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他……没有来么?”虽说在一个宫里,但是因为身子的缘故,静妃现在很少会出殿,她的胎原先都是祈心照料着,祈心说她的身子虚,不宜多动,如今祈心自己病下了,她的胎也是愈来愈大,她便愈发是小心了。
“没有。”浅衣叹息。“那日娘娘去龙渊宫找了皇上,可是没有碰巧,颜妃居然也在,皇上听了过后连着半句安慰都没有,还说娘娘是被禁足的人,让奴婢也少在外面走动。”
浅衣的满脸委屈带着苦愁,她不知道这皇上到底是怎么了,前些日子还将她们家娘娘捧在手心宠在云里,如今有了颜妃却是一切都变了,娘娘曾经说过王者身边的女人不好当,自古帝王皆是薄情,可她却始终觉得娘娘与皇上之间是有误会在的,而并非是皇上的移情。
“静妃娘娘,您可否去皇上面前去求个情让皇上来看看我家娘娘呀?”突然地,浅衣跪地拉过静妃的衣袂,眼眶里的泪再也是忍受不住,扑啦啦地落了下来。“娘娘现在这般躺着,几乎****都会发梦魇,今儿个早上奴婢给娘娘喂食,娘娘汤药不进已经全数吐了出来,娘娘您去皇上那看看吧……兴许您的话皇上愿意听呢……”
浅衣的话说在嘴里,却是惊在静妃的心里,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地几乎透明,双唇干裂星眸紧闭,有谁会相信,如今这缠绵病榻的女人就是前些日子耀眼于世的宸妃,只是这身子沉寂了下来那张绝色的容颜却是依旧,安宁寂静,风华绝代。
一世光耀的宸妃,到头来却是要她静妃帮着去找皇上来,只是她穆静何德何能,去了龙渊宫见了皇上和颜妃,波折一番,最后却终究是没有能成功地把人带来。
浅衣的脸上有着无奈,床上的女子闭眸依旧,她也只能是帮着给祈心擦了身,随后嘱咐了浅衣几句便回宫了。
“娘娘。”静妃走到殿门外的时候,浅衣追了出来,静妃顿足,那丫头将门带上,手中尚且端着喂了药的空碗。
“怎么了?”静妃柔声问,夜里阴冷,地上起了层湿滑的霜露,身边的侍女小心地扶着她。
“皇上……皇上他说什么?”浅衣压低声音,似乎像怕惊着了什么。
虽然静妃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但是从她的神色上看结果定是不令人如意的,娘娘在殿里睡着,她也不好说什么;可是心里头却依旧是想知道皇上如今对娘娘的心意,信或不信,若是娘娘醒着,她应当也是想要知道的吧。
静妃垂眸,面有难色,她去龙渊宫时颜妃也在,那个如心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如今却成了祈心的噩梦,好像只要有她在,皇上就不会再看祈心一眼,她是真的为心儿感到心痛,心儿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何皇上要如此地对她……
“皇上说他忙于政事……没时间来于栖宫了……”闭眸叹息着说出皇帝的话,帝王冷血,心中所想又岂是她们这些女子能够看透的,她们就好似玩物,皇帝喜欢了便能一朝登天,皇上厌烦了便如同谢了的话,只能化为腐土,落入地下。
“你收拾了东西进去休息会吧,这几日照顾心儿,听说你都没怎么阖眼。”静妃拉过浅衣的手安慰着,祈心将浅衣视作姐姐,她也没有将她看成侍女。“心儿睡着应也无事的,说不定这过几日境况就会好转了,若是你实在不放心,本宫让我宫里的人来照顾着。”
静妃好意,浅衣却是摇头,她入宫这么久,娘娘已经成了她心系的唯一,如今娘娘如此这般,她要亲自照顾着,换了他人又是怎能让她放心。
静妃默然,又宽慰了几句便离开了,浅衣回到小厨房里清洗了药碗,再回去的时候发现这气候又是凉了几分。
真冷……
去橱柜里找出了前几天还翻晒过的秋被,浅衣抱在胸口往清鸾殿走去,原本虚掩着的门此刻却是大开着,浅衣奇怪,抬步向内殿走去。
“啊!”
一声惊叫,浅衣手中的被子掉落到了地上,满脸震惊的侍女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是惊惧已经出口,床边的男人回头,带着难以抗拒的气场。
厉王……
浅衣的四肢如同麻木了一般知觉全失,沉重和僵硬的感觉就像是极地的寒冻,自外向内一层一层地凝结起来,那强大的压力步步紧逼,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她的身体被固定住,整个人都在那股无形的力量之下僵化了起来!
“哗!”
阴鹜的男人只是向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便是再也无言其他;漓火转身,冰冷的衣袂带出一片风声。
男人高大的身形拉出斜影修长,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到漓火灰色的袍子上,那森冷的影子如同一件冰冷的披风,将床上的那抹无力苍白悉数地包裹了进去。
宸儿……
漓火的脸孔隐匿在黑暗之中,那死亡般的脸色却在逆光之中分外明显,冰冷的手掌抚上那张干涩滚烫的唇,男人的双眉紧锁,灰色的瞳孔变得愈发地深邃起来。
她发烧了……
指尖所及如同炎炙火烤,床上的小女人安静无比,双颊却带着病态的红晕,她的双眸紧闭,唇角干裂,那小巧的鼻尖之下,呼出的气息都变得有些微渺。
拳头收紧,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掌心摩挲过脸庞时,床上小女人细微的颤抖,她的病许是已经发了许久,原先的冰肌玉骨如今竟然已经苍白透明地如同水晶一般。
轩辕修!
灰色的眼底闪过嗜血的锋芒,不带丝毫的犹豫,漓火脱下了宽厚的灰袍,突然俯身,将床上的祈心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灰衣裹着她的苍白,她的身子很轻,抱在手中已经没了分量,男人僵硬着脸孔抬步,走到殿口时又看到了被自己的内力所压制住的女人。
“唔……唔……”
焦急的喊声在浅衣的喉口呼之欲出,不知为何到了嘴边却是成了悲愤的呜咽。她的双眸含泪,焦急地望着男人手里昏睡着的人儿,这是她家的娘娘啊,厉王这么做是要将她带去哪里?
血色,裹挟着杀气;漓火的双眸微眯,盯着如同囚兔般的浅衣须臾。
哥哥……
莫要再牵连了无辜的人……
耳边响起另一个虚弱至极的声音,那失血的苍白与逐渐冰冷的身体。宸儿最终到头依旧是叫了他哥哥,他还记得那一日的夜里,满地的鲜血妖艳地比院里的杜鹃还要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