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主帐的时候，看见的是两三个军医围着凯迪乌斯，用黑糊糊的药膏给他涂抹伤口，口中念念有词。一般的军医都会一些初级治愈术，他们会分离皮肉中的异物，抽吸肌肉中的鲜血，洗刷患处，最后成为污血流出。还能咬合开放性伤口，以烧灼的方式闭合伤口。要是得不到军医的治疗，伤兵极有可能感染，最后高烧不退，流脓吐血，那可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凯迪乌斯也正在以自己的法术能量守护身躯，吸取生命能量，尽快恢复实力。形影不离的小狐狸希兰娅还活着，此刻倚靠在一边，显然也是元气大损。
“蟑螂球……”希兰娅看上去很虚弱，勉强站了起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是个蠢得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看见你和希尔朔汀，屠龙者哈尔辛交手，按道理，你不可能活得下来啊？”
我没有和这个脑子长到胸脯上的人扯皮的心情，直截了当地问：“荣耀旗下，我算不算自由人了？”
希兰娅想摇头，只是才把头摆过去，就摆不回来了。按照芮兰达的规矩，就算是随军俘虏，只要在荣耀旗下为芮兰达战斗，就能成为自由人，活的，或者死的自由人。
哈哈，我还真是好命呢。
不等希兰娅开口，原本闭目养神的凯迪乌斯却发话了：“是蟑螂球拯救了军团。从今天起，他是自由人了。”
我是自由人了？
我是自由人了！
没想到，凯迪乌斯是这么一个明白人。我丢了妖刃冯采，他却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看透了我的小伎俩。在这种不可能保住妖刃冯采的情况下，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大家的性命。
凯迪乌斯能成为芮兰达的统帅之一，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希兰娅，让他为大师效力。”
他说完这句话，依然闭目养神，似乎不愿意在我这个新自由人的身上多费口舌。自由人，在芮兰达的地位也很低，因为芮兰达人的最基本身份是：公民。自由人，只是刚刚脱离了“物品”属性的“人”罢了。
所以，身为公民的希兰娅依然颐指气使地对我吩咐道：“你跟我来。”
小狐狸把我一路带到一丛灌木旁，路上随处可见的尸体让我胃里翻腾不止，连看屁股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了。她抽出一把刺剑，递给我：“蟑螂球，你现在已经不是奴隶了，所以你应该换一个名字，换一个身份。从今天起，我会教你法术，教你战技，只要，你和神明誓定契约。”
我接过刺剑，回想起希兰娅使用它的样子，小狐狸虽然脑子长错了位置，可是身手却很好，哈尔辛这么致命的攻击之下，她都能捡回一条命来。可是，她说的契约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要教我法术，战技？
“从今天起，你的净化名叫做穆瑟斯（Muscers），以净化者安瑟（Anscer）和秩序之神的名义，我净化你的灵魂，并赋予你的灵魂净化世界的使命。”
安瑟？！比起净化者，他的另外一个称号更加响亮，更加可怕——白死神。白死神安瑟神秘可怕，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传说中，他是一个白袍修行者，拥有一身神秘莫测的法术实力，一手创建了“净世”这一神秘组织。
难道，小狐狸是净世的使徒？
“蟑螂球，你要成为穆瑟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应该也知道净世，知道我们的教义。你也许好奇，为何我们会看上你？很简单，你出身简单，而且不是芮兰达人，你的身上，还有和净世一脉相承的东西。”
如果我是一般人，可能此时此刻会想：他们是要骗钱还是骗色？可是，作为一个刚刚摆脱奴隶身份的臭佬，好像没有必要这么来骗我啊？
“什么一脉相承？”我疑道。
小狐狸轻轻一笑，一扫先前的疲态：“净世常常被世人误解。我们净化者，并非只是要杀光一切身份低贱的人。其实，净世所要建立的世界，是一个秩序世界，是只有纯粹精英的世界。残废，愚笨，懒惰之人，无论身份多么崇高，都是我们要清除的堕落因子。相反，勤劳，聪慧，进取之人，无论他们身份多么低贱，都是新世界需要的秩序的组成部分。”
