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春暖花开的四月,但太阳落山后,小风还是透骨的凉。
老板娘被带来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蒋逸打个手势表示没有闹出太大的声响,一切顺利。
当老板娘看到杨墨的时候,心里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是仍佯作无辜,表示冤枉。
“店主姐姐,还未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呢,可否告知?”
老板娘看来很有演员的潜力,含着眼泪委屈的说道:“杨公子啊!奴家姓李,名翠。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公子的地方,怎么大半夜把奴家抓来?”这时的李翠再也不敢以姐姐自居了。
杨墨笑道:“李翠,嗯,好听的名字。小弟就称你翠儿姐姐吧!你是个明白人,该说的就说吧!这几天来,翠儿姐姐对小弟照顾有加,才提前与姐姐沟通一番,若是一会那如狼似虎的衙役差官惊吓了姐姐——。”
“杨公子,奴家虽孀居多年,却并无半点不守规矩,这点邻人们都可以为证。除此之外,奴家虽做了点小生意,但也是规规矩矩,谨守礼法之道,全没有欺诈行为啊!”
杨墨见李翠装傻充愣,心中冷笑。
“好吧!既然如此,小弟也不勉强姐姐。看在这几天你我相处的情面上,先在这暖暖身子再说吧!”杨墨边说边走到窗边,随意的点燃一盏油灯,又给李翠倒了碗热水,然后长叹一声,拿起本书看了起来。
李翠心中狐疑,这姓杨的小子要干什么?想必是一会有衙役前来审问于我,想起自己要挨上几板子,李翠心中害怕。但转念又一想,如果自己挺不过去招了的话,那就不是几板子的事了。想来他们也没有证据,自己咬牙挺住,他们也未必能奈何自己。
李翠正给自己打气呢,忽听隔壁有人说话。
“二位差官,请屋里暂歇,我一会派人送些酒菜过来,待我们大人召唤,再麻烦二位。”蒋逸的声音。
“呵呵,不敢,不敢。”
不一会,有人给隔壁送来酒菜,二人在屋里窃窃私语,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断传来。
只听得隔壁屋里一人说道:“唉,我俩就这命,大半夜的还得起来审犯人。”
“你小点声,这杨大人够意思了。还给我俩送来酒菜吃喝,上次张大人也是半夜给我叫去抓捕犯人,却吃了一肚子西北风。”
“这倒也是。”
隔壁不时的传来吃喝的声音,“喂,听说这回抓的是北门的李翠,不知道这李翠能犯什么案子。”
“是啊,我还经常去她那喝豆浆呢。”
李翠马上就听出这俩人是谁了,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俩人是南溪城有名的煞星,自己听人说过好几回,在他俩手下的犯人就没有不招的,就是没事的都得编出点事来。
“喝豆浆怎么了?你又不是没给钱,没听我们县大老爷说了吗,杨大人若是不满意你我的表现,回去老爷让我俩互相抽鞭子。”
夜深人静,隔壁沉默了一会。李翠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竖着耳朵继续听。
“我说,你东西带全了吗?”
“嗯,带钩的,带刺的,麻花的,拧紧的..都拿来了。”
“唉,对着一个娘们,我还真怕我下不去手。”
“哼!老爷让我俩互抽鞭子的时候,你最好也下不去手。”
..
(下面是二位商量如何用刑,如何以最大的效果折磨李翠。因话语过于残忍血腥,容易引起读者反感,特省略二千五百八十字。)
李翠这边听的脸都变形了,哇的一口,把刚刚喝的热水全吐出来了。
隔壁那哥俩还白话呢,这边的李翠已经连哭带嚎的爬到杨墨脚下。
“杨公子,你可怜可怜奴家吧,可别把我交到那二人手里啊!我全说,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杨墨心中偷笑,那俩货说的还真阴森恐怖,这大半夜的,连杨墨这个始作俑者都听的感觉瘆人。
杨墨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叹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八九分。你做买卖是假,做那虎头山的联络人是真。昨日那汉子应是你的同伙吧。单单这一条,你就死罪难逃。不过嘛!”
