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能帮得上宁语昕的,不管是谁,程梓杨都会管。
程梓杨见宁正帆接过了文件,扭头要走。马律师紧跟其后,两人一起来到车子边,程梓杨看见宁正帆还站在原地发呆,手里拿着文件没有动静,忽然问马律师:“他好像变了?”
“是的,以前只要听说有什么便宜,都是上赶着来要的。如今是送到他好里,反而不敢收了。”马律师说得客观中肯,不好听,但是事实。
程梓杨坐进车里,整个人疲倦的往后倒去。他太累了,昨晚他根本没有睡,在树下站着,现在办完了丧事,他才发觉,他累得虚脱。
“花有容那边有消息了吗?”
马律师一边开车一边说:“她没有回家,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她去哪儿。前两天她用公用电话给她父母联系过,说是要去监理一个工地,没有信号的地方,短期之内不能跟家里联系,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查了她的亲戚朋友没有?”
“正在查。”
“肖薇那边呢?”
“她跑到一个影视基地找活干去了,据说弄到了一个小角色,短期之内不会回来。”马律师犹豫了一下,问程梓杨:“是不是要……”
程梓杨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抚着额头淡淡的说:“短期之内不能再出风波,请人看着肖薇就好,别让她回漓水城,也不能让她乱说话。另外多找些人把花有容给我找到!李自胜那边,给我查一查。”
“是。”
“宁丫头那里……”
“总裁放心,我已经物色好人了,他会看着宁小姐的。”
程梓杨的嘴角一直耷拉着,当他听完马律师的话之后,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坐真了身体,又说:“想办法给宁丫头安排个工作,别让她太奔波了。另外……算了,顺其自然吧。”
程梓杨本想让马律师安排一个人去做宁语昕的闺蜜,让她有压力时能找个地方宣泄一下。转念一想,花有容的事伤她太深,短期之内,她应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所以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程梓杨明明累得倒头就能睡,但一闭上眼睛,全是宁语昕晃动的脸,泫然若泣的样子,看得他心疼,那点困意也随之消散。突然的,程梓杨不想再回那间公寓,特别是一想到花有容曾经进去过,便更加的不想回去了。
“这两天我住宾馆,你到李自胜家附近给我弄套房,我住那里。”程梓杨交待完了之后,这才觉得稍微有所放松。瞌睡虫趁着他松懈的一霎那溜进了他的大脑,程梓杨终于抵抗不住困意,倒头睡了下去。
宁海涛送宁语昕到了李自胜的家里,果然如他所说,两居室,一间房空着。宁海涛帮宁语昕搬行李,然后再三检查门窗,确保她的安全。
这里五楼,楼下就是店面,非常的热闹。因为就在市中心的边缘,交通方便,附近有几个大点的小区,生活也很便利。最主要的是,这栋楼里都住满了楼,如果有点什么事,只需要伸出脑袋大声喊叫,都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跟你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律师什么东西,不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我姐善良看谁都是好人,我可不是!你要是敢碰我姐一根毫毛,我放火把你给烧死在这里!”临走前,宁海涛又揪着李自胜一顿臭骂,威胁完了之后,怎么看他那张肿脸都不顺眼,莫名的又想抡起拳头狠揍他。
宁语昕把宁海涛拉开,再三向李自胜道歉。
李自胜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唯独这张脸,被打又被踩,已经变形得让人认不出他本来面目。宁海涛还拿拳头吓他,实在太过分。
“姐,要不我也搬过来住吧!我睡沙发!”宁海涛突然的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保护过宁语昕。如今,宁老太太过世了,宁语昕就变成了无根浮萍,四处飘流。
她明明有亲爹亲弟弟,可为什么,宁海涛总觉得,她是孤独的。
李自胜冲着宁语昕拼命的摆手,他说什么也不敢留宁海涛这尊佛在他家啊。
宁语昕把宁海涛拖到了楼下,要他离开:“你放心吧,我都二十五了,又不是十五!李律师现在这个样子,我留下来是照顾他。等他脸好点,我就会搬出来住。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住一起,多好。”
宁海涛看了看四周,吸了吸鼻子,说:“姐,我请你吃饭吧。这么大了,我还从来没有请你吃过一次饭!”
“好。”宁语昕温和的笑了笑,心想,如果宁老太太在天有灵,看到宁海涛变得懂事了,也该欣慰。
两姐弟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交谈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宁海涛在说话,宁语昕只是静静的听着。她没有什么胃口,只挑了两根面吃了两口之后,便放下筷子,看着宁海涛吃完了自己那碗,她再把她的给了他,让他全部吃光。
宁海涛送宁语昕回去时,路过一家药店,宁语昕径直走进去,报了几个药名后,又买了一大袋消毒消肿用的外用药,全是给李自胜用的。
“姐,你不会喜欢上那个李王八了吧!”宁海涛气呼呼的叫了起来:“你干嘛给他买药!再说,你怎么知道他用什么药!”
