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
剧痛!
双耳轰鸣,那针锥入脑的感觉让祈心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那是一种想要作呕的感觉,窒息、冰冷、疼痛、晕眩……
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弥漫在鼻尖,浓重的腥味带起胃里的一阵翻搅!
她干呕,广袖拂过桌上的瓶子,华贵的瓷瓶摔落到地上,瓷片碎裂,瓶中的水打湿了含苞待放的白莲。
那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
剧烈的痛,那紫眸晶莹已经泛起了泪花;祈心捂着脑袋,太阳穴处发作出穿刺一般的疼痛!
“不!”
她的双手死命地捂住脑袋,内里传出的疼痛却没有减退分毫,仿佛是有一根银针从太阳穴的地方刺穿进去,扎到深处开始翻搅,将她脑中的一切捣碎成浆糜!
目光定格!
惊慌错乱之间,紫眸如海上的狂澜般挣扎,只是掠过地上的那一株白莲却停了下来;注目,凝视!
“啊!”
不住地后退!
祈心抱着自己的肩,瑟缩地如同孩子!
是那!
就是那!
祈心看到,在那白莲之下,白色描金的瓷片碎了一地,而那瓷瓶中溢出的水,此刻竟已变得殷红,粘稠、腥浓,慢慢地扩大、散开!
顺着莲枝,那如血的液体竟然由白莲的主茎向上渗透,一点一点,慢慢地将那枝干染红;而那羊脂白玉般的花瓣,此刻像是活了起来似的,红色刺眼如同生长着的血管,在那凝白的花苞上肆意蔓延开!
胸口闷痛!
当在殿外待命的玄殇听到动静踏入殿中时,看到的却是祈心的身子直挺挺地向后仰去,紫色的眸子,她与祈奈的唯一牵绊此刻却是显得如此的朦胧。
祈奈……
那个神祗一般的男人在夜门无声地陪了她整整一月的黑暗之夜,可是现在她到了这里,这个不知在何处的地下宫殿;祈奈……你还会来么……
意识的最后一刻,苍白的葇胰依旧是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那里孕育着她的孩子,她与轩辕修的;尽管那段感情此刻已经变得如此地荒谬,尽管那个骄傲的男人早就已经推开了她不再信她,但那是他给她的孩子啊……
孩子……
她从进宫起就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轩辕修给的这个孩子……
或许这是她所爱的唯一证明吧……
沉重的石门,冰封的寒气丝丝溢出,恍若从未消散过。
灰色的身影踏着倾世的冰霜,漓火沉冷的身影一步步向着那冰雪铸就的洞窟走去。
极度的寒冷,就连他都快要失去了知觉。
如此这般的冷……
宸儿……
你在这里……睡得可还舒缓……
这是他亲手为宸儿打造的,每一棵雪松、每一片冰片,一切的一切上都残存着他的气息。
宸儿……你喜欢的吧……
十年了……
十年之后沉睡着的你依旧是这般的年轻,这般的美丽……
佳人倾城,绝色风华。
你的容貌一尘不变,我却是老了。
十年……
我还有多少个十年能这样来看着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是当初只有六岁的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词。
你说,哥哥,若是宸儿和哥哥一样大就好了,宸儿要和哥哥一起长大,然后慢慢一起变老……
你说你不要看着我比你先老去,你说你要和我一起到两鬓霜华数着新长的银发……
宸儿……哥哥还在,你又为何要就此离去……
那最后的定格是少女明媚的笑颜,那般的澄净,那般的祥和,就好像抛却了一切的烦恼,化解了满世的愁伤。
月影星辰化九天……
宸儿……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你都是这般地耀眼,这般地夺目……
祈心再次醒来的时候,双眸睁开的那一刹那,看到的是漓火眷恋深切的灰眸,男人坐在床对面的桌案边,手中端着的琼浆在她的位置都能闻到肆意的芳香。
灰衣的男人此刻已换了一身的黑色,暗紫色的莲花纹,如同地狱的紫莲狂虐生长着,从他的左侧肩头一直蔓延开,张扬、肆虐而下,直到遍布整件黑衣;他的面容依旧是这般的苍白,唇色里依旧有着嗜血的殷红,他只是静望着她,没有半分言语。
“醒了?”
许久,薄唇开阖,冰冷的气息在暗黄色的火光里,低沉地没有丝毫温度。
祈心撑着手臂直起身子,脑后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依旧带着沉闷的钝痛,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温热的脉搏依旧,尚好,她的孩子没有因为方才她的跌落出现什么问题。
“头痛?”
鬼魅般的人饮了口杯中的美酒,漓火皱眉,看着眼前的女人正捂头不快着。
“还好。”祈心晃了下脑袋,伸手搭了搭自己的脉搏,孩子的情况尚且不错,方才自己的昏迷,八成又是因为那个稀奇古怪的梦吧。
“你会医术?”
放下酒樽,漓火起身,祈心不加掩饰的小动作无一不落入了他的眼中,十年前她的宸儿也是这样子,精通医理毒理,只是她却从不会给自己把脉。
“厉王想通了?”
没有回答漓火的话,祈心却是问了这么一句,这个男人来到这里之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改变了,而在踏入地宫之后的现在,他居然已经开始不再用“宸儿”两个字称呼她。
男人不答,只是用灰眸睨着她,开了口,却将话题引到了别处。“医者不自医,为什么你会给自己把脉?”
那是曾经宸儿说的,医者不自医,宸儿气绝的时候,在回去路上的他曾经低声乞求着宸儿救救她自己,可是她却只是笑着,她说她知道自己的状况,医者不自医,何况她已经没有救了。
“这是你妹妹说的么?”放下手,祈心拉好袖子,轩辕修告诉过她,漓火的妹妹似乎精通医术,真巧,她也对医术有着些许的了解,这恐怕既是这男人对她感兴趣的原因吧。
果然,漓火的灰眸暗了暗,这里对于这个男人而言似乎又是个满是心念的地方,至少这个男人的情绪到了这里变得沉稳了许多。
“医者不自医,但是有了牵挂就会更加小心一些。”祈心答,带着笑意,“孩子是自己的,自然只有自己能够照顾得最好。”
“宸儿从来不给自己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