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巡视一圈客厅,发现没有任何翻动过的痕迹后,桑念睇走进卧室,摸了摸潮湿的浅蓝色窗帘,打开了窗户,这是三楼,卧室的窗外没有阳台,但借助水管跳到隔壁单元客厅外的阳台也不是很难办到,对于“飞哥”他们那群人更是不成问题,可是这个房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桑念睇来到卧室斜对面的浴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去抓把手的右臂开始颤抖。
有暗红的血正汩汩地从门缝下流出,一股强劲的吸力把她揪了进去,宛若披头散发地坐在浴缸旁边,精致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紧闭的双眼和抿起的嘴角中透着执拗的安详以及不可捉摸的得逞之笑,用力摇一下她,白嫩的左臂从溢满猩红血水的浴缸中滑出,手腕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在水中泡得泛白而肿胀。宛若曾经为桑念睇扫过盲,在手腕处一般程度的切割是不能达到成功自杀效果的,因为没有被割断的血管切口处涌出的血液很快就会凝固住,大自然赋予人体的特殊结构和功能会及时出来保护自己,所以只有将手腕内侧的动脉尽可能用力切断并置于温水中,身体内的血液就会加速喷射而出,一会儿功夫就能休克啦!而很多人第一次割腕不成功的原因就在于没有找到动脉,而是在手掌下端那里割韧带,要知道真正想达到割腕的目的是准确找到动脉用力割断,还能够欣赏到迸射出几米高血柱的壮观景象,至于影视剧中照着韧带部分随便一划慢慢流血的情况是死不了人的。桑念睇握住陶宛若的手腕笑个不停,“没想到自杀也是要考验智商的啊!”此时,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去碰触那双纤细的臂膀了,宛若的长发末端浸在血水里,她身上淡淡的茶香不见了代之以惊悚的铁锈味儿,这是谁啊?!这个女人是谁啊?她的宛若在哪儿?抑制不住的尖叫从胸口冲出,但好像是没有声音的,只有一个发了疯的女孩狰狞地张大嘴,面部杂乱无章地抽动,怀里的女孩儿却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玄关处响起了动静,随后暗藏着不安的皮鞋啪踏声在附近止住,是令人恶心的味道,那个男人从桑念睇怀中夺过已经安然沉睡的女孩儿。。
做几个深呼吸后,桑念睇甩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画面片段,轻轻碰触到门把手推开门,洁净的浴室似乎在嘲笑和质疑着记忆,白色的四壁、白色的浴缸、白色的马桶,这个白得一尘不染的空间是独立于感情之外的,梳妆镜中映出一个陌生女孩儿的面孔。这里也没有什么异常,所有地方前天已经被宛若母亲亲自收拾过了,包括残留着宛若气息的所有物品。桑念睇抱着一丝期待走向镜子,只有镜子上端的两角被固定住了,抬起镜子下端,可以在镜子背面摸到她和宛若两个人互留的便利贴,不同于留在冰箱上的普通便利贴,这是专属于她们之间的,而另一种是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桑念睇顿了一下,抽出一张黏在镜子背面的纸条。
“不要靠真相太近!”是一张打印在A纸上的印刷字体,她和宛若从来不会用手写之外的字体!
这是宛若留的字条吗?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这个人为什么知道她和宛若的“小秘密”?
今天早上还有其他人也在那里!当时卧室窗户附近的地面只有斑驳的雨点痕迹,书架上靠近窗边的书还没有被打湿就是最好的证据!至于宛若的母亲或父亲根本没必要从里面锁上门,更没必要在听到有人开门的时候躲起来,就算躲,空荡的不剩什么家具的客厅、卧室抑或浴室根本无法藏身,况且从卧室窗户离开对他们来说有点不太现实!那个男人也有这里的钥匙,可是。。
“桑念睇!你不回去吗?”秦雅用力拍了下桑念睇的床头柜,让她从呆滞的状态中突然惊醒。
“不回去了!那一屋子的人让我透不过气!他要是来电话,就说咱俩有好多事儿要忙!”桑念睇将被子蒙过头。
“逸辰,你待会儿来接念睇吧!我们马上就把所有的事儿忙完了!”秦雅掏出手机,大声地讲完后就去客厅沙发上窝着看书了。她什么也无需为念睇准备,越俎代庖的多余之举不适合她,念睇自有自己的母亲来热心地张罗一切,她之于念睇,念睇之于她,这么多年来用搭伙儿吃饭来形容彼此更为确切些。那个收拾起小书包一定要跟着自己回来的小女孩儿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哭过,她也没有再哭过,因为能够容留她们两个哭的地方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秦雅,明天记得穿我给你挑得那件红色刺绣旗袍,我自己挑婚纱都没这么仔细!”桑念睇一脸疲倦地从卧室探出一颗头。
秦雅翻过一页书,毫无反应地继续读起来,桑念睇也漠不关心地又把头缩回去将自己闷在了卧室的被窝里,滴滴答答的老式钟表下的书桌上散乱着蝴蝶凿、印刀、圆刀等一律用红枣木做手柄的雕刻刀,一个扁锉下压着一把打开的别致瑞士迷你军刀,刀柄有些磨损,但刀刃依旧保养得很好,从昏暗的室内光线下依稀可辨其锋利的光芒,刀具的右侧立着一个相框,有个长发笔直而乌黑的女孩向镜头张开涂满了泥巴的双手灿烂得笑着,这恐怕是房间内唯一让人看着舒服的笑了,除了嵌窗的另外三面墙上贴满了经过夸张美化处理的相片,面色苍白而虚弱的男生紧绷在不合身的西服里依偎着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女孩儿肩旁,两人保持着同一姿势、同一难看的表情在不同的照片里变换了几套西服和婚纱。
“桑念睇!快收拾一下回去吧!”秦雅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刑逸辰,狠狠敲了敲桑念睇的卧室门。
桑念睇从卧室出来后使劲儿把门带上,“哐”的一声巨响在刑逸辰心里描绘出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她从来不坐自己的副驾驶位置一样冷峻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