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不能透入寝宫内,少女独自坐在矮桌上,昏暗压在她身上,眼中闪掠过的寒光清晰可见,就好比那刀光,让人惊恐。
陆海料不到君兰会直接就抗旨,惊得微退一步,语气忽然变得威严,“姑娘,这是大王的吩咐,希望姑娘不要为难奴才才好。你们几个,还不过去帮秦姑娘收拾东西,坏了大王的事,可是要杀头的!”
“喏,公公!”跟在陆海身后的人应罢,上前去整理君兰的东西。
陆海走进君兰,却不敢看她的眼睛,硬着头皮道,“姑娘,请吧,大王有令,让姑娘能到仙临寺里小住数天,姑娘可不要为难奴才才好,不然,奴才可要去找七殿下回来了!”
“大王真这样说?”眼一眨,君兰将目光放到陆海身上,一样的面无表情。
陆海不自觉地抖了抖,“那是自然的,姑娘,你快随奴才过去吧,大王这是体贴姑娘对太后的一番孝心,才想着让姑娘到仙临寺里一趟,姑娘可不要辜负了大王的苦心。”
咯吱。
“什么东西?”陆海刚说完,寝宫的屏风那边忽然响起异响,马上引来了陆海的注意。他正想上前察看,君兰却站起身,冷然地从他身旁走过,撩起一阵似有若无的寒风。
“姑娘!”陆海叫了君兰一声,又往屏风那边望去,最终还是快步跟上君兰。
他的任务就是带秦君兰离开皇宫,其他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陆海等人的手脚很快,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就帮君兰收拾好东西,带着她离开了子和宫,梓沛根本不能阻止。
“公主殿下!”
梓沛担忧地目送君兰离开,身后猛地响起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满脸焦急的苏晴瑶追过来,梓沛马上拦住她。“公主殿下,这是大王的命令,姑娘不能违抗!”
梓沛也在寝宫里,听到了陆海的话,心中虽然气恼,但的确没有办法!
大王先后拿出太后和景陵威胁君兰,她不去,就是不尊重太后,她不去,大王就去找景陵!别以为大王不敢!
“可是,大王之前并不关心太后的死因,在这个时候,大王不会无缘无故调查这件事的,他只想引开秦姑娘,恐怕会对秦姑娘不利!”苏晴瑶很焦急,脸上都憋出了汗水。
她在宫中这么久,都没听说大王扯出太后什么死因,数日之前,景陵和君兰才在正太宫内公然对抗大王,难保大王是在找借口除掉君兰!要不然,景陵又怎么会突然在军营里头!
“公主,奴才明白,请公主先行回去,奴才自会通知殿下。”梓沛冷静地稳住苏晴瑶,送她离开子和宫,自己也去找人通知景陵了。
从秦宫从仙临寺只需一个时辰,君兰来到仙临寺的时候,里面挤满了前来上香的百姓,可谓是香火鼎盛。
仙临寺的主持,禄和大师一早就接到了秦王的旨意,在门外等候君兰他们,将他们带到仙临寺后院休息。
“秦姑娘,我等就在旁边休息,姑娘有事可随时吩咐我们!”
整顿好后,跟着君兰过来的几个侍卫恭敬地交代一声,回到旁边庭园的客房内。
陆海将君兰送过来,然后就回宫复命了,只留下这几个侍卫看着她,侍卫被禄和大师安排在她旁边的庭园里,只有一墙之隔。
“秦姑娘,数月不见,如今见姑娘安好,贫僧便安心了。”侍卫走后,禄和大师双手合十地和君兰笑道。
君兰没有反应,直直地看着禄和大师。
景陵说过,他们小时候是在仙临寺里长大的,那个时候,禄和大师就已经是仙临寺的主持,所以他认识自己也没有什么可疑的。
大王明里是叫她到仙临寺里帮太后祈福,其实是将她困在仙临寺里,如果君兰没有猜错的话,大王是想控制住景陵,恐怕是那天景陵在正太宫里的态度惹怒了大王,大王觉得景陵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范围,他是一国之君肯定受不了这种对待,所以才要想法控制景陵。
“呵呵,秦姑娘可有心事烦忧?”禄和大师不介意君兰的冷淡,慈善地问道。
君兰眸光微动,“大师,圣僧还在仙临寺里吗?”
“在,圣僧就在后院,姑娘请便,贫僧先行告辞了。”禄和大师留下圣僧的行踪,含笑走出君兰的视线。
心中闪过一股怪异的情绪,君兰将目光放到后院那边,定神想了想,迈步去走圣僧。
她又不是想不到大王的意思,如果她不肯走的话,大王也不会杀掉她,她来仙临寺的正真目的其实是想见圣僧,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圣僧。
夕阳西斜,山林内逐渐昏暗,鸟儿归巢的鸣叫声传遍仙临寺,僧人们敲响大钟,声声洪亮,响彻心头,为日落后的山林增添一笔鲜活,美景如画。
君兰顺着小石道来到后院,此处是一片枝叶碧绿的梅林,一个浑身雪白的人坐在梅林中的石桌那儿,微风扬起,撩起一片空灵。
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君兰只觉心底涌起一股洪流,但她清楚,这种感觉不是惊艳。
稳住情绪,君兰迈步走向圣僧,他今日没有戴着斗笠,雪白修长的发丝披在身后,惊为天人的脸上没有表情,皮肤比雪还白,在昏暗中散发出一道淡淡的弱光,让世俗尘埃无法接近。
“我见过你。”君兰走到圣僧身旁,盯住他的脸,肯定道。
她对圣僧没有任何记忆,但她肯定,自己一定见过圣僧!
“你是谁?”圣僧望向前放,黑眸内没有一丝涟漪。
君兰皱眉,反问,“你又是谁?”
圣僧闭上双眼,黑色的睫毛落在雪白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
君兰轻抿唇,可能是因为圣僧身上的气势,她站在他身旁,只觉得心神安静,吸入鼻腔内的空气带着淡淡的冰凌气息。
我是谁。
君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却想不到答案。
景陵说她是秦君兰,和他一起长大,但君兰觉得不是,她觉得自己好像活了很久一样,她好像还是另一个人,但她不记得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