“杨大人,不过什么?我全告诉你,只求杨大人不要把我交给那二人啊。”李翠听得杨墨口气似乎有些松动,抱住杨墨大腿不放。这时候死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隔壁那俩位。此时的杨墨,成了李翠身陷无边恐怖大海里一根救命稻草。
“来人。”杨墨的喊声吓得李翠如受惊的兔子,不住的哀求。
这时,蒋逸从外面进来了,见李翠被吓得蜷缩在杨墨的腿后,心中不免好笑。暗想,三哥也太损了,把这女人吓得快疯癫了。
“你去送二位差官回去吧,见到县令大人说些好听的,再去取些钱给他俩,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得麻烦他们呢。”说完杨墨瞄了一眼李翠。
李翠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赶忙磕头求饶,杨墨拉都拉不起来,心中暗骂自己有点过分。蒋逸强忍着笑,出去了。
“李翠,本来你已触犯大隋刑律,扯旗造反更是重罪,本当处死。但如果你肯将功赎罪,配合本官剿灭山贼,本官可以向朝廷为你讲情免你死罪,甚至可以无罪释放。不过,这可就看你的表现了。”
胡萝卜加大棒果然有效,待李翠稍微平静了些,就仔细的跟杨墨讲了起来,并表示愿意听从杨墨吩咐。
原来这伙山贼的头领叫秦朗,是原齐国的一名府兵郎将。因齐国被北周消灭,秦朗便率领着二千多残兵败将逃到虎头山。
其实,他的一部分部将手下并非想做贼。放着好日子不过,谁想进山做贼啊。但是秦朗和几个官大的却怕投降会丢了脑袋,就硬逼这手下扯旗造反,甚至还杀了几个不听话的。
直至杨坚立隋,隋朝派来戎州刺史张溪,事情开始变得不可调和。如果当初张溪肯用逐步分化的策略,至少也能瓦解虎头山众贼的斗志。但偏偏张溪采用了坚壁清野,强硬攻山的方法,反倒使得有分裂迹象的众贼重新凝聚在一起了。虽然攻山并未给秦朗带来多大的损失,但张溪的坚壁清野却给秦朗带来了巨大的危机。
虎头山势力范围内所有的百姓都被张溪迁往别处,做贼没有可抢的就悲剧了。二千多张大嘴等着吃粮,很快存粮就吃没了,吃野菜,最后附近所有能吃的被扫荡一空后,众贼彻底傻眼了。
最近能抢到粮的只有南溪城了,凭着二千多饿的腿发软的人去打县城?跟投降找死差不多。有人提出再去远点抢,且不说能不能抢到,恐怕前脚刚走,张溪就能派人把他们老巢端了。
还有人说自己种粮食,开始大家还觉得可行。没当兵前,很多人都是农民,对于种地那一套很熟悉。可是后来一想,也不行。想要种地肯定瞒不过张溪,你这边粮食还没等着熟,张溪就会派兵把粮食收了。做贼做到这一步,可以说凄惨到极点了。
最后,有人出了个可行的主意。向南溪城派人,山中还有大量的金银财宝,抢不成,我们买总可以了吧!结果头两次成功,第三次被张溪人赃并获。虽然行动彻底失败,但李翠却侥幸留了下来。
于是,李翠就在离虎头山最近的北城门边上开了个小店,时不时的往山里传回些消息,方便山贼们抢劫一些来往的客商。偶尔也采买些粮食运回山里。就这样,众山贼勉强度日。
而这个冬天,山上又断粮了。前几天蒋逸散布消息说,要购买大批军粮运走。李翠就把这个消息传回山里,众贼动了心思,决定大干一把,就派人去南溪城了解具体的情况,也就是杨墨在李翠店外看到的汉子。
杨墨听完李翠说完,也不由得叹息,这群贼也不容易啊!
不过感叹归感叹,贼还是要剿灭的。杨墨又交代了李翠如何向山里传递消息,二人又详谈了一番,杨墨见天色见亮,便放李翠回去了。
李翠临行前忽然给杨墨跪下,“杨大人,奴家有一事相求。”
“嗯,说吧。”
“如果可以的话,请大人能给他们留口气,毕竟很多人不是真想这样的。”
杨墨向她挥了挥手,叹道:“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第二天,李翠发现店周围多了几个生面孔,知道杨墨对自己不放心,留人监视自己。但转念一想,换了谁都会这样安排,毕竟关系到上千人的生命,哪有三言两语的就相信自己的道理。
一直到日头西沉,也没有动静。李翠以为山上的人今天不会来了,吃过晚饭洗洗准备睡了,哪想到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听节奏是山上的人发出的暗号,李翠心头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