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崴了吧,房倒屋塌,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他们家造了什么孽呢。”钱氏念叨着。
“你少胡说八道的,不过是塌了一间老房,大惊小怪!”吴老爷抽着杆烟。
“也就那么赶巧儿,咱俩在那的时候塌了,反正这事儿可不怨我,再说了,幸好是东厢房没事儿,他们要住在西厢还不搭上小命啊。”
“那个房子走形裂缝不是一两天了,这俩孩子早就知道,心里头啊都打着小算盘呢。”吴老爷吐出一个烟圈。
钱氏突然乐了,笑道:“这回我不用掺和了,她老太太且得琢磨琢磨了,这回啊,我不说话了,咱们给佩烨了铺面,本来五五分成,你一下子全给他了,也算还了这份情,她的儿,她总不能还赶不上咱们给的多。”
吴老爷没心思与她理论,嚷嚷道:“赶紧的吃饭吧,我还有事儿呢!”
吴晴帮佩烨换药,佩烨疼的直叫,虚喝道:“你倒是轻点儿,疼死了!”
“昂昂昂,知道啦知道啦,这大热天的不勤换药怎么行,忍着点儿,马上就好,”吴晴把纱布缠好,一巴掌拍上去,“好啦!”
“哦吼吼吼……”佩烨被吴晴一拍,疼的眉毛都快挤成麻花了。
“呦呦呦呦呦……瞧我,都怨我都怨我,忘了忘了忘了……”吴晴非常抱歉的承认错误,双手利索的把纱布和药放在一个盒子里。
佩烨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头塌了的房子,说:“你说这回可怎么是好,说塌还真塌了。”
“塌了正好儿,正巧我爹娘都在,瞧瞧咱住的这房子,树根都能撅翻了,咱们的事儿正好有指望了,”吴晴用剪子剪着纱布说,“要说婆婆还真是精明,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也太不给你面子了,上手就是一嘴巴,什么事儿啊!”
“还不是你,一直让瞒着,就等着它塌了呢。”佩烨埋怨道。
“嗯,就不承认谁还把你怎么着啊,谁让你满嘴跑风的,”吴晴端着筐子就出了门,回头说了句:“明儿我就找人把那破房子清了。”
“清你奶奶个腿儿。”佩烨小声嘀咕了一句,躺下闭了眼睛,又懊恼的把枕头薅过来盖住脑袋。
“妈,您找我啊。”佩举来到中院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没有说话,拽着佩举的袖子就往外拉,径直走到了祠堂门口,吩咐道:“赵妈!把门打开!”
赵妈慌忙将大铜锁打开取下来,佩举也不敢反抗被鲁氏拉着进了祠堂,祠堂的门很少被打开,除了鲁氏初一十五给菩萨烧香,家人年节祭拜祖宗才会打开那个大铜锁。屋子显得有些昏暗,但非常肃穆,鲁氏迅速的坐在八仙桌旁,严厉到:“跪下!”
佩举很是不情愿,鲁氏更加严厉道:“跪下!”
佩举慢吞吞一脸抵触的表情,跪在鲁氏面前,嘀咕道:“干嘛啊,至于吗?”
“别跪我,当受不起,脸儿朝东,给你爸跪。”鲁氏严肃的说道。佩举就站起来走过去跪在杨释泽灵位前,又扭过头来问:“好端端的,干吗啊妈!”
