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天真这么说,陈书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心中一暖,暗忖竟然还会有人关心自己去留,陈天真的确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陈书生良久不言,陈天真只好转移话题说道:“对了,书生,我前几天从家里带来一些茂名特产,你一会儿回宿舍时经过我们宿舍楼下,我拿一些给你吧!”陈天真边吃便说道,唯恐陈书生拒绝,又加上一句:“顺便帮我拿个其他男生宿舍,分给同学们吃!”
陈书生一听刚刚才有一丝欣喜,然后听到并非单独给自己,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但也马上应下:“好啊,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等会儿你拿回宿舍就知道了,现在不能剧透给你”,陈天真嘻嘻一笑,继续对着捞粉大快朵颐。
二人无话,很快吃完早餐,双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一路上,二人并肩而行,陈天真总有意无意靠近陈书生,陈书生并非不解风情之人,但熟知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自己一颗心自前世到今生都在苏敏那里,所以也总有意无意疏远陈天真,但似乎这样又恰好给了陈天真机会,她无心靠近,肌肤之间的触碰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同性之间完全感受不到的,即使胳膊上的神经中枢远不如手掌发达,但陈书生还是感觉一丝丝舒服之感袭来。
陈书生向来对陈天真有一丝好感,但这种好感只局限于朋友之间,似乎朋友之上恋人未满就是这种状态吧,好在她从不排斥自己,倒也无伤大雅,或许,是自己太过于保守了吧!
一路有说有笑,两人很快就来到陈天真宿舍楼下,陈书生独自在楼下等候,陈天真则快速走进宿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只见陈天真提着两三个篮球大小的袋子出来,袋子手提部分被里面的东西坠的笔直,想来里面东西重量不轻,陈书生连忙快步迎了上去,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陈天真气喘吁吁道:“诺,蓝色这一包是给你的,紫色和黄色这两包你拿出来一部分,剩下来的拿给其他宿舍吧,哎呦,累死我了!”
陈书生心中一阵感动,他只大眼一瞟,便知道里面全是吃的东西,但凡吃的喝的,东西不多,但分量一定很重,陈天真从家里拿这么多东西,肯定自己毫无保留的分享出来,像这种有福同享的行为,本质上是不符合广东人性格的,一旦有此行为无非是有求于人,但陈天真无欲无求,自己能得她眷顾,费了这么大力气搬来这许多东西,怎能一个谢字了结。陈书生一时感慨,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天真见陈书生表情凝重,似乎知道他此刻心中想些什么,于是善解人意道:“这些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你拿回宿舍后记得每天吃,不然等到过期了就不能吃了,要是我一个人吃,还不知道能吃到什么时候呢。”
陈书生见陈天真如此善解人意,心中满是感动,平时的能言善辩此刻竟是只字难言,只心中把陈天真谢过千万遍,收下退回宿舍不提。
陈书生提着沉甸甸的礼物回到宿舍,自然按照陈天真吩咐依照颜色分类分给众多同学,待回到自己床位坐下,陈书生才发现自己桌面上依旧有现金若干,不用问也知道是严景俊所为,陈书生看了正在打游戏的严景俊一眼,也不说什么,默默收好现金,这才发现抽屉上的锁头依旧是紧锁着的。
他默默打开锁头,忽然间一个念头萌生,陈书生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他心下一阵盘算,默然发现,自己这个念头似乎并非不可行呢。
广州大学行政楼教务处办公室内,几位老师正在一丝不苟的筛选着最近学生们上交过来的稿件,然后按照专业方向分门别类传递给各个系别办公室。
文学系办公室处于行政楼东侧三楼,此时此刻,几位老师正在讨论一篇经济学子的稿件,那是一篇从经济学和社会学方面探讨大学校园选址问题的稿件。
文章开篇写到大学城建立的利与弊,然后分析高校连锁的优劣势,最后讲到社会与人,探讨是社会如何适应个人,还是个人如何适应社会,这是一个永远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作者引经据典说圣贤们早就提倡过不要死读书,做学问要到社会中去学,可学校为什么还要把校园办在远离社会的山沟沟里?广州大学城说是一座城,但实际上是一座岛,一座被海水围绕着的围城,交通不便、经济不发达甚至连社会的缩影都称不上。作者追本溯源,讲学校的建立大都有人投资,投资便有回报,但投资者决策者是怎么想的却不得而知,大学是学生们从象牙塔向社会过渡的一个跳板,脱离于社会的大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会有多高的质量,让学生远离社会,像个见不到世面的山里人,谁又愿意来这里,这里又哪来的学问。
