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张起灵了。
听说他又结婚了,而且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可自己呢?仍然是单身一人。
看着身边这个穿着与他以前一模一样的衣服的小男孩,这是她唯一的安慰了。真应了小花的一句话――结婚要看家长意见,离婚后也别想见!
饭后,二人一起出门散步,望着被自己牵着的男孩,吴邪真心希望他是那个人。
十字路口的拐角,风有些大,吴邪蹲下身来,像所有孩子的家长那样,深深的蹲下来,用背帮自己的儿子挡住扑面而来的夜风。白皙的手指在深蓝色的带帽衫上显得格外明显。拉起儿子的衣帽,小心翼翼的帮他将脸颊的发丝拢进帽子里,抽出他缩在口袋里的小手,细细的揉搓。
自始至终,面前小小的人儿不发一言,墨色的眼眸之中深不见底,嘴角淡然的抿成一条直线,整张柔嫩的小脸波澜不惊得似一湖死水。——这一切,像极了那个人。
当年只差一点呀!要不是为了他,自己何至于变成这样?重新拿起人皮面具后,他还能认出我吗?吴邪垂下了双眼,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着脸上这道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伤疤,她又一次失落了。
“吴邪。”面前小小的人儿突然出声,将她拖出思绪的沼泽。【吴邪。】是她自己让儿子如此称呼她的,这样,她,才不至于忘记那个人,五年来,她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注入在这个孩子身上,只为了他能成为那个人。她,成功了吗?
吴邪甩甩头,仰起脸,微笑着回应他,“恩?起灵有事?”边说,边揉揉他的脸。那孩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却也不躲闪。手臂直起来,越过吴邪的肩头,淡淡的两个字:“有人。”
吴邪顺势转过头去,停顿了数秒,缓缓地,坚定地站起身,如是镇定的回身向那人问好:“好久不见,”嗓子里涌起一股尖锐的酸涩感,“小哥,还有…”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双手,指甲磕得生疼,已经抓出了血,却不露一丝一毫地藏进风衣的袖子里,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笑意,“嫂子。”
她低着头,自是看不见闷油瓶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以及插在口袋里的双手一瞬间几乎就抽出想要去拥抱眼前的人的情景。自然,闷油瓶也克制住了。他拉下头顶深蓝色卫衣的帽子,墨色的发丝一瞬间就被凉风吹乱了,浅浅的一声“吴邪”自然也被吹得支离破碎。
吴邪从没觉得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她缓缓地走到张起灵身边的那女子面前,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吴邪。”不得不说,那是一个性情委婉的妇人,吴邪只顾出神了,连对方应了什么都没听清。
闷油瓶就在风口处站着,久久而不能回神,他那如刀刃一般尖锐的眼神落在吴邪瘦削的背脊上,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这就是你的女儿吗?真可爱,叫什么?”吴邪突然发现了张起灵身后紧紧抓着张起灵裤腿的一个小女孩,那件衣服,是她挑选的,当年说好的,如果将来生下个女孩,五岁那年一定让她穿这件衣服,可如今……真是可笑。
【“我,我叫吴邪…”】有那么一瞬间,吴邪突然很想笑。吴邪,吴邪。
【我叫吴邪】这么一句孩子口中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吴邪心中翻腾不已。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像…一个被推下山谷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此时,却又有人干脆的给他补了一刀,死得爽快,死的干脆。
她不去看张起灵,一转身,轻轻拍了拍自家儿子的头,示意他自我介绍。那孩子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个羞涩的小女孩,语气平淡,【“吴起灵。”】
一个简单的名字,却让张起灵心如刀割,吴起灵,无起灵,世无起灵,她吴邪更会忘了他张起灵。
“抱歉,打扰了,再见,张大族长!”吴邪牵着自家儿子的手,直接走了,一句话,了却了张起灵心底最后一丝希望,断绝了吴邪心底最后一丝牵挂,断绝了二人最后的机会。
转口的另一角,两个人影也站在风中很久了。解雨臣挽着黑瞎子的手,扶着他拿着盲杖,望着相距越来越远的两个人,握住黑瞎子的手紧了紧,“瞎子,看来,我们确实很幸福。”擦着他的鬓角轻轻落下一吻。黑瞎子仍旧痞痞地笑了笑,摸索着,回身拥住身前的人儿。
【吴邪自命与天斗,却终究逃不过天命。张起灵自认不负张家,唯负吴邪。黑瞎子自人可以陪伴解语花一生,却终究看不了他一生。解语花自认此生只爱黑瞎子,却终究逃不过家族使命。】
时聚时散,时欢时泪,九门之名,终无以变。
大火烧身,皆因失手推她入火,面容尽毁,皆因他家族之使命,恨其一时,爱其一生,终究逃不过一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