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儿的表现早已说明了一切,她再也不能无动于衷或是自我安慰地抱着希望了……
“吟……”
如水柔韧的剑身,幽泓般地狭长深邃,银冥宸毫无征兆地抽出了袖中短剑,剑尖直指允儿!
是的,祈奈给她的这柄短剑她从来不曾离身,雍门抓到她的时候搜去了她身上的冰魄针,她却借着最后一丝意念与灵力隐去了这把短剑。这是祈奈留给她的纪念,即便是被困雍门之时她都未曾想用它来为自己争夺一丝自由的可能,可是如今,这把短剑却直指十多年来情同姐妹的允儿,她能感受到连暗处的夜隐都有了一丝异动。
“让开!不然我杀了你!”声音,冷到了彻骨,就连积雪似乎都要被冻结了起来。雪一直未停甚至越下越大,两人的身上都沾上了白凄凄的雪,银冥宸的紫衣在风中翻飞,从未有过的冰冷的表情让允儿一度认为自己认错了人,一边的小狼低声呜咽起来,同样有些不安地瞪眼望着银冥宸。
“小姐……啊!”
允儿还想说些什么,银冥宸却是二话不说飞身刺剑!剑尖直指允儿的心口,允儿吓得魂都出了窍,睁大眼睛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剑尖一偏,幽泓般的剑贴着允儿的肩划过,银冥宸借机一个手刀砍在允儿劲后,允儿立时闭上眼睛倒在了她怀中。
“对不起……”银冥宸歉疚地看着粉色衣裳的少女,那一剑定是吓坏她了,可是她不得不出手,不然依着允儿的脾气,一定不会舍得看到她为了哥哥难过。
安置好允儿,银冥宸缓步推开了殿门,殿内正堂站着一个男人,面对面地看着她。
银冥宸没有丝毫意外,是黧痕。
这个被赋予名字的夜隐向来都是如此的衷心,不论如何都会守在漓火身边,替他卖命,为他办事,而漓火也的确是很看重他,这个无论什么训练都一直万分努力的男人。
“不要设法拦我,允儿做不到,你也一样。”
银冥宸不再看他,独自向殿内走去,衣袂却被人拉住,黧痕的话语沉闷,钝钝地敲在她的心上,“小姐答应属下,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要让自己涉险。”
“哥哥他……很严重是不是?”
尽管早已料到漓火可能的状态,尽管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接受最坏现实的准备,尽管银冥宸早就有所感觉漓火伤得定是不轻,可是真正见到漓火时,她依旧是吓得后退了一步,周身的无力感令她险些跌坐到了地上。
“哥哥……”
那是哥哥么?
本就有些苍白的肤色此刻已经变为了惨白,俊美倨傲的脸削瘦憔悴了很多,使得骨骼的轮廓显得分外的明显,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双眸紧闭,英挺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倦容,直挺的鼻梁依旧是那样好看,紧抿的唇线却已经泛紫发黑。从颈部开始,青紫色自经脉处渗开,青紫色的血管根根爆出,扩散到手脚,如同织成了一张网,看上去是如此的狰狞可怖,突出的血管危险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去,他似乎正处在昏迷中,玉雕的床体散开的凉意只是勉强压制住了他体内翻滚的血液,偶尔,梦境中的他痛苦地皱眉,经脉的扩张也会随着他的皱眉变得异常的明显,银冥宸呆呆地站在那,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啊!”床上的男人突然发出粗暴沉闷的低吼声,灰色的眸子募然睁开,漓火抓着手臂直直坐起,剧烈的疼痛赤红了他的双眼,大掌一挥床边的花瓶顿时应声而碎!
“主上!”黧痕飞身上前拉住他的手,立时有三名夜隐自暗处现身上前将漓火的另外三只手脚按住,被四个人压制着,漓火的痛楚愈发地加剧了,青筋又一次以更可怕的程度暴起,漓火疼得双拳紧握,黧痕和夜隐赶忙将他的手指掰开,漓火又一次发力,夜隐不慎被他一掌打到,立时吐出一口鲜血,即刻便又有一名夜隐现身帮忙,昔日阴沉冷酷的夜门门主此刻如同刑犯般被自己的下属按定牵制着,他的嘴角有因痛苦而咬出的斑驳血迹,胸口处剧烈起伏着,一切都显得如此狼狈而又无奈。
“哥哥……”银冥宸又唤了一声,可是漓火却似乎听不到她的话,又是一波欲裂的头痛,他猛地将后脑向床上撞去,可是那里早已铺上了厚实的绸布,绵软的质感减轻不了他丝毫的疼痛。
银冥宸心疼地跑上前去将他抱在怀里,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熟悉的气息,漓火有些平静下来,同是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她。银冥宸知道他看到了她,即便痛苦如斯他依旧将她放在心中记挂着,他曾经说过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也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的意义。
“他这样……多久了?”银冥宸怔怔的开口,眼前所见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她预想的程度。
“五六日了,内息乱窜难以压制。主上已经听不了任何人的声音了,属下早已派人去寻找救治之人了,可是到现在都不曾找到。若是十日之内再找不到,主上就危险了。”
“那个人呢?没有找她帮忙吗?”
“找过了,她说如今的情况她也无能为力,只能是多拖一天是一天。”
黧痕无奈的回答字字刺进她的心里,“轰”的一声,银冥宸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炸了开来,十日,只有十日了,司空寂真的没有骗她。
内息乱窜难以压制……
若是十日之内再找不到,主上就危险了……
她说如今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多拖一天是一天……
这……算是什么回答……
银冥宸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的攸宸殿,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了白楼,她纵身跃到楼顶上,楼顶的积雪在她的踩踏下纷纷滑落。
北风卷雪的午后,她就这么抱膝坐在寒风凛冽的屋顶上,紫衣被融化了的雪水打湿,又被寒风吹得冻结成僵硬的一块块。自内而外的冷森森地蔓延开来,如雪水般冻住了她的心头,她冷得颤抖,冷得抱成了一团。粉润的唇瓣被冻得酱紫,纷扬而下的雪很快又覆住了她的青丝,将她的长发打湿。
她将脸埋在膝间,刺骨的寒冷冻得她的心都有些麻木,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流一滴泪,只是觉得好累,累得想合上双眼静静地睡一觉。
“宸儿又长大一岁了呢……”和善的娘亲将小小的她抱在怀中亲了又亲,美丽的凤眼笑得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娘亲每年都会和宸儿一起过生日吗?”年幼的小宸儿才五岁,望着满桌娘亲亲手做的佳肴欢快地拍着巴掌。
“当然会啦,娘亲和爹爹会一直陪着宸儿的。”英俊的爹爹将她自娘亲手中抱了过来,让她坐到了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