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那边,圣僧就暂住在佛堂里,不能打扰了圣僧,我们去这边看看,小心不要被人翻过围墙进宫行刺!”
“尉迟少将军经已带人四处搜查,我们快点过去吧!”
数个铠甲披身的士兵,拿着长枪,举着火把从小道那跑过,急冲冲的步伐让四周的气氛也变得紧张,恰好乌云遮住明月,昏暗阴凉的气息布满整个秦宫。
唆!
士兵走后没多久,草丛里飞速钻出一个暗影,她无视士兵的交谈,疾步跑向圣僧居住的佛堂,只有从那个地方才能避开士兵的搜查。
幸好白天的时候,君兰已经将废宫附近的路都记好了,要从佛堂那边绕道回到子和宫并不是问题,只是路程有点远。实在想不到,宫外的情况这么快就传到了宫中,引起了值班士兵的警惕,现在,临近宫墙这一带都加重了巡视,他们肯定以为有刺客要翻过宫墙进宫行刺。
夜色已浓,此刻,已经到了黎明前,墨汁般的黑暗充斥在视野内,几乎连身旁的大树也没法看见。君兰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肯定自己有没跑错地方,直到,那抹伫立在黑暗中的雪白出现。
暗夜吞月,伸手不见五指中,自有空灵来世。黑夜下,雪白静立,犹似仙人初降于凡尘,满身圣光怎容污浊近身。脱世,不染!
圣僧?
君兰看着他,不自觉地收住脚步,在黑暗中,她居然清楚地看见圣僧在看着她,顿时,整个人被惊艳住。
那人站于佛堂走廊之上,依旧一身雪白,让黑暗无法接近,垂下的三千雪丝在晚风中轻柔地摇曳,绝美惊世的容颜似由晶玉雕刻,莹白无暇,眉心落下一点朱红,丝毫不坏他的出尘,更添一笔玄虚。
雪发朱红,不似人间所生。
“你终于来了。”
惊神间,男子微张红唇,道出带着冰凌之意的轻悦话音,不伤人,不容近。
寒意入心,如针刺。君兰猛地回过神,压住心中的异样,冷道,“你是谁?”
圣僧不回答她,仰首望着黑夜,身上始终散发着淡薄的白光,美得难以置信,“天命已归,帝星耀。”
君兰微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知何时,无月无星的夜空中竟闪耀着两颗璀璨的星辰,一紫一黄似要撕开黑夜,成为苍穹上永远不灭的霸主,这份凌驾于天的气势清晰强烈,让世人臣服!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君兰收回视线,锐利的目光落到圣僧身上,但怎么也看不破他,一瞬间,又觉得他根本就不存在!“你到底是谁,我会来到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什么叫天命归,帝星耀!”
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景陵和她说,她在床上昏睡了数日,是圣僧的药救醒了她,那瓶药必须要在十五当日才能打开。景陵之后又和她说,是圣僧允许大师让她进宫陪着景陵的,她之前曾经跟圣僧学习过。今天,景陵又告诉她,圣僧曾经为她占卦,她就是秦君兰,大秦,君主之兰。
她就是秦君兰,不是她叫秦君兰!
大秦,君主!
君兰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逐步靠近圣僧,浑然天成的气势逼退黑暗。
她肯定,这一切,圣僧是知情的,他知道她根本不是秦君兰,又或者说,是他安排了一切。
啾!
骤然,一声尖锐的鸣叫刺破鼓膜,君兰本能地望向黑夜,只见一道流影飞快地滑翔而过,似乎要把夜空划破。随后,它高速降落,停在了圣僧的手臂上,威武地收起双翼,歪着骇人的脑袋打量着君兰,眼珠子里似乎流露出了智慧。
鹰!浑身漆黑的大雄鹰!
圣僧没理会停在手上的雄鹰,望向君兰,“天命,选定帝星。”
君兰微怔,将目光抽离大雄鹰,“什么意思?你一早就知道我今晚会来这里?”
现在已经是夜深,圣僧显然已经站在外面许久,听见她跑过来的脚步声也不吃惊,还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终于来了”,圣僧根本就在等她!
“等你的人,有很多。”圣僧又望向天边,不在意君兰用什么目光看着自己,“天命所归,你终要来到这里,前尘已逝,安宁不再。”
握紧手,君兰眼里露出了冰凌、锐利的恨,“凭什么这一切都由你来主宰,我安宁的命轮不到任何人指三道四,什么天命,真是笑话!你要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我重新再来,重新被人踩在脚下吗!”
前生,她已经是安氏的大总裁,除了爷爷外,谁敢对她无礼,对她呼喝,甚至扬言要将她杀掉?一场海难,她成为一无所有的秦君兰,每日打着别人的名号去生存,被羞辱了,要忍,被威胁了,还是要忍!谁叫她是一无所有的秦君兰,而不是手执大权的安宁!
她不是眷恋权势,而是仇恨自己活得窝囊!
今日在校场之内,公主景霜施舍她当公主的贴身宫女,太子景玄利用她光明正大地威胁景陵,口口声声地要处死她!面对这一切,她只能力求自保而不能反抗,她的地位比不上公主、太子,连王后的发丝都碰不得,这些,安宁在六年前接手安氏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消失,一场海难,曾经的羞辱接踵而来,这一切都是圣僧所赐!
如果她还是安宁,今天的一切绝不可能发生!
“景陵有帝王命,却没登基之日。”圣僧的声音平静无痕。
瞳孔猛地皱缩,君兰倾出大步,心好像被刺空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对景陵做什么!”
圣僧望向她,白发下的黑瞳深邃,“天命归,帝星耀,天命所在,帝星而耀。”
啪!
话音刚落,停在圣僧手臂上的黑鹰振翅飞起,带着凌厉的气势冲到君兰面前,君兰受惊,连忙侧身避开它,黑鹰在眼前飞翔而过,巨翼掠起的利风撩起她的长发,弄得脸上生疼。
“记住,天命,选定帝星。你,便是选定的天命。”
君兰睁开眼睛时,只能看见圣僧转身消失在黑暗,微扬起的白发在虚空中隐去,仿佛从不曾出现,只剩余音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