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城因地处东西要道,自古就是繁华之地,故有诗云:“十年一觉凌安梦,赢得青楼薄姓名。”自打凌安城存在的那日起,青楼事业一直蓬勃发展,也算是此地三大产业之一了。
此时已致深夜,但这花巷里却异常热闹,各家院子中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中间又夹杂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升平景象。
花巷深处,那春香楼老鸨领着两三个姑娘在门口拉着客人,狄秋躲在暗处,见无人注意,一个闪身躲进春香楼里。
“师兄,这种污秽之地,我等不好进去啊!”立在常冠旁边的一弟子道。
常冠此时心中甚是烦闷,先是露霜广场挟持同门师弟,令他堂堂仙派弟子无从下手,现下知道我等是名门正派,这等寻花问柳之地轻易不会踏入,故而专挑这种地方,好让我等难堪。
倘若贸然进去,抓住那小贼倒还有个说法,若侥幸被他跑了,不仅师兄弟四人要受戒律堂询问,就连凌阳门名声也要受了玷污,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正待为难之时,护城卫队赶了过来,那范进问明缘由后,忙自我推荐道“常上仙不必烦忧,我去将那小子抓了出来便是!”
常冠听罢,想来也只有这样,于是点头已是默许,然后吩咐诸位师兄弟分别把守花巷前后要道,谨防狄秋溜走。
这花巷里面少说也有十来家妓院,好在城防护卫队还算人多,搜查起来也不算麻烦,不一会儿便搜到了春香楼。
“哎哟!军爷,今儿是哪个挨千刀的触了您的眉头”老鸨见范进带着卫队冲了进来,连忙上前笑脸问道。
那范进平日里倒还常来这花巷,只是今儿要事在身,也懒得解释,待士兵们都站定后,冲着楼里吆喝:“楼里客官,姑娘们,来花钱玩儿的人,都给军爷听好咯!今有嫌犯疑似躲藏在这花巷之中,我等奉命搜查,跟旁人并不相干,谁都不许乱叫乱动。不停吩咐的,可别怪老子不客气!”一阵吆喝之后,春香楼中立时静了片刻,跟着各处楼坊中喧声四起,女子惊呼,男子叫嚷声,乱成一团。、
“嘿哟!跟爷在这充什么愣头青呢?爷花的是钱,买的是享受,你们哪来的就滚哪去,别扫了爷的雅兴!”一虬髯大汉摇摇晃晃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搂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说话间,手狠狠的在那姑娘胸前揉了一把,引得娇喘声不断。
其他众人见有人出头,也跟着附和叫嚷。
此时躲在二楼拐角处的狄秋不知何时已经弄了一套新衣服穿在身上,只是他现在骨架还未完全发育,穿着大人的衣服,拖拖拉拉,犹如唱戏般,颇为滑稽。
但见楼下叫嚷之声,便知不好,楼下闹事的酒徒拖不了多久,迟早是要查过来的,于是,忙提了袍子,戳手戳脚的朝后堂跑去。
这春香楼不愧是花巷有名的妓院,二楼后堂空间也是极大的,回形走廊两侧依次有隔间隔出,每处门房上都附有诗情画意的写着玉鸳阁、红袖阁、嘻水阁等等。
只是长长的走廊未曾找到一个好点的藏身之处,每个隔间都可以隐隐约约听见一些****之声。
狄秋一路穿过,还真是客流爆满,鲜有清净的隔间,一路走到最后,发现这一房的隔间相比别处大了不少,也未曾有****之声传出,定眼望去,只见上面写着潇湘阁,倒是和之前的房名区别较大,颇有清新脱俗的韵味。
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轻轻推开潇湘阁房门,闪身进去。
门帘开处,扑鼻一股脂粉香气,房中右手边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一张绣花棉被和枕头。旁边梳妆台上摆着一副红烛,红烛旁边是一面明镜,一只梳妆箱子。狄秋自幼在狄家内院长大,虽对花巷有所好奇,但受的是医书仁道,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左手边倒是看着舒服许多,轻纱幔帐之后是一方琴台,台上放着一张落霞琴,琴边立着一尊香炉,此刻香烟正袅袅升起。
“莲儿,帮我把桌台上的花瓣取来。”一声温婉,柔和,风铃般的声音细细传来。
狄秋闻言,心头一触,眼光忙随着声音处寻去,透明的沙曼后面是一扇屏风,桃花树梅煞是好看,那屏风一侧摆了檀木短台,上面放着洗漱用具,其中一个木盆盛满了花瓣。
隐隐约约从屏风后面传来潺潺的水声,狄秋顿时明白过来,刹那间,耳根子发烫,引得脸颊一片通红.......
