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生气了么?”金嬷嬷长久无言,祈心当下便后悔了,拉扯着她的衣衫只希望她能别怨她,只是那喊声依旧,听得让她难过。
“无事,既是小姐要去看,便由老奴代劳吧,这赵嬷嬷的脾气,是得好好治治了。”
“赵兰心!”金嬷嬷开门便是一声怒斥,似乎她早就认定了门外闹事的人是谁。她猜得没错,引起众人关注的正是那名相传是皇后乳母的赵嬷嬷,这下子被金嬷嬷连名带姓地叫了住,赵嬷嬷显然是没有料到,浑身一颤怔愣在那,只是抬眼向着祈心所在的屋室看过去,凌厉的眼底满是怒意,跟在金嬷嬷身后的祈心这才算真的看见了,被赵嬷嬷拉着的那个狼狈不堪颓然的身影。
穆静的长发散乱,肆意凌乱着,如同蛛网般遮蔽住了脸颊,一手被赵嬷嬷死死地拖拽住,冬日的阳光清冷,照在人的身上没有一丝温度,不知为何穆静始终是半跪着,一手努力地向面前伸展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借力逃跑,像是身后有着洪水猛兽般惧怕。
“一次比一次放肆!这次,你连一日都按耐不住了么!”一个巴掌扇去,祈心被惊得捂住了嘴!她从未见到如此凶狠的金嬷嬷,想来嬷嬷应当也是压抑了许久,始终没有对赵兰心的作为有过任何的评判,周遭的宫人也是一阵唏嘘,倒不是为了穆静打抱不平,只是这宫训的日子里还能有好戏看倒还真算是新鲜了。
训教嬷嬷经历丰厚,一打量便知这些宫人心中在盘算着什么,都说后宫之中素来没有真正的友谊,只在宫训第一日便是如此这般,将来的情形也是可想而知了。见嬷嬷们没什么阻止,宫人皆是聚到一起低声议论着,这些人之中只有一蓝衣女子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沉静地听着,祈心知道她,那便是戴曦宁,那个不知为何被轩辕修改了名字的宫人。
“对受训宫人擅用私刑,赵兰心,你可知罪!”金嬷嬷那一巴掌分开了赵嬷嬷与穆静的牵扯,穆静一下子失了重心向侧边一摔,转眼便要撞到地上!
“小心!”下意识地,祈心飞身上去拉住她,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虽然身形还没穆静高,手上的力道却已经不小,这一拉虽然没有真的将穆静拉回来,倒也够腾出时间让她双手撑地。这样一支撑,穆静顿时便稳住了身子坐到了地上,长发随之纷飞,祈心这才发现,女子细腻的颈间已经满是掐痕,深深浅浅,却确确实实是尖利的指甲留下的,有些还向外沁着血丝。
“呀,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祈心被那些大大小小的抓痕一吓,掩面退了几步,一旁的其她宫人也是惊觉穆静的颈间有所不对,当下便走上前来将人围了住。
“呀!怎么这么惨!”
“这赵嬷嬷的心可是真够狠的,怎么能这样对待宫人呢!”
“是啊,好歹咱们也是未来的主子,静妹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遭她这般的生生蹂躏!”
你一言我一句,顿时将各自的同情与不满表达得真真切切,祈心听了心中却是不畅快,现在知道说风凉话了,当时穆姐姐被那老妖婆拽着的时候怎么就不见有人出声呢!
小心翼翼地扶起地上的女子,祈心的动作轻柔,生怕再伤着了她,穆静终于站定,整理了下着装这才对着祈心柔柔一笑,“谢谢,你是叫祈心么?”
“是呀!”祈心满脸自豪,就是穆姐姐的伤怕还是要再处理下的吧……
“金嬷嬷便是你的训教嬷嬷吧,谢谢你让嬷嬷来救我,不然我真不知当如何是好。”其实穆静也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祈心第一次见她时的记忆犹在,淡眉细妙、明瞳清澈,如同芍药花般夺目耀眼,只是似乎是赵嬷嬷的原因,这才不到一日,那柳月弯眉间便多了一缕愁思,连着笑容也变得惨淡起来。
“没关系啦,穆姐姐的伤要上药哦,不然会留下疤痕呢。”祈心说得认真,仿佛自己精通医理一般,实际上她是除了纸鸢一窍不通,若是要再多些什么怕是只有吃喝睡了。
穆静淡笑应允,这样的小丫头实在是有意思,只是令她不解的是祈心的父母为何会如此这般的狠心,若非是父母病重快要家道中落,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进宫甄选的,高墙深深,吃人无声。
“我要见娘娘!我要见娘娘啊!”
似乎是金嬷嬷下了什么命令,立时有侍卫前来将赵嬷嬷拖走了,凄厉的吼声回荡在院内,直直地叫人心里发颤。
“还不快带各自的宫人回屋学礼,在这看什么热闹!”金嬷嬷回身见着一干人皆是杵在那,又是一声呵斥,四下的人这才惊慌而散,嬷嬷们暗叫自己管束不严,眼下来看,金嬷嬷可真是最为严厉的一个了,连赵嬷嬷都敢动。
“嬷嬷。”穆静见着金嬷嬷走来,有些不安地一礼,毕竟是事出由她,金嬷嬷虽说是听了祈心的请求前来援救,但是未必不会责罚她的喊叫惊扰了她人,蓝色的身影欠身,祈心却是立时将她扶了起来。
“穆姐姐别怕啦!”等着四下无人,祈心才终于神秘兮兮地开口,“金嬷嬷是好人哦,很和蔼的。”
穆静怔了怔,依言望向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预料之中的严肃神情却是没有出现,金嬷嬷慈祥一笑,小心地扶起她。“姑娘无需多礼,还是进屋吧,老奴帮你上药。”
“谢嬷嬷。”
一场喧闹就这样平静了下来,穆静由于失了教习嬷嬷,理所当然地被祈心留了下来由金嬷嬷教习,这一日的晚上金嬷嬷拿了膏药细细地替穆静敷着,祈心呼呼地替她吹着脖颈,生怕她痛了。那张稚气尚存的小脸涨得通红,穆静见了终是忍不住,离家这些时日,她第一次展颜而笑,笑容纯粹,不留一丝杂质……
赵嬷嬷被人拖走后,当即有人给轩辕修报了信,轩辕修心下了然,不出片刻颛顼容儿便会来找他。果不其然,这才过了半个时辰,殿外便有人禀告说皇后来了,要见圣驾。
“让她进来。”轩辕修沉沉一应,心底不由冷笑,颛顼容儿果然是继承了颛顼家的传统,半点都不马虎。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浅浅一礼,女子的窈窕娇美毕现,颛顼容儿是那种有些媚的女子,却不算妖娆。
“平身。”轩辕修不言其他,只是让她起来,恍若无事般地继续查阅手中的奏章,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皇后今日怎得非要来见朕不可?”他曾经下过令,若非召见后宫不得无事扰他统管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