“蟑螂球，这个世界，有多少脑满肠肥的庸人，占有着不应该属于他们的资源？又有多少天赋过人的精英，经受着他们不应经受的贫乏和苦难？”小妞说到这里，眼眶竟然泛出了泪光，真是自己被自己说感动了。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世界再不公，都是正常的，世界就是这样，不是谁说要改变就会真的改变，哪怕是怀着崇高远大理想的绝世高手白死神安瑟，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不过，对于小狐狸最后说的那些现象，我倒真的是感同身受。我见过的奴隶主，大多都是贪婪愚笨的人，而奴隶里，却不乏有见识的人。比如我，嘿嘿，就是一个有见识的奴隶嘛。
啊呸！阿希里，你还是改不掉奴隶那德性，喂，我现在可是自由人啦，自由人！
小狐狸对我开小差浑然不觉，依然动情地对我作着宣传：“这个世界，正在陷入堕落的深渊，愚昧无耻的低贱人类，正在大量繁殖…”
喂，你怎么知道一个人是“进取”还是“堕落”啊？还不是那个白死神安瑟说了算？
“蟑螂球，你是个聪明人，刚才的血战，也证明了你的勇气。你的灵魂是属于秩序的，是属于新世界的。你愿意跟随秩序之神，实行清除堕落的使命吗？”
拜托，虽然奴隶都比较迷信吧，可我是有见识的奴隶呀！不过现在想想，小狐狸是净世的使徒，根据刚才凯迪乌斯的授意，可能这家伙也是使徒。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啊！
想到这里，我酝酿了一下自己本就丰沛的感情。
“希兰娅，我不知道净世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我已经受够了这个世界强加给我的苦难”，我一字一句，从未有过的认真：“每当我被鞭打得快要晕过去，或者是遇险差点就死掉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不行。我还有满腔的抱负，我还有一双要看世界的眼睛，不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只是一个奴隶，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知识的力量，还有力量本身的价值。没有力量，这个残酷的世界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欺负你，压榨你！没有力量，我心中所坚持的信念就没有任何的价值。所以，我想得到力量，我想强大自己，我想实现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些话虽然是我迎合净世所讲，但很大一部分却是我真实的体会。小狐狸显然被我打动了，点点头，闭上眼睛，缓缓说道：“统帅果然没有看走眼，来，蟑螂球，跟着我念。”她的手优雅地抬起，隔空对着我的额头：
“我必遵循净化者信条，”
我愣了一下，见她庄重的样子，赶紧复述：
“我必遵循净化者信条……”
“秩序灭除堕落。”
“秩序灭除堕落……”
“今日以始，成为肩负净世使命之门徒，供奉秩序之神，”
“今日以始，成为肩负净世使命之门徒，供奉秩序之神，”
“激浊扬清，至死方休。”
“激浊扬清，至死方休！”
我感到额头一阵灼热，抬眼一看，只见小狐狸粉拳发红，似乎是在运使着什么法术。难道是，要给我传输什么神奇的法力？
正当我美滋滋地这么想着，她却突然将拳头印在我的左肩，发出布料烧焦的“嗤嗤”声，那热力直透进皮肤，就像给奴隶烙印一般，我情不自禁地痛呼起来。
“成为净世信徒了，却还这么怕痛……”小狐狸撇撇嘴，似乎对我有些不满：“今天起，你就叫作穆瑟斯了。现在，你还只是一名信徒，要想成为使徒，你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证明自己的价值？难道像以前一样，把自己脱光了，给买主看看捏捏，再张嘴给买主看看牙口，然后念几句绕口令证明自己并非白痴吗？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灰石灰发黑会挥发，黑石灰挥发会发灰！”我习惯性地念起了“好卖咒语”，通常在这个时候，买主都会确定我不是白痴，可以干很多活。
但恰恰相反，小狐狸看我的眼神更像是看白痴了。喂，是你要我证明自己的价值的啊。
