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少能带领一众兵丁回太师府途中,在日近正午之时,他们来到了一处三岔口,这是皇城通往南部各州的主官道与通往燕南州官道的交汇处。他忽然抬头一望,看见前方的岔口附近,有一家名为“一家客栈”的客栈。
他不知不觉有种肚皮贴后背的饥饿感,这也许是条件反射使然吧。因为他早上才吃了一碗牛肉粉条汤,又追赶李小山全家那么远的路程,体力消耗殆尽,忽然闻到客栈火房里正源源不断地飘散出二锅头独味单炒牛肉的香味儿,他不肚子“咕咕”地闹革命,那才叫怪呢。
没办法,为了充饥与解馋,他唯有吩咐众人下马,先进客栈里美美地酒足饭饱一顿,尔后睡上一个囫囵觉,再回太师府挨喷受骂也不迟啊。
进了客栈,卢少能大大冽冽地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店家看他豪气与霸气侧漏,只好吩咐伙计们小心侍候着点了。
斛筹交错,几两酒下肚,大家都有几分醉意了。唯独李大河心事重重,几次偷偷地将酒倒掉,现在他的脑瓜子仍然保持清醒。
“小山哥一家就因为我一时漏嘴而葬身悬崖之下,我真后悔啊!我真浑蛋呀!”李大河除了痛骂自己,别无其他救赎的方式了,“我图什么呀?我什么都不要啊!”
“不行,我得去悬崖边看看,至少得给他们送送行,烧些纸钱,让他们在那边过得舒坦一些。再说,小山哥人已死了,太师看我再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一定会杀我灭口的。”李大河思来想去,决定与卢派分道扬镳,不想再为虎作伥了,“对,我得趁机逃走,能活一天是一天。”
想到此,李大河借口上茅房,偷偷地解下一匹马,蹬跨上去,猛抽几鞭马背,马儿像疯一般地向那片杨桃林飞奔而去。
身后的卢少能他们看着他骑马走了,想出来追赶,可就是站不稳双脚。没办法,他们只有打着饱嗝,醉醉颠颠地冲着李大河的背影骂娘的份了。
李大河来到悬崖边,跳下马,顺着藤蔓爬落到悬崖底下,扫视了一下周围:马已经摔死了,车也摔得粉碎,马的旁边趴着一个老妇人。
李大河赶快奔上去,将她的脸翻过来辨认。乍一看,他不禁哆嗦起来,那张脸已摔得血肉模糊了。不过轮廓还在,他还能认出老妇就是李小山的母亲。
他再到附近去搜寻一遍,都没见小山哥的影子,周围的地面上也没留下血迹,他很纳闷了,“奇怪,明明看着整辆马车摔下悬崖的,怎么只有伯母的遗体,而小山哥及其妻儿却不见踪影。难道在马车摔下来之前,小山哥就已离开了吗?”
李大河想起先前马车到了悬崖边,却毫不犹豫就纵下悬崖去了,再看着周围却没有一点李小山小家子三口的尸体,他明白了一切,“对,一定是伯母为了救下小山哥三口子,而舍身赶着马车把追赶的兵丁引诱到悬崖边,然后连人带马车滚下悬崖,制造一家老少坠崖身亡的假象,从而瞒过卢少能的眼睛,以保住小家三口人的性命。”
“哦……如此说来,小山哥与嫂子和侄子都还活在人间了,这真是谢天谢地啊!”
李大河推想至此,他已为李家伯母的大义凛然所撼动了,泪眼已经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景物了。不过在他心痛之余,仍然看到了一些希望,至少现在他知道李小山及其妻儿还活着,多少减轻了他的一些罪责。
于是,他跪在老太太的身边,连叩了三个响头,对天发誓:
“伯母,您就安心上路吧,今后我李大河一定会找到小山哥他们的,一定把欠你家的一条人命还给他们。”
随即,他将老太太的尸体草草掩埋了,就又顺着藤蔓攀爬上了悬崖边,骑上了马儿,踏上了找寻李小山妻儿的征途上了。
话说李小山告别母亲之后,就背起儿子、牵着妻子一路小赶慢跑来到仙人峰山脚下时,已是日近晌午了。小山找个隐蔽处停下来,让妻儿在那里歇息,自己提着水壶去找山泉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