“当着你爸和祖宗的面儿,敢跟我说一句瞎话要你好看!说,你在杭州带来的那女的到底什么底细,带着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你往后打算怎么办,跟老祖宗们说说,说说!”鲁氏尽量保持情绪稳定,掷地有声。
“小姐!小姐!不好了,德儿这突然发烧了,您快来看看!”巧姑在里间大喊。
静惠正端着杯子给嵘梅喝水,听到巧姑的声音,对嵘梅说了一声:“乖,自己喝,去奶奶那把你爸喊来,说弟弟又发烧了,快。”站起生来连忙走进里间。
“怎么回事儿?”静惠紧张的问,用手摸了摸哭闹着的睿德,“早起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巧姑焦急的说:“是啊,刚才我看孩子眼神儿有点蔫,小手冰凉,盖了盖被子,不一会儿就发烧了。”
“唉,巧儿我都跟你说了好几次了,他手脚一冰凉那就是要发烧了,快快快,先去门房让小林子请大夫来。”静惠着急道。
眼看孩子眼睛发直上翻,手脚颤抖,吓得静惠大喊:“巧儿!巧儿!快来啊!”可是巧姑已经去门房找小林子了,静惠实在吓坏了,连忙解开孩子的衣服,慌张找到薄荷油,滴了几滴滴在水盆子里,一边忙活一边大喊巧儿,渐了满地水,用纱布蘸了水给睿德擦拭身体。
巧姑进了门,一见屋里被翻乱,知道情况不好,静惠见孩子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抽搐的更厉害了,吓得直大声呼喊孩子的名字,巧姑连忙叠好纱布塞进睿德的嘴里,对静惠说:“别喊!稳一会儿就好了,小姐,我抱着孩子继续给他擦!别咬了舌头就行!快!”
祠堂里鲁氏与佩举对东院孩子突然惊厥的事全然不知,佩举一五一十交待清楚后,鲁氏一直听别人说,得到佩举的实话后也就不用再沉不住气了,道:“你说说,我还跟人家静惠信誓旦旦的保证你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我这不是扇自己脸呢吗?起来吧,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就按你说的办,先在外面租个院子吧,你如今是个大老爷们儿,自己能担的事儿自己去担,别再给我添心事了。”
“儿子知道了。”佩举低头道。
鲁氏望向杨释泽的灵位,说:“也好让你爸放心不是?”话音未落,香炉里燃烧的香,最左边的一柱突然折断,鲁氏心头一惊,指着香炉,忙道:“坏了!佩举你看!”
正说着,淑华拍了拍门,在外面喊:“老夫人!大爷!刚才嵘梅小姐跑来跟我说小少爷又发烧了,估摸挺厉害的,您快过去瞧瞧吧大爷!”
两人一听也顾不得那支折断的香了,匆匆出了门。
此时睿德已经恢复平静,静惠抹着眼泪道:“幸亏你了巧儿,不然我都吓的慌了神儿了。”
“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您先别担心,只要这会儿不抽了,勤换着额头上的毛巾别再惊厥就好。”巧姑小声道。
鲁氏进了门,慌忙走到床边着急的问:“哎呦我的小祖宗,又抽风了?巧儿啊巧儿你这是怎么照顾的小少爷!”
巧姑一脸委屈但又不敢说什么,静惠看了一眼巧姑,示意不要说话,道:“不关巧儿的事,好端端的突然发烧了。”
佩举关切问:“请大夫没?”
巧姑回道:“我再晚去一小会儿林子就出门了,他去请了,马上就能到。”
佩举听了有些气愤:“过两天院子里必须要添家丁,这要有个急事都干跺脚儿!”
静惠责备道:“哎呀你小声一些,巧儿去门房等一会儿去。”
“呦,我怎么觉得事儿不对呀!”鲁氏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静惠听到了这话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妈,您说什么?怎么了?”
