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达离回来到乔森来再到乔森走,陈辰一直没有出来,直到家里安静了,陈辰才下了楼,给王东岳倒了一杯热牛奶。没有问她是谁,没有问怎么回事。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陪着他。她已经来了很久,王东岳有足够的时间告诉他这一切,那么现在他没说 ,她就不会问,她知道他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多余的询问只会让这个男人为难,他不想给他添加任何负担。
那天晚上王东岳一直没说话,也一夜未眠,陈辰就一直这么陪着他,
陈辰和王东岳身边其他的莺莺燕燕完全不同,没有明显的目的性和攻击性,她甚至对达离这个天外来客很好。达离一直以为他之所以不争不抢是因为对他不够爱,很多年后她才这知道,那是因为没有人比陈辰更爱王东岳。
陪王东岳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她没有离开。而且担起了照顾她的“重任”。
她从医院回来后,开始了长时间的嗜睡,人变得出奇地安静,不吵不闹,只是每天抱着残破的飞机坦克坐在地上发呆,然后前一秒还睁着眼,后一秒就睡着了。那段时间王东岳工作很忙,应该说他一直很忙,没什么时间在家里,乔医生说她必须24小时都有监护人守着,估计他怕那孩子就这么睡死过去。
小黑说应该给她找个护理,王东岳对护理是否能照顾好她表示很怀疑。小黑却说道:“不然呢?让辰姐一直这么充当护理的角色吗?你不觉得这样对她很残忍。”
小黑办事效率一向高,没几天就找到了一个护理界的权威,说什么中年妇女一个,肯定会把她当亲女儿对待,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干活儿没问题。
于是王东岳相信了他。
就在准备上岗的那天,护理临时掉了链子。这链子还掉得不轻,因为那位据说会把她当亲女儿对待的护理妈妈被告了。
罪名是故意伤害罪。
王东岳让小黑说明白点,牙尖嘴利的小黑少见的没了话。
一只毛说:“这个护理先前在伺候一个老年痴呆的老奶奶,伺候了两三年,老奶奶终于历完尘世之劫驾鹤西去了。护理结束了她的这段工作,准备拿着钱去见下一个财主——达离。结果家里人查出来老太太的死因不是病,而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死的,小伙伴儿们都惊呆了,儿子们家庭条件都不错,对老太太的营养可是从来没断过,天天鸡蛋牛奶燕麦都准备着,怎么会营养不良呢?怎么可能营养不良呢?这不是开玩笑呢!于是大家进行了一番调查,发现,哦买糕的!营养都跑到护理大人肚子里了,这位护理三年前进门时是个瘦得皮包骨头的憔悴妇人,结果三年后却已成长为如今这样的脸泛红光虎背熊腰。不仅如此大家还发现护理虐待老太太,因为法医对老太太进行检查时发现,老太太身上有很多陈年淤青肿块,皆被护理殴打所致。”
这下好了,王东岳彻底断了找护理的心思。
知道了这件事的陈辰说: “我当过护士,你不记得了?你就放心地让我来照顾小离吧。”
王东岳不答应,他不放心的可不是那个痴呆的根号二,而是怎么可以让陈辰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来充当护理角色?但陈辰却很坚定,“我想帮你,不想让你烦恼。”
“我没有烦恼。”
“让我来吧,我可以的。”
陈辰是真的在认真照顾达离。
癔症患者表面看起来疯疯癫癫,脑袋都不正常,他们看似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但实际上他们对外界很敏感,只要你对她足够好,她会感受到。
陈辰会在她一个人抱着飞机坦克喃喃自语时坐在旁边安静地陪着她,只要她有什么状况陈辰都能第一时间发现,然后联系乔医生。会在她发起疯来的时候用力拥抱她,安抚她。
陈辰从未把她当一个精神病人对待,在那个宅子里,没人把她当正常人,私下里很多人都叫她傻子:那个傻子。陈辰没有,她用自己的爱悉心照顾达离,带着她坐在院子里,荡秋千,晒太阳,给她念故事。甚至经常对她说:“达离要加油,努力打败那个魔鬼,这样就可以去找你的贝塔了。”
结果有一次被王东岳听到了,他哼笑道:“她懂什么是爱?”
“达离已经是12岁的姑娘了,怎么会不懂。”
“12岁就懂?她是吃杜蕾斯长大的啊!”
“那我11岁就喜欢你了,我是吃什么长大的?”陈辰娇嗔。
王东岳掩掩鼻子,无声地开视线。
从医院回来后,达离的病情总是飘忽不定,当初他自作主张把她从医院接回来,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但他是男人,特别是在乔森面前一定不能认怂,否则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有一段时间她总是在夜里哭,把他惹怒了直接踢开门进去呵斥,看到她小小的脑袋闭着眼睛似乎根本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只是自顾自地哭,骂也不行打更没用,束手无策。他便摔了门回房间,一会儿被哭声弄烦了再折回去,进门便看到陈辰坐在床上,把她抱在怀里,扶着她的头,边帮她擦眼泪,边安抚她:“没事了,我在你身边,没事的。。。。。”
王东岳转身回了房间,插上耳机闷上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哭声日复一日,每天晚上比闹钟还准时。开始时他让一只毛买了一个进口耳机,听说是防高分贝噪音,声音再大也能完美阻挡,戴着它放佛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人。但他毕竟是混黑道的,任何声音都听不到这觉就更不能睡了,没有了任何自卫能力。他有时候都想干脆直接睡在外面得了,可把达离丢给陈辰,自己管都不管他还是不是个男人?他可不能做这种畜生事。
不过最终还是习惯了。夜里越来越冷,王东岳担心陈辰这么两头跑着凉,提出还是重新找个护理吧。结果陈辰说:“东岳,我想你比谁都懂寒冷和黑暗有多可怕。达离现在就是身在黑暗中,必须有人给他光明,她才能循着光走出来。你对护理有这个信心吗?明天我搬过来和她一起睡。”
之后每天晚上只要她一哭,他都会准时醒,然后站在门口看着陈辰安抚达离,他想:如果没有回来,没有接手这所谓的家族事业——算了,哪有那么多如果。
达离稍稍好一点的时候,陈辰便决定带着她出门,王东岳说什么都不答应。
“万一她要在外面发了疯怎么办?”
“乔森说已经好点了,况且一直这样呆在宅子里好人都受不了。”
“病人养病呆家里难道不正常吗?”
“可她不是那种病人。”
“她哪里不是病人了,我看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病得不轻。”
“她其实只是迷路了而已。”
王东岳觉得自己无法反驳,只能说:“那好,我跟着你们。”
“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可以。”
“我最近没什么事,可以陪你们。”
“真是少见你这么清闲。”陈辰笑得很开心。
从小到大她都是留着假小子一样的短发,生病后更没工夫搭理,头发渐渐长长,乱七八糟像狗毛炸在头上,平时陈辰都给她扎小辫子。女孩子毕竟比男孩子心灵手巧,你让王东岳给她扎辫子试试看?!不把她弄成金毛狮王雷阵子就谢天谢地了,陈辰给她的是惊喜,他给她的是惊吓!不过陈辰准备带她剪头发,因为她的发质很不好,剪头发有助于更新发质,没想到看到剪刀后,安静的达离一下子闹了起来,尖叫着又哭又跑,四处撞。把理发师都给吓着了,王东岳直接把她打晕,这才安静了。
陈辰虽然不满意他的暴力执政,但也似乎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