“穆瑟斯，经过历练，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使徒的。我先教你入门。”
入门？入什么门？啊呀呀，蒂特密多语的歧义太多了嘛！嗯～入，门～
见我一脸淫笑的模样，小狐狸嗔怒道：“法术入门！”
不等我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小狐狸侃侃而谈起来：“所谓法术，就是一种强大的运用精神力量的方法。运用你的精神，调动你身体之外的事物的力量，就是法力了。要拥有这种力量，你就必须聚精会神，体会身体的运行，以及身边事物的灵性……”
我耳朵里听到的，是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如果晕过去也算睡着的话，那我昨晚是睡得很好的，可是现在，我情不自禁地想要睡觉了呀！
正当我在小狐狸的喋喋不休中差点睡着的时候，她亮出了一个大火球。
火焰熊熊燃烧着的“呼呼”声，把我从昏昏欲睡的窘境中狠狠地拖拽了出来。
乖乖！这个火球完全是人力召唤出的非自然物质，猛烈的火焰被无形力场包裹成了球状，即使离我不近，我也能够感受到那股热力。
“穆瑟斯，这就是最初级的元素法术。火球术是每个法师都必须掌握的最初级技能，哪怕是在这寒冷的北方，也不缺乏火焰元素，因此，火焰是最容易召唤的元素之一。”
小妞说得头头是道，好像这个形态可掬，圆滚滚的火球真有什么杀伤力似的。
我轻蔑地一笑。
“啊！别跟着我！啊！”见我三心二意的样子，小狐狸一挥小手，那火球烧得更旺了，缓缓向我逼近。我被烫得转圈跑，那火球也不紧不慢地跟着我，始终保持着烫得我哇哇乱叫的距离。
“别！别！这么玩弄你的信徒，还怎么好好的净化世界啊！”想起之前小阿希里的悲惨遭遇，我气不打一处来，悲愤地叫道。
“知道厉害了吧！你要是再不专心，我就把你活烤了！”这小妞柳眉一竖，瞪着我的屁股，“先把肉最多的地方给烤喽！”
碰上这么一个又胸又凶的小妞，我感觉我的未来实实在在地黯淡了下来。不是成为了信徒，就可以变成厉害的法师，想净化谁就净化谁了吗？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
经过了火球十二次的炙烤，以及飞沙九次吹刮、暴雨六次喷淋、冰雪四次速冻，我终于出现了重大的改变！
这个改变，即使在很多年后看来，都是记忆犹新的。
嗯，让我调整一下情绪再说。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我还不会任何法术，我的第一次法术学习，是在一个名叫希兰娅的四阶法师的指导下进行的。
她在教导我之前，用各种初级法术，狠狠地奚落了我一番。
在各种元素的摧残下，我已经衣衫褴褛，神志不清，最后她召唤出了一个强大的冰雪风暴。风暴散去之后，我，成为了一个裸男。
是的，我也不知道小狐狸为什么这么恨我。反正最后一次冰雪风暴刮走了我身上所有的东西。
“啊！”
小狐狸呆看了我一眼后，目光向下一坠，随即惊呼起来。喂，有什么好看的，之前你摧残小阿希里的时候，就没想到它一定会肿成这样吗？！
我面无表情，稳稳地站在原地。风暴卷起的余波，缓缓地回旋在我周身，但我依然纹丝不动。小阿希里泛着愤怒的紫红，笔直地指着大地，任凭风吹，毫不动摇。你以为我很厉害？你以为我很逞能？不，我是被冻住了。结结实实地冻在了原地。
小狐狸归摄心神，继而又召唤出了火球。这次的火球倒是温柔得很，把我僵硬冰冷的身体从上倒下暖和了一通，这种痛苦中的舒服，就好像当年我快冻死了的时候，在篝火旁取暖的那种对热量的无限眷恋。我只觉得全身一软，瘫倒在地。
“穆瑟斯，”小狐狸一脸的歉意，“我只是想矫正你不好学的态度。”她说完，撤走了火球。“给，”她脱下披风，罩在我背上：“你先穿着。呐，你要好好体会被法术攻击的那种感觉，还有我是怎么召唤元素的。明天，我教你使用精神力量。哦对了，你要学习成为一名使徒，不仅需要有强大的法术，还要具备高超的战技，嗯，最重要的是，要有对秩序之神的崇敬。我这么打你，可是为你好啊，你看，你受这些苦难，不都是为了拥有净化的能力吗？这样，你离秩序之神的光芒就更近了！”
我整个人都没了动静。说实话，现在我不仅是被她打懵了这么简单，我的理解力也懵了。这小狐狸做出来的事情，和她说出来的话，到底符合什么逻辑了？我真的无法理解啊！
我痛苦至极，勉强一笑，唇边的冰渣裂了一地：“谢……！谢……！”
…………
芮兰达人整整用了一天来掩埋战死的战友。喀希曼人元气大伤，估计这时候不会再来找芮兰达军团的麻烦，军团剩下还能动弹的这六七千人，还要想方设法把同等数量的伤兵送回芮兰达，这可是一个挑战。毕竟，喀希曼人虽然铩羽而归，但是就算只来几百个人，也够芮兰达军团头疼的了。