“有点儿蹊跷,静惠你别慌,我看咱们德儿这八成不是实病,淑华你过来。”鲁氏脸色凝重但稍显神秘,对淑华耳语道:“你去把黄道姑请来。”
淑华惊觉地看了一眼鲁氏,但马上点点头走了出去,佩举和静惠愣了愣,没有说话。
大夫看过之后,说:“孩子这是热邪亢盛,引动肝风所致惊厥,半岁到六岁之间的小孩子最易发病,我开些镇静熄风的药给孩子煎服,清清肝火能防止再犯。”
佩举道:“孩子每次高烧惊厥发作都把我们吓个半死,生怕出个意外。”
大夫走到桌前提起毛笔,道:“这种担心也不多余,如果持续抽搐一刻钟以上很容易伤到孩子的脑子,对智力有严重影响,我再开一副防惊汤,隔日服一次,用一个月。”
鲁氏在一边关切道:“大夫,这跟孩子先天不足有关系吗,我这孙子七个多月就急着下地了。”
大夫写着方子道:“孩子发育不完善,等大了就不会了,也不要太过焦虑,如果再犯抽搐,要给孩子解松衣领、降温,并置筷子在上下牙齿之间,防止伤了舌头,也可指压人中穴。”
佩举看了看孩子,摸了摸睿德的额头,道:“这烧还是不退,大夫怎么办呢。”
大夫道:“赶紧差人去抓药,先喂上退了烧,一定不要捂太严,手心脚心涂白酒,不必惊慌。老夫人说孩子是早产儿,自然体质孱弱,一定要多加呵护,不要再着凉了,也要防止惊吓。好了,方子开好了,叫伙计去抓药吧。”
佩举接过方子,道:“我亲自去吧,顺便送您回去。”
“也好也好,那老夫人少夫人,老夫告辞了。”大夫收拾好了匣子。鲁氏从袖口掏出银子递给了大夫:“有劳您了。”
寒暄之后大夫随佩举出去了,鲁氏这才有了时间端详了一下静惠,见她面容憔悴,不修边幅,双鬓的发丝随意的垂散着,双眼稍肿,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鲁氏心里十分的心疼,过去拉起静惠的手,道:“惠儿啊,跟我来,巧儿你看着少爷。”
静惠随婆婆出了里间,鲁氏捧着静惠的手说:“难为你了孩子。”
“妈,您别这么说,我这会儿是脑子里事多转不过弯儿来,过阵子就好了,您甭担心。”静惠声音还是嘶哑着,听着都让人心酸。
“来,坐,你娘一走我知道你这心里难过,佩举办的那见不得人的事儿想必你是都知道了,孩子又突然犯了毛病,你这心里的苦啊,妈都明白。”鲁氏语重心长道。
静惠抬手捋了捋鬓发,道:“没事儿的,妈……”说着眼泪嗖嗖的就落了下来,声音打颤。鲁氏见不得别人落泪,何况是自己最得意的儿媳,忙劝道:“妈在,你就是我的亲闺女,啊,妈给你做主,我不会让佩举作上天的。”
静惠抹抹眼泪,清了清嗓子,但不见效果,声音依然嘶哑:“妈,我想过了,事儿都到了这个地步,人家大老远的跟了来,想必是个苦命人,咱也别太绝情,该认就认了吧。”说着这眼泪又嘀嗒出来,连忙用手绢擦了几下。
“现在我看老家院里的人都知道了,咱们瞒也瞒不住了,这事儿我来办吧,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孩子”鲁氏宽慰道,“你心眼好妈知道,那女人有了佩举的孩子,要是撵走了我这心也狠不下,毕竟是咱们理短,把人家给坑了。”
“嗨,妈,我不计较,只要这一家子能好好的过下去,我就知足,把人接家来吧,怀着孩子别委屈了她。”静惠擦干了眼泪,强作欢笑的望了望鲁氏。
鲁氏摆摆手:“不能,那也不能让佩举那么顺溜的把事儿就这么混过去,以后更没数了,对了,惠儿,昨儿个西院的一间房塌了,你知道不?”
