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这是真的?”皇后的素手握住嬷嬷苍老颤抖的肩膀,尖锐的甲套划在布料上,发出滑动的声响与摩擦的声音,金嬷嬷抬头,双目之中噙着浑浊泪,声泪俱下抬眼看着皇后哭着躬下身子。“娘娘……老奴对不起娘娘,对不起皇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奴做的,还望皇后娘娘不要责怪于宸妃娘娘才是啊!”
一个金嬷嬷把整个殿宇的气息都变得凝重了起来,殿上轩辕修再次落座,与此同时,目光却已经落到了殿下的那抹倩影之上,这样的距离,他依旧能够看到祈心的颤抖,那绝色倾城的面容上,震惊与恍惚显得这般的明显。
祈心的身子晃了晃,现在的她竟突然觉得有些站不住,失而复得的欣喜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指证,如此戏剧性的变化让她的思绪陷入了茫然,一旁的宁嫔见状略显满意地浅笑,与皇后对视一眼,躬下身子认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金嬷嬷。
“嬷嬷,这满口饭可以乱吃,满口话可不能乱说,再怎么说宸妃也算是您带大的,这么多年的情谊在这,您真的确定您所记无差么?”宁嫔的话像是在帮祈心说话,可是眼底的讥笑却让人看得如此的别扭,祈心屏息,紫色的眸子定定的望着金嬷嬷,她的身后有道死沉的目光在深深注视着她,她知道那是轩辕修,却不知道此时殿上男人的心里抱着怎样的想法。
“娘娘,正因为老奴与宸妃娘娘情深宛若母女,老奴才不会轻易地害了娘娘啊,老奴所言句句属实,皇子落水的确是老奴害的啊。宸妃娘娘说老奴办完此事便会为老奴安排出宫,回家一享天伦之乐,因而老奴当晚便在娘娘的安排下离开了,若非是有东西落在了娘娘宫里,老奴可是决然不会回来啊。”
事已至此,陷害变得如此的明显,祈心不知金嬷嬷为何要这么做,却是真真实实地看出了宁嫔与嬷嬷的一唱一和,心气沉落,祈心只能叹人心不古,一抹笑意在心底荡开,原来她对嬷嬷的信任竟然变得如此的可笑。
在旁候着的浅衣终究是忍不住了,丫头愤慨一个箭步跃到金嬷嬷面前便是一连串的质问!
“嬷嬷!你这简直是在胡言乱语!娘娘心善至此,皇子殿下每次来宫里都是亲自好生照料着,又画纸鸢又送点心,娘娘常说皇子可爱逗人,乖巧至极,就连皇子摔倒了娘娘都将皇子带回宫里亲自医治,哪曾想过要害他!当初娘娘带皇子回来之时还是你劝说娘娘莫要多管别宫之事,娘娘又怎会让你害了他,推皇子入睡,嬷嬷你如今竟然这般污蔑娘娘,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浅衣的辩护竭尽全力,也不过是大了祈心几岁,却像是母鸡护着小鸡那般站在祈心的面前张开羽翅保护着她,紫眸湿润,祈心的心里不禁一酸。
浅衣相伴着她,却是因了轩辕修的缘故,王者的宠爱倾注,不费朝夕,只消一道旨意便能将浅衣带到她的身边,如今花开时过,无需轩辕修的半分说辞男人的身影已经离她而去;曾经的爱恋倾身愿倾江山还不如一道圣旨带来的机缘来得牢固。一个是姐妹之情,一个是夫妻之意,浅衣只是侍女,无权无势却自始自终都心向与她,轩辕修一介王者,俾睨天下又谁敢言他,此时却是坐于殿上半言未有,只一双眸望着她,不只是思索还是打量。
“嬷嬷既说母女之情心向宸妃,此时又为何随着宁嫔上殿,在朕的面前指证宸妃?”许久,骄傲的王者起身下殿来到祈心的身边,淡淡的龙涎香气萦绕鼻尖,许久不见这一丝气味的思念竟然都成了奢望,祈心抬眸望他,在那双深黑色的同眸之中寻到了自己的身形淡然。
“这……”金嬷嬷的面上显现一抹意外的局促,沧桑突出的眼球有些慌乱地四下望了一眼,却是发现所有的人都是关注着她。
“娘娘,这……”嬷嬷对上祈心的紫眸,好似在担忧思虑,祈心冷笑,“嬷嬷既是已经这般信口雌黄了,又何必为本宫担忧着,皇上问您什么您直言便是,为何要看本宫的脸色。”
开口,已然心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与金嬷嬷处到如此局面,老人年迈,已是这宫里为数不多的关切她的人,只是这昔日待她如女的老人,如今却已变得这般面目全非。
“宸妃是否有话要解释?”男人高大的阴影笼罩着祈心有些瘦小的身躯,祈心站直身子,沉静的眼珠像是要将几日的不见悉数看了回来,终于这个男人又将重心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终于她又听到了熟悉低沉的声音,只是那宠溺的心儿已经变成了宸妃,而这声音的出现也是因了她极有可能是伤害皇子的罪魁祸首。
“皇上信么?”祈心反问,从金嬷嬷的指控到现在,这个男人竟然对此不表一言,她本以为他的开口是要为她解围,却不想他再问她却已经变成了是否需要解释。
解释……
多么可笑的词……
言下之意金嬷嬷的言辞轩辕修已经半信,只等她最后的承认便能认定她的罪状,可是祈心不想解释,连否认之词都不想说,她只想知道轩辕修信么,在这么多日不见过后,在他已有了新宠之后,她只想知道轩辕修对她的信任还有多少,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用心还有几分。
“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朕无法作出论断。”
只是如此轻易的一句,祈心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判了死刑,六岁时的她断然没有想到,这个曾经抱着他坐在墙头低语着要给予她一切的男人,如今就连最为简单的信任都不愿意再给她,眼底有泪,祈心却笑,垂首看着金嬷嬷,声音淡漠比北山之雪还冷。
“嬷嬷,本宫想您应当听到皇上的回答了。所以,趁现在把您想说的悉数说出来,也好给皇上些证据,让皇上作出切实恳切的论断。”
殿里,皇后没有想到祈心会是如此的淡然自若,不由得十指收紧,甲套扣在手心,印出红印点点,默不作声的太后凤眼微不可见地瞟了瞟这大殿上下的情形,顿时心下了然。
“娘娘……”嬷嬷还有犹豫,颛顼容儿已经没了耐性。“金嬷嬷,你家主子都这么说了,你又何必再掩饰点什么。”
重压之下,金嬷嬷的脸涨得通红,憋了下嘴,最终说出了宸妃见她此番回来又要她为其做事,谋害颜妃,夺回皇宠,云云等等。
问询至此告一段落,轩辕修终于是不耐烦了,一身锦袍的男人突然雷霆大发厉声下旨。嬷嬷被人带走,众妃嫔被遣散,皇后与宁嫔带着受惊不小的颜妃也离了开去,终于归宁,偌大的宫里只剩祈心与轩辕修。
“告诉朕,为什么。”众人褪去,就连浅衣也是满目担忧地被轩辕修训斥了下去,殿门关上,轩辕修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让祈心的心被冰冻了起来,血液顺着血管一路凝结,直到指尖一同冷得冰寒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