我现在是小狐狸，也就是我口中这个“希兰娅大人”的随从了。小狐狸希兰娅还发给我一把剑，不过没有剑鞘，只能走到哪里，就拿到哪里。喂，没有剑鞘，你叫我怎么做出牛气哄哄的拔剑姿势啊？
更让我不快的是，这把剑，是她随手捡的。按照她的说法，这是战斗法师防身用的，非常适合我这种缺乏实战经验的菜鸟使用。尤其是这把剑非常短，非常轻，挥舞起来毫不费力。不管怎么说，作为希兰娅大人的随从，可不能赤手空拳，总要有点武器吧？
好吧，我承认，那是一把匕首。
夜幕又降临了。芮兰达军团依然驻扎在原地，并修筑了简单的壁垒和瞭望台。我能听到北面远处的林地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吟唱声，那或许是三五成群的喀希曼人在悼念战死者。芮兰达营地里，士兵们触景生情，一片沉默，还间杂者少许抽泣声。
不同于这些芮兰达人，我穿着希兰娅发给我的整套军团衣甲，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芮兰达军团的衣甲是红黄双色，红色的是芮兰达式的里衬毛衣，黄色的是镶嵌着铁片的皮甲。从小到大，我哪里穿过毛衣呀！这件衣服自从穿上起，我就舒服的一辈子不想再脱下来了。和奴隶穿的粗麻衣相比，这种毛衣又柔软又服帖，而且根本不会擦伤皮肤。到了冬天，这种毛衣的保暖效果比粗麻衣要好上千百倍。要是每个奴隶有这么一件毛衣，每年冬天，也不会冻死这么多人了。
不过，按照奴隶主们的说法，冬天是对奴隶价值最好的检查，冻死的奴隶必然体弱多病。我掐指一算，一件芮兰达军团里衬毛衣，比一个体弱多病的“处理价”奴隶都值钱呢。
跟着小狐狸希兰娅巡视了一圈营地，我拍了她不少马屁，之前对她的怨恨，也因为一件让我********的毛衣而一笔勾销。
“穆瑟斯，你嘴倒是很甜。”小狐狸咯咯直笑，脸上泛着高兴的红晕，“我带你去见统帅吧。”
嘴甜，就要去见统帅？我愣了一下。
小狐狸又是一阵笑，摸摸我的头：“穆瑟斯，凯迪乌斯大人是芮兰达的净世引者。你大概还不太了解净世的组织体系吧，”她闲不住的小手，又开始拍起我的脸蛋来：“净世的神，是秩序之神，净化者安瑟是秩序之神在人间的化身。安瑟大人亲自任命了八名净化引者，分别掌管芮兰达帝国、拉亚联盟、摩迪哈王国、北方领地、蛮荒、星辰诸国、自由地、陀罗加王国区域的净世组织。我们的凯迪乌斯大人，就是芮兰达帝国的净世引者。”
原本我以为，净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宗教团体，整天搞搞暗杀，制造一些恐怖而已。没想到，净世的组织已经扩展到了几乎整个已知世界。按照小狐狸的说法，现在只有雪域乌俄琴，还没有净世的组织。
“每一名初入净世的信徒，都要不远万里，去觐见自己的引者。穆瑟斯，你很幸运啊，现在你的引者，就在营地。”
…………
这次见到凯迪乌斯，和前几次很不一样。他的表情，不再是一副臭脸，而是微笑。
他坐在主帐的正中，面前放着一张长桌，上面摆着凌乱的羊皮纸、草莎纸，满是各种地图和圈圈画画的标记。两侧，各立着两名一本正经的战士。
“穆瑟斯，嗯。希兰娅给你起的名字不错。想必希兰娅给你讲过净世的信条了。”
凯迪乌斯的声音还是这么沉稳，却不像先前这么冷酷了。我恭敬地一鞠躬：“引者大人，我崇拜我们的秩序之神，我信服我们的净世信条。我愿意为净世之业贡献心力。”
我的余光瞟到，站在我身侧的希兰娅，微微地对凯迪乌斯点了点头。
凯迪乌斯看上去颇为满意：“穆瑟斯，我很欣赏你的机智，和天赋。你是属于秩序的，所以我让你回归秩序。大师，也就是净化者安瑟大人，他原本就是一个奴隶。秩序之神降临在奴隶的身上，就是告诉我们，人本身的贵贱，和人的身份贵贱，往往是不匹配的。”
我听着他枯燥的讲话，心里在想的无非是，我从今天起，能吃上芮兰达的军粮了吧？
我发现每个使徒，一谈到净世，就罗哩罗嗦的不得了。经过凯迪乌斯的介绍，我了解了芮兰达的净世组织概况。芮兰达帝国区域，现在有一千一百多名使徒，七百多名信徒，是净世发展最大的一块区域。他们不断地诛杀着“堕落”的人，以至于芮兰达的皇帝塔伦提斯（Tarlumtis）都忌惮起净世来，并下令清除所有净世的使徒、信徒。
等等，那就是说，凯迪乌斯的引者身份，是保密的咯？
“每个觐见我的信徒，都见不到我的真面目。穆瑟斯，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见到我，并知道我在芮兰达帝国的身份吗?”