“啊,佩举跟我说了,头前儿也没听二弟和吴晴说过这房子有什么不妥的,怎么回事儿?”静惠抽泣了一声,但很关切的询问鲁氏。
“当时吴晴的父母都在那,弄得我呀是一点面子也没有,说是墙根儿那棵老梧桐的根给拱的,这房倒屋塌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鲁氏一脸愁容。
静惠忙宽慰道:“既然是树根拱的,只能怨咱没早发现,没什么兆头不兆头的,您可别吃心,咱想辙修上,要么就把那老梧桐刨了。”
“早上我带着佩举去祠堂训话,给你爸上香,你猜怎么着,一根香啪的从中间儿断了,我这心里啊就毛毛愣愣的了,你说德儿这好么样的发起高烧来,我总觉得蹊跷。”鲁氏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疑惑。
静惠听了这话,心里也打鼓了,神色稍显紧张:“妈,不会是赶巧儿了吧。”
“我也说不好,大夫这边儿呢咱也得遵医嘱该怎么用药怎么用药,我刚才让淑华去叫黄道姑了,让她来给瞧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妈,那就让黄道姑给瞧瞧吧,别是咱宅子里有别的事儿就行。”静惠干咳了几声。
“嗯,这事儿我办就中了,你啊,多喝几口水,我一会儿让赵妈给你冲几颗胖大海,听你这嗓子都成什么样了,这些日子东院就甭开火了,都去我那边吃。”鲁氏嘱咐着。
“哎,听您的。”
“我说黄老姑姑,事儿我给您都讲明白了,您给打个香瞧瞧,有事儿咱就想法子清了,没事儿最好。”鲁氏客气的跟黄道姑说。
黄道姑坐在椅子上:“杨老夫人,这孩子啊这回是个虚病儿,我打上香看看再说吧。”
“您跟我来祠堂吧,老姑姑。”鲁氏询问道。
“诶,不用去祠堂,就在这厅子里就成,别因为这点儿事情惊动了府上的祖宗们。”
淑华和赵妈将香烛火纸都端到南院厅中,黄道姑点上一股香,只见火苗上窜,黄道姑说:“你看,恁家好着呢,红火着呢。”说着把香插到香炉内,念念有词的嘀咕了一阵儿。
黄道姑坐在八仙桌一侧的椅子上,望着燃烧着的香:“你看,站出来一根。”
淑华忙问:“火苗这么旺,那根香怎么不着呢?”
“多嘴!”鲁氏责备道,淑华忙掩口低头。
“老爷子,他有话讲,修好西院我那倒塌的房,兄弟俩,心不齐,一个沾花草,一个要分家,难为我夫人,你好生将家把,”黄道姑突然合住眼睛像被神灵附身似的既不合辙也不押韵的唱念着,黄道姑闭着眼睛手指了指地,示意鲁氏赶紧跪下,那根不燃烧的香忽然突突出火焰着了,打平后与其他香一般齐,这会儿又在右侧多出一根儿来,鲁氏看到又是一惊,黄道姑接着唱道:“长房乖孙孙,她姥姥放不下,大奶奶心肠好也不要将她欺,府上的主事还全要仰仗她,”右侧那根香也窜着火苗打平了,“家中无大事,小处多严把,保你门楣旺,让你家宅发。起来吧!”
在一旁的淑华目瞪口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鲁氏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心中自然有了几分数,赵妈在火盆里燃起黄纸,嘴里也念念有词的。黄道姑恢复了常态,道:“没大事儿,就这俩事儿,俩儿子都不省心,老爷子让你主事做个决断,大少奶奶那是她娘家娘放心不下,来看看要走走不出去了,我给她找着路了,让大少奶奶在院子里烧个香,你也跟着念叨念叨送送就行了。西边塌的房子修起来,老爷子一砖一瓦的祖宅,塌了他不愿意,就这些。”
“好,谢谢您了老姑姑,我心理可算有个着落了,那孩子的药……”
“该吃吃,虚病占六成,孩子本身生下来就不足月,实病他也有,该听大夫的还得听大夫的,啊,把这拾掇了吧,没大事儿,我走了。”黄道姑叮嘱道。
鲁氏忙在淑华那接过银子,道:“几个香火钱,您拿好,辛苦您来一趟了老姑姑,事办好了我到您那去还愿。”
黄道姑推辞道:“您甭客气了,我这是应当应分的,走了走了。”
鲁氏强塞银子倒黄道姑手中:“那也不能亏了神明,您就拿着吧老姑姑。”
黄道姑不再推辞,临走说了句:“儿大应自立,您就甭拦着了,该花的银子就得花,紧拦着,留来留去留成仇。”
黄道姑走后,赵妈凑到鲁氏跟前问:“靠谱儿不?”
