绿间,便是一个城市的繁荣了。
难受吗?顾瑜不知道,因为从这个宴会开始到现在,似乎还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而现在,洛阳站在她的身边,轻声地对着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瑜这时候才开始注意起自己的感受。
其实,还是难受的。
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就好像你渴望了很久的一份食物,开始你以为那份食物很好,所以你执着于它。可是当别人告诉你很难吃的时候,你放弃了尝试,可是看到别人在品尝的时候,你还是会失落,为什么那个有资格品尝的人不是你。
丛深溪不是食物,可是,这份心情,就好像看着自己心爱的糕点被人抢走了,可是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的感受一样。
那种感受,不是很强烈,它只是习惯性地渗入你的血液的每一处,让你以为其实自己很好,其实自己没什么,甚至让你以为,那只是因为遗憾罢了。
可是当有人问起的时候,当你去仔细地响起来的时候,你才会发现。
不仅仅会失落,还会伤心的。
她爱了丛深溪那么多年了,尽管很早就知道自己得不到,可是她也从来没有看到任何的人真正地得到过,所以她也没觉得怎么样。
可是当今天,看着苏晓清以一个丛家的女主人的姿态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顾瑜才知道,自己还是没有那么地强大,能够不去难受,不去悲伤。
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的悲伤,只会给丛家带来负面的影响,她甚至,不敢表露半分,只因害怕这一次的宴会会有什么差错。
丛家丢不起这个人,她也不敢让丛家丢这个人。
“顾瑜,告诉我,你难受吗?”
洛阳似乎永远都是这么好的脾气,即使顾瑜在他身旁发呆了那么久,他还能那样平静地重复着自己问题。
而不是像丛深溪,不过半句,便皱起眉头,她的反应但凡再慢上半分,顾瑜丛深溪就直接发火了。
顾瑜甩了甩头,回头看着洛阳,他一半的脸陷入了夜色中,洛阳的 表情顾瑜看的不清晰,只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抿着。
顾瑜笑了笑,有些苦涩:“难不难受,重要吗?”
她不想让在乎自己的人担心,赵子灵说她唯一爱过的人是丛深溪,她还不是照样和别的男人结婚了。她顾瑜为什么就不可以呢,只要过了今天,有什么不可以呢?
洛阳突然回头看着他,顾瑜来不及收回来的视线和洛阳的视线撞上,不禁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