一阵寒意掠过我的脊背，我那警惕的脑袋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就是：“灭口！”
不过转念一想，他要灭我口，之前何必还要告诉我？再说，他要灭我口，好像也只是一抬手的事情吧……
“因为，我要让你侍奉我的左右，成为引者随从之一。”
噢，听上去很荣幸的样子？
希兰娅不失时机地当起了翻译官：“穆瑟斯，你现在见到的这四位使徒，就是引者随从。本来，引者大人有五名随从，但这次大战，有一名引者随从战死了。他和屠龙者哈尔辛周旋，为保护引者大人耗尽了生命。”
难道那个身手矫健，拖住哈尔辛的千夫长，就是引者随从？我可记得他被打飞了老远，死得非常惨的啊。看来，干这差事，还蛮危险的嘛？
“你虽然没有什么法力，而且几天之前还是个奴隶，但是你拥有很多高手都没有的东西。”凯迪乌斯凝重地看着我，娓娓道来：“为了万无一失，我把妖刃冯采封在自己的血肉之中，易容打扮，伪装成奴隶，把自己装进囚车，这是因为，强者的精神力量，无论如何掩饰，都不会一丝一毫都不显露出来。而我在之前，就已经感受到了如影随形的神秘精神力量，混迹在我的军团里。”
“雪域高手云集，必然是有雪域密探混入军团。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和你关在一个囚车里？”
你问我？我问谁去？
“是妖刃冯采。”
凯迪乌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肩膀的伤口：“妖刃冯采是陨铁沥血而来。所谓陨铁，就是陨石里炼出的稀世精铁，所谓沥血，就是铸剑师以自己的血冷却，打造陨铁。妖刃冯采因此具有灵性，浸润在活人的血液中，就会蜷缩成一小片。妖刃冯采在我血肉中的时候，我感到，我的精神力量被牢牢地压制着，甚至被这把兵器控制了思想。”
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神圣感。
“妖刃冯采，以某种神秘的方式控制了我的潜在意识，让我选择了你的囚车。”
我想起了当时，最后被关进囚车的“敖特里迪”，进来以后总是盯着我看的样子。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这个金发猛汉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
“在昨天的激战之中，妖刃冯采失去控制之后，竟然落在了你的面前。这两次，绝对不是巧合。”帐内诸人看着我的表情都变了样。
喂，你是想质问我阿希里是不是和这把兵器有一腿啊？你肯定是嫉妒了，嫉妒！
“穆瑟斯，你能感知星辰，你还能在激战之中保住性命，利用妖刃冯采拯救军团，这一切都证明了你是一个优秀的进取者。跟着我，跟着净世，有朝一日，你将成为伟大的人物。”
尽管营帐内气氛动情，我还是没有被感染。我终于明白了凯迪乌斯的想法，首先，我和妖刃冯采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或许就是找回妖刃冯采的一条重要线索；其次，我是一个符合他们教义，并且值得培养的潜在骨干；最后，经历了惨重的损失，芮兰达军团要顺利回家，可能还需要用到我的向导能力。
不管凯迪乌斯的初衷是什么，能够被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物看上，总是一件好事嘛。
“希兰娅是一名优秀的使徒，拥有四阶法师的力量，作为你的启蒙导师，再合适不过。”
挖掘我的潜力？这是考验我的忍耐力才对吧！不过，我仍然还有一个疑问。
“凯迪乌斯大人，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我看了看两侧的四名引者随从：“引者随从都是使徒中的高手才对，我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人，怎么能当大人的引者随从呢？”
似乎是话说得太多了，凯迪乌斯此刻突然有些懒言，微微皱眉：“引者随从是一个荣誉，而不是一种实力。芮兰达帝国元老院的元老，有的连鸡都杀不死，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元老。”
哦？看起来，你是看中了我这颗天资聪颖的脑袋了咯？凯迪乌斯看起来重伤未愈，一副吃力的样子，我也就不再罗嗦，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穆瑟斯。”凯迪乌斯叫住了快离帐的我。
“大人有何吩咐？”小狐狸也不等我，扭着屁股就出去了。虽然我挺讨厌这小妞，不过离开了她，竟然有些浑身不自在了。那种感觉，就像从前离开了奴隶伙伴们，被奴隶主抽出来凌虐一般。
“有什么问题，希兰娅都会教你。退下吧。”凯迪乌斯闭着眼睛，继而教训我道：“不要忘记你的净化者信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