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站立在自己家县主身后,一边帮忙布菜,一边解释到“之前县主刚刚歇下的时候,前太子家里的西城县主、崇昌县主都派人送来了些瓜果,说是让县主尝尝,有空一起喝茶。”
自从圣历元年陛下复立原庐陵王为太子之后,原本的皇嗣的地位就更加的尴尬,当过皇上,当过太子,现在却只是一介藩王。可是这一介藩王也是没有见过自己的封地的藩王,同时也没有自己的势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养出了寿春郡王,临淄郡王那样出色的李家子弟,让许多仍旧支持李家天下的朝臣抱满了希望。越是如此,这位王的行事越是低调,而宫中众人对于这位王地称呼,也仍旧是“前太子”。
洛安对于这样的称呼一直都觉着别扭,现在听起来更是直撇嘴,众人是打算让李家兄弟阋墙吗?不停地提醒太子,另外一个是他的兄弟,也曾经当过帝王,更曾经本皇帝陛下是为皇嗣,甚至令其改姓为“武”,李家不缺人当太子?
琳枫在这时带着所有的下人走了进来,顺便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我看县主回礼就好,问候一声也可以。但是,还是不要喝茶了吧!”这两位县主身后所代表的是前太子,现在这位太子的地位尴尬,如非必要,还是少亲近的好。她是女官,而且也消了嫁人的心思,现在心中所想的也不过是跟对一个主子,主子的荣辱,就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的生存资本。
如果,洛安仅仅是一个四岁的娃娃,如果洛安是个土生土长的唐朝人,她或许会采用这位女官的建议,很可惜,她并不是。从到达这个时代的第一天,她就为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远离武家众位妖孽,靠近唐明皇。她不求得到这位未来帝王的青眼有加,只求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对于这种得罪未来帝王的嫡亲妹妹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做。
“这位姑姑好心了,只不过我同两位县主以前就认识,若是这样刻意疏远反倒不好吧。”扬起脑袋,对着这位周身严肃的女官眨了眨眼睛,装小孩子好痛苦啊,这可一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了,还没有请教姑姑姓名?”洛安努力维持属于小孩子的天真可爱,因为是世家女,又带着矜持和一点点高贵,让她现在又想再一次地扑倒在床铺上。
“县主叫我琳枫就好,是整间含凉殿一直是由负责的,县主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出来,还有,按照宫里的规矩,每个县主身边可以有两名内侍,四个宫女。因为县主身边的花期占了一个名额,所以剩下这三个就看县主安排了。”琳枫是严肃的,也是自视甚高的,在当今陛下的治下,宫中的女官都有着较高的地位,等闲人从来不好使唤,即便是县主也是一样。
这位女官姑姑没有多少权力,不过貌似在这含凉殿中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这态度还是很嚣张的嘛?洛安其实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位名叫琳枫的女官有如此足的底气在这含凉殿中这样对她讲话。双手撑在桌案上,将脸庞放在上面“既然这样,那姑姑看着办吧,我不懂这些,原来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就好了,只不过花期要在我身边。”
“既然县主吩咐,那我就这样安排了。”两个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了然,这个时候琳枫想,也许伺候这样的主子很不错?
夜里的大明宫一盏一盏燃起了灯,从窗口往外望去:太液池上升起朦朦胧胧的雾气,映衬周边星星点点的灯火,恍若仙境。含凉殿是离太液池最近的一座宫殿,也许因为是身在其中,反而更显飘渺,洛安趴在窗沿上看满宫灯火,太液池中的灯火飘在空中,让人怀疑其中是否有神仙?“那里是哪里?”
“太液池中的蓬莱岛,是太液池中最好的景致了,皇上有空的时候常会上岛中的亭子小坐,宫中的主子们也很喜欢那地方。不过说起来,我们含凉殿是离太液池最近,看蓬莱岛最清楚的了,县主如果喜欢,过段时间,天气更暖和的时候,您可以上岛看看。”花期同琳枫都在殿中,只不过洛安同花期都是外来户,对宫中的一起都是未知的。
夜里的寒气袭来,洛安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困了,想要休息了。”知道了就好,话说她还真的是不受重视啊,大冷天睡在这含凉殿,要避暑吗?
“对了?明天早上要给陛下请安吗?”自古以孝治天下,身为子女每天早上向长辈问安是必须的,哪怕是大周,相对开放,却也是如此,不过不知道宫里是不是也是如此,陛下虽然将李家及武家不少人接到了宫中,但是真的想要日日见到他们吗?
