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妖艳了,哥哥知道我喜欢简单的。”银冥宸笑得毫不在意,却是绕过了漓火的左手边,在隔座坐下,她今天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连周围的奴仆也是一惊,很少见到小姐如此毫不遮掩地展露自己的情绪。“哥哥今日大喜,应是和新娘坐于一起才是呢。”
“宸儿今日很开心?”漓火看着她远远地坐到了对面,眼底不禁露出丝丝不悦。
“哥哥又得佳人,宸儿自当是高兴的。”漓火的心她又怎会不知,可是他们一开始便是错误,又何必继续错下去,饶空瑾既是爱他,她便帮她,也算是帮了哥哥。银冥宸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饶空瑾,不禁又再度开口,“今日可是瑾姐姐的大婚之日,怎能屈坐次位?”
饶空瑾自然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一说,主位谁不想坐,若非无奈,她也是不想在自己的新婚之日委曲求全,只是看着漓火灰眸愠怒,她又怎敢真的调动,她略一柔笑,娇美的嗓音中满是知足,“小姐的位置瑾儿怎敢夺占,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现下这般坐着,也不想再挪动了。”
“坐过来。”冰冷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出现,饶空瑾一个激灵怔怔地看着漓火,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漓火眸中的怒意显而易见,那双灰眸自银冥宸进殿之时便再也未从她身上移开过,此刻又怎会是要她坐过他边上去?
“别让我说第二遍。”她的迟疑让男人陡然不快,森冷的灰眸转而落到了她的身上,饶空瑾觉得自己像是被魔咒牵引着,不由自主地便起身迈开了步子。
这一顿饭最终吃得及其别扭,一室的静谧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漓火独自饮酒,其余三人各自用着膳,银冥宸依旧只是没吃多少便觉饱了,她起身道安,便在允儿的陪伴之下离开了。
殿外,月色正浓,贴心的丫鬟拿来狐裘披风给银冥宸系上,允儿黑色的眸中满是疑问。
“小姐为何要将自己的位置也送了去,奴婢听说那饶空瑾早就私下里四处询问,打听了主上的喜好,听说她很久以前便喜欢主上了,您这么做,不是让她又是白得了便宜。”
“她喜欢哥哥,以后会是哥哥的姬妾,今日是她大婚,理应是她的地位高于一切,我这是将她应得的给了她,何来便宜她之说?”银冥宸摇头轻笑,真不想,这丫头竟是比当初的她还要执念深。
“小姐就不怕来日她以怨报德,夺了小姐的一切么?她那眼神,看了就不见好呢……”允儿是实在不喜欢饶空瑾,那一脸媚态明眼人皆见,她看着小姐的眼神也是幽深难测,允儿也算是知道人世的,颛顼玉的前车之鉴摆在那,虽然她如今已有所收敛可是饶空瑾却是刚回来的,看她那神情便知也定是个不知餍足的主,小姐如今待她如此客气,将来怕是也免不了被其所欺。
银冥宸闻言只觉着这丫头愈发能想了,她还未担心她却已经开始思虑开了,一言一语皆是慎重认真,看着只觉好笑。“你都是在想些什么啊,我这只是做了应当的事,并未让出什么,况且她若日后真是不安分我也未必会为她留情面。”允儿听得云里雾里,依旧是踌躇地望着她,银冥宸不愿再多做解释,时机到了自然一切分明,“好了,别乱想了,今日得空,陪我去那边看看。”
“小姐。”
昏黄幽暗的灯光,四下无人,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后便是夜门最为森严的水牢。虽说是晚上,守门的侍卫却依旧精神抖擞,水牢不同于昔日颛顼玉被囚的暗牢,除非是有门内死囚,否则决不轻易开启,在夜门刑罚致死的人不计其数,因而真正意义上的死囚并非是要处死之人,而是被判定终身囚禁之人,而目前真正被囚水牢的只有十余人,这间水牢也只被打开了两次而已。
“开门。”
清冷的声音,容不下丝毫的拒绝,银冥宸的一声令下,守门的侍卫当即俯身便是一礼,取出钥匙立即将那道沉重密封的铁门打开了。“小姐请。”
侍卫在前边恭敬地引路,通道内的空气有些闷杂,银冥宸脱下披风递给允儿,进门一条长长的石道,灰暗看不到尽头,走道狭窄,只够得上两人并肩而走,那侍卫在前,允儿紧紧跟着银冥宸不愿落后,这森森的气息遍布四周,处处有着死亡的压抑,这是允儿第一次来如此可怖的地方,小姐要来她无从选择只得伴随,可是心中的恐惧依旧是止不住地扩大着,仿佛下一刻便要将她吞没。似乎是感觉到了允儿的不安,银冥宸放满了脚步等着她跟上,见她那瑟缩胆怯的样子终是放心不下,拉过她的手并肩走着,“小姐……”,允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小姐依旧是这般关心她,虽然曾经拔剑相向,但是小姐的心始终是柔软的,细腻温柔。
“莫怕。”银冥宸看了眼微微颤抖的丫头,淡淡安慰道,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到这里,与允儿不同的是她经历过银冥宫的一切,池华殿的血腥晦涩早已深深地烙刻进心里,成为她记忆中的一部分,那样的腥臭浓郁,这里的森冷与之相比,实在是好了太多。
拐过几个弯,一个下沉的大殿,大大的火盆将殿室照得灯火通明,这个大殿的布局分外简单,只在中心处立了一座灰狼的石像,殿内三道石门,再无其它,银冥宸细细地打量着那青岩雕成的巨狼,只觉得眉宇间有几分熟悉,转念一想,竟感到与眠有几分相似,只是这头狼看上去凶残嗜血,不似眠那般温顺乖巧。
侍卫绕过那巨狼的石像,径自来到左边那道略小的石门前,骨节分明的手触动墙上暗藏的机关,千斤重的石门“轰”地一声缓缓升起,门开启的那刻,银冥宸只觉得耳边闪过凄厉的刺耳的尖叫声,然而只是短短一瞬却又即刻安静了下来,允儿也显然是听到了那古怪的声响,双手不由得拽紧了银冥宸的袍子,不知不觉中,寒冰天蚕丝的面料已经被她绞了两道。
石门后的牢室要比外殿低一阶,同样是火把在墙,点得一室通明,牢室被整块的巨石分割成八间每间只有一删一人宽的宅门,虽说那门是栅栏式的,却是不知为何透不进一丝的光线,门外亮如白昼,门内却是诡异的漆黑一片与之相对,那无底的黑仿佛是要将人吸了进去,空虚深邃。
“人呢?”允儿在牢外便是止住了脚步,牢内积水一片,银冥宸知道这些都是漓火命人配制的毒液,淡淡的腥味,那侍卫是服了解药的,褐色的液体快要漫过脚背,她有同是寒冰天蚕丝编制的鞋履护体,允儿却是没有任何防备的,说来也奇怪,寒冰天蚕丝的难得,那些褐色的液体像是受了什么的阻隔,径直从银冥宸的脚边饶了开去,白色的布履没有沾上丝毫脏污,依旧是洁净干爽,未受到丝毫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