那女子见迟迟未得回应,又催了声,狄秋无奈,但又尴尬不已,只得单手捂了眼睛,蹑手蹑脚的朝屏风处走去。待探手抓了一把花瓣忙朝那女子洗澡的水桶撒了一把,而后即可躲于屏风之后。摸了摸
剧烈跳动的小心脏。
还未等喘口气,只见那女子又道:“莲儿,帮我递一下毛巾”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奈,狄秋又依照法子拿了毛巾递了过去。
那女子接毛巾的时候碰到了狄秋的手,只觉那手忽的一抖。
往日里,也未曾见这莲儿妹妹有这么大的反应,好奇转身看去,见十二三岁的少年痴痴的望着自己一丝不挂的玉体,登时傻了眼,片刻后,一声大叫“啊!”
狄秋被这一声喊叫猛然惊醒,也顾不得此刻尴尬氛围,连忙上前捂住那樱桃小口,不料,地上水渍滑腻,脚下未曾站稳,噗通,二人双双掉进浴桶之内。
那范进此时已经领了卫队上到二楼,正依着每个隔间一一查来,惊得那房间里的男女忙找物件盖住****,忽听见最里厢房一声惊叫,急忙领了两个士兵跑过去,一脚将房门踹开。
“哎哟!范队长,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原来是那老鸨见护卫队进了潇湘阁,忙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喊道。
“窝藏犯人可是重罪!有什么使不得的!”范队长一心想立功,哪里还管的上这老鸨说话。
“范队长,这可是杜芷月的房间。”那老鸨好心提醒道。
“咳咳”范进听是杜芷月,又看了看房间名,忙干咳了两声,掩饰方才的鲁莽。
这位杜芷月小姐在凌安城可是大有来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喉也是城中首屈一指,平日里接见的可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城主也是关爱有加,最重要的是她只卖艺不卖身,他这一闯着实有些鲁莽了。
“杜姑娘,适才听到房中有所喊叫,我等不得已夺门而入,还望见谅!”
“原来是范队长,小女子未曾喊叫,您多心了。”杜芷月见护卫队破门而入,连忙盖了浴巾在浴桶旁,只露出头来隔着屏风说道。
“......既无事,那在下便不打扰了”范进说完便拱了拱手,预做出门状,但脚下却未曾走动,只淡淡的使了个眼色给旁边两名卫兵。
那卫兵识得其意,看似准备出门,但长剑却时不时的挑一挑床下幔帐,桌椅等物件。
“范队长难道要看着小女子出浴不成?!”杜芷月微怒,隔着屏风缓缓起身。
那两名卫兵经过搜查后,示意并无发现,范进这才说道:“......不敢.....叨扰了”挥了挥手,出了潇湘阁。
老鸨见状,又连忙跟了上去,生怕这帮当兵的抄了自己家当,临走还不忘顺手关了房门。
“噗!”狄秋猛地从浴桶里探出头来,吐了口水,侧耳静听,待回廊已无声响,这才放下手中抵住杜芷月后腰的短刀。
“杜姑娘,在下万不得已,冒犯之处,还望见谅。”说罢,双手抱拳,深深一礼。
“啪!”
一声清脆的响亮之声。
杜芷月见短刀已收,又羞又气,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狄秋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不一会儿那清晰地五指印就显了出来。
“无耻!下流!卑鄙!”杜芷月虽身在烟花之地,但才艺出众,性子孤傲,迄今为止还未曾让一个男子这般欺负,登时修养极高也是忍不得了,脱口而出。
自知理亏,狄秋也不辩驳,忙低下头去,杜芷月见状,又看了看自己下体,又是一阵羞愧,忙抓了浴巾将自己掩住,又道:“还看!淫贼!”
狄秋这才意识到,脸瞬间红到脖根,忙跳出浴桶,不料,心理忐忑,拖着长长的衣袍,脚下又是一滑,趴到在地。
那杜芷月在风月场所见惯酒肉之徒,却从未见过这般笨手笨脚,不知所措的滑稽样儿,立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狄秋忙爬起来,很自觉地,背对墙角站着道:“在下实乃无意冒犯,方才姑娘救命大恩,来日定当报答。”
此时只听得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却不曾有回音,难免心里不安,但又不敢转过头去看,只得老老实实站着。
杜芷月原本又羞又气,打算穿好衣服便去禀报妈妈,只是,刚这人儿惹得自己一笑,加上之前的一巴掌,气却消了大半,此时见这少年自顾站在墙角,头都不曾回一下,反而心里略微有了一丝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