琳枫眼中含笑,这位县主确实很懂规矩,“陛下年纪大了,精力没有从前好了,所以现在宫中的主子只有在陛下召见的时候才会请安。”
这样啊,那就更好了,如果琳枫知道现在这位武家小县主的真实想法,估计就不会夸她懂规矩了。洛安只是要确定一下自己早上还能赖床不能,现在的结果她就非常满意,既然不用向陛下请安,那她就可以多睡会儿了。
大明宫中的第一夜,最让洛安满意的是大大的浴桶,武家虽然也有,但是因为她年纪小,无论是自己的娘亲还是照顾自己的奶妈都不让她靠近大浴桶,她的待遇就是一个澡盆,好吧,她承认,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她囧了好久,一直不愿意,大声哭叫,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虽然在别人眼中她是小孩子,可是她的心里年龄很大了好不好,怎么可以在众人面前赤身裸体呢?不过反对无效,她用了好久,才习惯这样的方式,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浴桶,是不是代表她可以见识从前在电视中看到的花瓣澡?浪漫又唯美呢。
“明天记得叫我早些起来,我去别的宫转转。”钻进被窝前,洛安吩咐了花期一声。让花期皱起了眉头“县主,只不过是李家的县主,有必要吗?您刚刚进宫,就是不去的话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自己家里的县主爱睡觉,几岁的孩子谁不喜欢睡觉?现在就因为进了宫,要同李家的县主打招呼,第二天就要早起,早知道,还不如不进宫呢,撇了撇嘴......
“她们是李家的县主,是陛下的至亲骨肉,我们武家,又有谁是陛下真正的至亲?何况李家原本就是金枝玉叶,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以后这样的表情不要露出来了,这是在宫里,做错一步就是死,我一个小小的县主自保尚且困难,就更不用说你了,以后自己小心些。”说完,洛安就闭上了眼镜,有些事情需要花期自己想明白,不然她说的再多,也是惘然。
花期张大了嘴,她心里想的县主怎么知道?难道神仙不成?
“你心思单纯,想说什么都显在脸上,有什么不知道的!”转了一个身子,闭上眼睛,嘴角上扬,刚刚花期的表情真的好可爱。打住,虽然自己心里年龄比花期成熟多了,可是目前她只有“四岁”,还是不要让人吓到的好。
“县主果然是神仙”,这是花期恍惚走出洛安寝宫之后对空气说的话,被门口值夜的内侍听到之后,打了一个抖,果然是夜凉如水啊,都出现幻觉了。
不知道在众人眼中帝国的女皇陛下有没有善待这位新入宫的武家县主,但是在宫中众人眼中,皇帝陛下对这位武家县主是极为优待的。尤其是当清晨的众人经过太液池的时候,就更加确定这位武家县主很受陛下看重,不然这么好的含凉殿怎么就偏偏给她占了,不知道从前有多少县主入宫都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世人往往看到别人风光的一面,却从来没有想过所谓风光的人的自己的真实感受,从前这座含凉殿大家都觉着冷清,又靠近太液池,宫里可是每年都会在太液池添上几缕冤魂的,这样的含凉殿从来都是众人避之不及的。
“县主,听说这太液池里每年都要死几个人,从来都是没有人愿意住在这含凉殿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让我们住在这里?”这个时代的众人仍旧相信鬼神之说,尤其是在宫中,花期从天晚上值夜的时候听到一旁的小宫女和刚入宫没有多久的内侍聊天的时候说起太液池死过不少人,心里开始犯憷,傍晚看到在美丽的景色也不能让她消除身边不知名的寒凉之气,这含凉殿果然不负“含凉”之名。
右手掩着小嘴打着呵欠,左手蹂躏自己的略带酸涩的眼睛,心里向天翻翻白眼,历朝历代哪个宫里不死人的,何况这些年这位则天大帝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子女都不会放过,还有媳妇,孙子,孙女等等,这样想来,这太液池每年有几个冤魂可是一点都不奇怪。
“昨天说的话忘记了吗?还是你不想待在宫里?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直接出宫好了,不然总有一天你的小命会交待在这里,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你先出宫的好,至少可以保证一条性命。”这丫头不长记性,迟早会出事的。在一段时间之后,洛安的预言果然验证了,花期自那之后才渐渐敛了自己的性子,皇宫可以成就辉煌,也可以埋没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