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抢爷”戴着脚镣、盘腿坐在炕上,有几个人围着他,默不作声。
杨天翔有点懵了,“是不是走错了?” 杨天翔脱口而出。
“没错” 王仰民迎了上来,“那这?”杨天翔指指“抢爷”, “抢爷”倒是冲杨天翔点点头,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杨天翔也连忙点头回应。
“它是这么回事,来,我来告诉你。”王仰民拿腔拿调地说道。
原来“抢爷”已经判了,死刑。他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也没有上诉,只求早死,现在只是在等最高法院的死刑核准了。
他向监狱方提出想从我们号子里上路,狱方也满足了他最后的这一请求,同时狱方也要求我们号子安排人,每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他,每班四个人轮流看守。
看着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不由得感慨万千!人啊,人……!
正当杨天翔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得钥匙开门的声音,米队长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两男一女,突然间看见有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进来,犯人们就像狼嗅到了血腥,呼啦一下围了上去,有的扮着鬼脸、有的做着夸张的下流动作……
要不是米队长守着,这群狼非把她撕成碎片不可。
“去、去、去,没你们什么事,”米队长呵斥着,把他们驱赶到了一边。
“程家旺,这几位是记者,想对你做个采访,希望你能配合”。 米队长和颜悦色地对“抢爷”说。
“你好!我是《飞鹰》网的记者,网民们都已经知道了对你的判决,他们非常想了解你犯罪的心路历程。”这位女记者倒也镇静,不失时机地开始了她的采访。
“我是省广播电台《都市进行时》栏目的记者,我想问的是你现在后悔吗?”一个男记者迫不及待地问到。
“你能讲讲你的故事吗?”另一个男记者不甘落后了。
“别着急,别着急,一个一个问,有的是时间”。 米队长打着哈哈。
“抢爷”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程先生,你在这里受到过他们的虐待吗?”女记者讨好似的往前凑了凑,指指我们,不知好歹地换了个问法。
“滚!都给老子滚出去!”“抢爷”突然咆哮起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怒吼,记者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没办法,他拒绝采访,”米队长摊了摊双手,继续道:“那就不好意思了,你们请回吧,很抱歉啊!”记者们碰了一鼻子灰,显得很失望,只好讪讪地走了。
他们走了,号子里却热闹起来了,犯人们津津乐道地议论开了那位女记者……
时间在杨天翔扳着手指头中一天一天的捱了过去,在这里他已经渡过了漫长的三十六天,今天是第三十七天。
冬天来了,外面可以看到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了,这山里的风刮起来来呼呼作响,因为号子里人多,也不觉得冷。
昨天下了今年的头场雪,白茫茫的、还有些刺眼,好在还是晴天多,放风的时候还能晒到暖暖的阳光。
章维军已经开过庭了,现在就等判决了,那天从法院回来,心情很不错,看来没什么事了;
王仰民听说最近检察院也要起诉了;
“枪杆子“偷偷告诉杨天翔,他们家里也在找人活动,准备给伤者多赔些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是杨天翔和“老鼠仓”没有任何动静。
“老鼠仓”是个自尊心极强、性格内向的人,平时话很少,也不愿意和别人交流,看得出来精神负担很重,这才几天,头发已经白了不少!
“抢爷”的死刑核准也已经下来了,就在明天执行,米队长特意要求章维军、王仰民、曲向波和我值这最后一班,可能是考虑到我们的责任心强吧!
“抢爷”依旧盘腿坐在炕上,一言不发、闭着眼睛。
很难想象,一个将死之人,在想些什么!我们几个围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就这样一直坐着,坐到了天黑、坐到了半夜……
“老程,有没有什么话,要留给家里,我们可以帮你带到。”章维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谢了!”“抢爷”睁开了眼睛,看了我们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开口说话了:“小孩有爷爷、奶奶照看,我放心了,其他也没有什么了。”
“那你老婆呢?” 杨天翔忍不住问道,“跟人跑了,嫌我穷!”“抢爷”晃了晃脑袋,大家又沉默了……
“我给你们说说我的事吧,”这回倒是“抢爷”主动说话了,王仰民讨好似的连忙递给他一枝烟并给他点上。
“我家在农村,”“抢爷”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继续着:“我十六岁就外出打工了,干过很多,工厂、建筑工地、保安、搬家公司什么的,我这人没长性,什么都干不长,就这么混呗;后来娶了老婆,开始懂事了,就好好干,想挣点钱,盖几间房,过好日子;
可老婆等不急,撇下孩子,跟人跑了,唉!想起这些,就像是吃了个苍蝇,真是不好受,那时候就破罐破摔了,赌博、嫖女人全沾上了;
说实话,这些年在城里心里特别不平衡:凭什么你们城里人就有钱?凭什么我就生在农村?我羡慕你们,又不甘心贫穷;
在搬家公司干活的时候,我发现一家人家的抽屉里有一条金项链,我就拿了,被他们发现了,那家可恶的胖女人把现金、戒指乱七八糟的全栽在了我头上,我有嘴也说不清,法院也都相信,为这我在监狱里蹲了三年;
我发誓要报仇,出来后,我找到了那家人家,跟踪了那个胖女人;
这胖女人真******有钱,在商场净拣贵的衣服买,大包小包买了一堆,我跟她出了商场到了街上,上去抢她的挎包,这女人肥得像头猪,拽着她的包死活不撒手;
我看见周围有人围了上来,还有打电话的,我急眼了,拿出随身带的刀,给了她一下,才拿包跑了;
她包里除了手机,全是卡,没几个钱,真没划来;这以后我就想专门抢有现金的,还得痛快,所以我就盯上了银行,最好有枝枪,那就更方便了;我找到一块坐过牢的弟兄,弄了一枝土造枪……”
“抢爷”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射击动作“砰,一切搞定!”
杨天翔听着,不由得毛骨悚然,他竟然轻描淡写地述说着杀人过程。
“抢爷”喝了口水,又自己点上了一枝烟,继续着他的故事:
“其实我喜欢看书,特别是侦探方面的,我把从书上看来的都用在了和警察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上了;有几次我差点就被抓住了,好在我跑得快,警察们一个个的腆个大肚子,根本跑不赢我。”“抢爷”得意地笑了……
正说着,“咣当”一声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