“靠谱儿,别管真的假的,起码我这心里不突突了,走走走,咱俩先去东院,淑华也去,带上那些东西,多带,多带些黄表纸。”老太太迫不及待的要到东院去办黄道姑交代的事情。
佩举和静惠好不容易给孩子灌下了小半碗药,烧确实退了些,但仍然不见好转,巧姑洗毛巾,备开水一刻也不敢怠慢。鲁氏来到后,看到天不亮就跑出去的环薇在家,责备了几声,就跟他们讲了黄道姑的话,在场的人听了,汗毛都竖起来了,静惠小声道:“妈,真的假的,您,您可别吓唬我。”
鲁氏道:“这孩子,是你妈你怕啥,我让淑华带来了东西,佩举你搬张桌子放院子里。”
静惠把耷拉下的鬓发又撩上去,小声说:“我不是怕,妈,有这么玄乎吗?”
鲁氏为了孙子已经等不及再去解释了,说:“淑华和赵妈在跟前瞅着的,你娘是放心不下你,来了走不出去,你赶紧梳洗梳洗,换件衣裳,别再无精打采的了,咱们送送她上路,佩举你还愣着干吗,搬桌子去啊。”
静惠一听婆婆有些着急了,赶紧照做,她自己也知道这些天有些精神萎靡了,细想想这一两天老做梦梦到她妈,也不得不“宁可信其有”了。
鲁氏点上四柱香,栽进香炉,静惠手里也拿着四柱香跪在桌前,巧儿点了黄表纸,旁边还堆着两大捆。鲁氏念叨着:“亲家啊,您说您怎么就放心不下孩子呢,有我在呢,您老还信不过我呀,瞧瞧瞧瞧,走不出去了吧,知道您疼咱们的小孙孙,可他那么小怎么担待的起呢,这高烧不退的,这给您多备些盘缠您该往哪走往哪走吧,有我在,你的惠儿啊,吃不了亏,放心吧,静惠赶紧跟你娘说几句话。”
静惠跪在地上,说道:“妈,您别担心我,我好着呢,您有个好去处我就放心了,娘,娘……”静惠开始半信半疑,这会儿跟看不着的娘一说话,抑制不住却哭了起来。
“别哭!这孩子,怎么交代你的,好了好了,这让亲家看着还能放心走啊?”鲁氏既关心又有些责备的说。静惠镇定了一会儿,脑子里闪现出从小到大母亲的叮咛嘱咐,她一合眼咬了咬嘴唇。
“妈,您就放心吧,女儿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不会敲一声退堂鼓,女儿虽然宽厚但绝对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任何人踩着我走,两个孩子我会尽心养大,我爸那边也会常去看望,谁敢对他不敬我定让他好看!娘!您不就这点心事吗?有女儿在,您放心去吧!”静惠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劲儿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声音嘶哑但掷地有声,像是警告又像是发泄,鲁氏听了都有些错愕,佩举还从未听到过静惠这么义正言辞的说这么犀利的话,脸色也有些尴尬。
静惠话音刚落,一个小旋风卷起了火盆中正燃烧的火纸,吓得巧儿一个趔趄躲开了,忽然起了一阵风,裹挟着灰烬绕过静惠冲着大门的方向一刮,瞬间停了。在场的人全都呆了,环薇惊讶道:“我的个妈呀,忒悬乎了吧。”
鲁氏一巴掌拍在环薇好脑勺上:“滚一边儿胡说八道的去。”
静惠起身,利索的把手中的香栽进香炉,拍了拍腿上的灰尘,没有吭声径直走进了东厢房,环薇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对鲁氏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大嫂说话这么厉害过呢。”
鲁氏叹息道:“这阵子难为她了,心里憋得事儿太多,好了好了,等香燃尽就赶紧收拾了吧,我看看德儿去。”
不多时睿德果然退烧了,打了绺的睫毛也分开了,眼睛也有了神儿,一家人总算放下心来。或许这些玄乎的事情完全是巧合,但有时候也无法解释其中道理和现象。无论是真是假,或有或无,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人在莫须有中、在飘摇不定中有个定心丸。事情的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和必要性,不必一定去抨击它,也不要一味的迷信其中。
对儿女们接下来的安排,老太太不得不做出应有的决定,黄道姑的话也有其道理。她只希望能让这个家能太太平平,人丁兴旺起来,杨家接下来的兴旺与否,她作为女家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对于孩子们,她要做的不仅是帮助,更重要的是去激励与磨练,一碗水端平谈何容易,能使一家人和和睦睦才是最终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