很多老师刚开始阅读时都以为这是一个愤青写出来的满腹牢骚,和很多只知道片面看问题的学生并无本质区别,但文章最后却有点睛之笔。作者不但站在自身角度分析,而且还站在教师、学校、政府建设、投资者所有的角色分析问题,阐述大学城游离于喧闹都市边缘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策,但却是当今解决就学问题的最好办法。社会距离校园太远,校址选择已成定局,便只能选择发展校址周边的经济,有人的地方就是社会,这似乎是作者提出的校址选定以后唯一的解决办法。
有了这一段点睛之笔,在座老师们纷纷点头赞许这位同学的立意新颖、分析深刻、文笔不菲,更难得是能写得一手好字,于是纷纷在转专业意见栏里签字通过。有那眼睛厉害的老师瞄了一眼作者姓名,纷纷表示陈书生这个名字很独特,此人不来文学系甚是可惜。
学期末邻近,转专业名单也最终确定下来,各专业老师按部就班把名单分发给各个班级班长,再由班长上传到各个班级群共享,同学们便可以自由下载查看自己申请转专业结果。
陈书生深知大学生无聊程度,即使事不关己但很多人依旧会下载下来看一眼,然后随机删掉,如果这些人中包括陈天真,当她看到自己的转专业申请后,自己岂不是对她食言了。当初答应她若是转专业也会提前和她打招呼的,但为了避免她不高兴,所以把事情隐瞒到现在,如今纸难包火,再告诉她会不会造成误会?陈书生拿着手机在宿舍彳亍难断。
就在陈书生进退维谷的时候,手中的电话却响了,陈书生吓了一跳,以为是陈天真发现了,低头一看却是妈妈的来电,陈书生不再犹豫,马上接通了电话。
“喂!妈妈,您怎么突然想起来电话了?”陈书生小心翼翼问道。
“你是不是申请转专业了?”电话中妈妈语气甚是不善,似是心有愤懑,陈书生自然听得出来。
“对呀,您是怎么知道呀?”陈书生暗忖自己转专业一事并未与外人说过,千里之外的妈妈竟然能第一时间知道,怎能不奇怪。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你,转专业这件事我不同意,尤其是不同意你转到文学系,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马上去学校退回转专业申请。”妈妈言辞令色,话语间并无丝毫商量语气,陈书生听完心中自然生起闷气,只是对方是至亲,陈书生自然不能表露出来。
“妈妈,转文学系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您从小教导我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刚好我也比较擅长这方面的学科,中学文理分科的时候您也支持我选择文科,现在我已经成年,做决定并非一时糊涂,您为什么一定要反对呢?”陈书生好言相劝循循善诱,虽然自己转专业各种因素中苏敏也占了一部分,但陈书生怎能说的出来。
任陈书生巧言令色,哪知妈妈并不为所动,依旧坚决说道:“我已经到处打听过了,你读文学系毕业后工作不好找,而且就算找到工作也不会有很高工资,我就是希望你能读个好专业,将来就业前景很好,多赚点钱养活自己,你懂吗?”
听完妈妈的话,陈书生直吐舌头,“我明白妈妈,但是我真的很想去读文学系呀,而且是真的不想在现在这个专业里浑浑噩噩的念书了,我们经济学专业简直是什么都学,但什么都学不深刻,说是全面发展,但结果会变得全面平庸,如果说各种知识都涉及,那还叫什么专业,那就不能叫专业了,专业就是要始终如一只学某一类知识吧。”
“我不管,我只要你退回申请,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我是你妈,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妈妈语气依旧坚决如铁,不容置疑。
陈书生生平最痛恨道德绑架,这种打着对你好的幌子干涉自己的选择自由的行为,陈书生是丝毫不会让步的,即使对方是至亲妈妈,陈书生也不再犹豫,“不行,我转专业申请都已经通过了,现在又去退掉,老师们会怎么看我?”
“管他们怎么看你,他们跟你很熟吗?你哪来那么多观众,只不过是退回申请,能有多难?今天下午就去。”妈妈态度依旧,不可置否。
“我不去!”陈书生斩钉截铁道。
“你必须去!”书生妈妈语气亦不容置疑,似乎觉得陈书生不会不听自己的话,书生妈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书生一气之下挂掉电话,书生妈妈再次打来,陈书生索性把手机关机。心中赌气,自然把对不起陈天真的事情忘在脑后。
陈书生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转专业的事情隐晦的很,究竟是如何传到妈妈那里去的?妈妈又哪来的底气一定要反对自己转专业?大学是一个相对自由的圣地,如果连自己想学习什么专业的自由都要被剥夺,大学又谈何自由?自由是什么?自由并不是说我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而是我不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可以不去做什么,这才是社会赋予人类神圣不可侵犯的自由。可如今,这自由,竟要被自己母亲剥夺,陈书生怎能不气?但气归气了,她是妈妈,打不行,骂不得,自己又能怎样?
不知不觉间,陈书生走进思想桎梏,自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让妈妈回心转意,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陈天真商量对策,只是这一说,却暴露了自己转专业一事。
陈天真并非听不出来陈书生言语间的无助,只见她双眉颦蹙,幽幽吐出几个字:“你转专业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