“你姐夫……”宁语昕愣了一下,她很顺口的还是用了老称呼,想想觉得现在不合适了,便避而不提程梓杨的名字,讷讷说道:“他也不是第一次打李律师,上次我陪李律师去医院看病,开的就是这些药。剩下的,都是平时家用常备药,我都记得。”
宁语昕照顾宁老太太五年,记药名的功夫,一般人万万比不上。这些药也平常,所以她才记得。她怕宁海涛误会,又解释道:“我怎么会喜欢李律师,只不过是我欠了他人情。他因为我被打了两次了,难道我一点责任都没有?只不过是买点药而已,海涛你别小题大做。”
宁海涛见宁语昕说得斩钉截铁,沉默了会,这才鼓起勇气问她:“姐,你跟姐夫,真得要离婚?”
“嗯。”宁语昕点头:“三个月后,离婚。”
“不能挽回?”
宁语昕抬起头,看了看高挂在头顶上的月亮。这里不比栀子巷安宁,就连月亮,也在霓红灯的映衬下变得不再明亮,昏昏的黄,有种说不出来的忧伤,说不出来的不真实。
宁语昕只是这样呆呆地看着,没有回答宁海涛的话。她心太乱,脑子一片混沌,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来问她任何一个问题,她都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习惯了有宁老太太的陪伴,习惯了栀子巷如死人墓的平静,也习惯了没有目的的等待和守候,习惯是可怕的,当它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一件事之后,任何的改变都会让人变得束手无措。
宁语昕因此疯了,镇定剂下,她才能强迫自己去考虑未来。现在,这是她能想到的,对彼此对大家最好的打算。她要坚持,抛开过往,忘记过去,勇敢向前。
宁海涛送她到门口后,宁语昕坚持不让他进门。当她拎着一大袋药出现在李自胜面前时,他正在跟一碗方便面奋斗着。宁语昕二话不说,进厨房熬了碗粥,熬粥的时候她顺便帮李自胜换药。
她做得得心应手,当她娇好的身体在李自胜的面前晃来晃去时,李自胜突然觉得腹下一热,某处不由自主的发生了变化。
牡丹花下死,做鬼都风流。李自胜一边拿毛巾遮着那里,一边在心底感慨,自己今天才能得以好好的近距离观察宁语昕,看清楚了,才发现她的美是这样的娴静却又惊心动魄,难怪程梓杨死活不肯放手,非要留她在身边。
“语昕,你休息吧,碗我来洗。”李自胜脸痛牙痛骨头痛,说话时含糊不清的,他假装热情的贴在宁语昕的胳膊上,要抢下碗来洗。
宁语昕避之不及,感觉到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急忙放下碗筷甩开了他,说:“李律师你快出去,厨房热,碗我来洗就好。”
李自胜不好再下手,他退到边上,端着朋友的架子开始跟宁语昕闲聊。他问了问宁老太太下葬的事之后,见宁语昕心不在蔫,便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宁语昕一怔,说:“我准备去找找工作。”
“要不要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看看他们那里要不要人?”
“不了,我想靠自己的努力生活。谢谢你李律师,你真是个好人。”
李自胜生硬的扯了着嘴角,心想,我确实是好人,只不过等我对你“好”了之后,只怕你就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第二天,天刚亮,宁语昕就弄好了早饭,摆在桌上,趁着李自胜醒来之前,背着包出去了。
她先去一家复印店把昨晚写的简介打印了二十份,又跑到附近的照相馆,认认真真的照了一寸彩照,在照相馆一张张的剪好,贴在简历上。
宁语昕拿着薄薄的简历去人才市场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她没有毕业,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没有任何一样值得公司聘请她的地方,但她还是要去试试。
宁语昕是步行到人才市场的,刚好九点开门,宁语昕还没有分清楚这人才市场的门开向哪天,人流夹着她把她带了进去。她站稳后,仔细打量着这大厅,才发现偌大的一楼大厅里竟然搭起了棚子,摆满了桌子,每个用人单位都安排了人坐在桌子里边,收着简历。
原来,今天有个现场招聘会。比起网上招聘,现场会更加直接,很多用人单位可以当场拍板,所以,每次现场招聘都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宁语昕在拥护的人群里,艰难的往里面挤着。她来到一个用人单位的桌子前,看了看上面的招聘简章,立刻灰了心。
他们招的是管理人员,研究生以上,宁语昕远远达不到要求。她又来到一家,学历是本科,宁语昕咬了咬唇,灰头土脸的退了出来,连简历都不敢交上去。她随着人流,挤到一个又一个桌子前面,留下了简历,然后回家等消息。
俣宁语昕的手机,从来都没有响起。她跑遍了漓水城大大小小的招聘会,在网上也发了无数的求职信,都石沉大海。
宁语昕每天早出晚归,累得腿脚抽筋。她早就预料到一切不会顺利,但没想到,会这样的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