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旗帜懒洋洋的挂睡在杆头。偶尔一道微风将其拉开,露出一个六角冰晶图案。
没错,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雪京军校。
常有无聊的人翻着老照片感叹——时间对这栋庞然大物也失去了魔法,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故而过去的四年里,无论是檀乐香正式走马上任团长之职,四合又先后拿下几个专利,还是檀乐一如既往的在面壁室和医院度过大半学期;都像梦幻泡影一样,在这所学校里,被淡淡的揭过,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
雪京军校里,一座洁白的巨大玉塔正嗡嗡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压。其底层入口竟被一个淡蓝的光影漩涡封死。
此塔无名,共九层,每层各有五个小世界,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器。据说在古代,雪京军校立校之前,此塔一度遭人觊觎,引发过不少血雨腥风。但可笑的是,那些强者打得死去活来,到头来却发现此塔早已通灵,压根不可能被收服。于是,在数位仙人血的教训下,打这宝塔主意的人也就慢慢减少,并把它遗忘了。
直到雪国击败铁国,雪神完成一统大陆,太平天下的宏愿,正式封神那天。这座神塔才高调出世,杀到雪神面前,向雪神问道。
道行强如雪神,竟数次被问的差点道心失守,最后果断的认输。而为了报答雪神,此塔从此在雪京落户,并向雪神的子民开放塔中每层的一个空间。
如此神器,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但如今却一副马力全开的样子,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
“六棱宝镜功率正在降幅!启用备用灵气!”
“五百一十二号考生出现‘幻境死亡综合症‘,催眠法士请快速前去给予治疗!”
“数据刷新!202,683,461完毕!重复……”
……
神塔第三层开放的空间里,一个庞大的系统正极速运转。各类法士,法师身上光华闪动,施展神通.也有凡夫俗子穿梭其间,干着搬运杂物,制表的活计。一道道灵光像一个个皮球,在法师间弹来弹去,交流着讯息。俨然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细细观察,你会发现这些动作有一个明显的中心;若再瞪大眼睛搜索那片中心区域,没准还能捕捉到一丝微弱蓝光。你没有幻视,那片蓝色雪花就是能杀人于无形的六棱宝镜。
“要是没有塔内的充沛灵气支持,怕是檀炎,玄暝同时出手,也不能同时让这么多学生同时进入幻境如此长时间。”
一个白袍老者站在高台上,悠闲的看着下面蚂蚁般忙碌的人们,就像在自己家里的后花园一样。
“这六棱幻境倒是检验学生素质又不造成伤亡的最优选择了。再配合第二层的试炼空间,啧啧,我当年怎么没考进我们学校?有多少理论在此塔催动的六棱幻境里得到了验证;又多少大人物因此塔得到了启蒙啊?它算得上我们的立院之本了吧。”
老者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年,只不过他敛息手法玄奥,仿佛溶解在海洋里的一滴墨水,很难被人察觉到他的存在。而且,看他气质老成,多半是某个养生有方,活了不知多久的老鬼……
“素质哪是那么容易评估的.以前的那些专家搞出个什么‘实力危机’,差点引燃战火,就不是这事折腾的?大陆百族,各有所长。有人炼魂力,有人炼斗气。可比性实在不高.就拿四合来说。别看她才一段三曲的功,争斗起来怕连六段知仙都能一拼。听说,前几月,她又弄出了个叫什么原子弹的玩意……”
老者说到这,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嘴角抽了抽……
“哈哈哈……”
四合哪次搞发明不是惊天地泣鬼神?那青年模样的人也早有所耳闻,只是暂将这些抛开,一笑了之,接着说:“但那些个专家最后不还是拿出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嘛。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全力攻击一次仙石,根据仙石吸收能量后的膨胀程度,计算出‘输出’;测量发动攻击后的气息降幅,按比例推算出攻击者的总能量,并把数值记入‘功’;最后,根据每人的特长与此特长的排位为素质加分;只是‘禁制免疫力’比较重要,有时也要单独考评这个特长的指标。就个人感觉而言,这种评估办法还不错,起码我们想不出更好的了。”
“哼,随便吧。”
老者显然对此很不感冒,但也不好反驳,毕竟有一大堆老头在那卫道,被抓到小辫子倒也麻烦。沉吟了一会儿,他用下巴指了一下旁边候着的侍女,对她道:“你。那两人的成绩如何?”
侍女丝毫不慌乱,微微地移身,正对老者,脸低的与地面平行,双手互托在腹部位置,甜甜道:
“回禀大人。玄月军势杀灭幻军人数合计一千五百二十八人,此次此类成绩排名第一。檀乐此类成绩则远远不及,但其敌我伤亡比却达到骇人的十二点八三,突破了学校记录整整两点。”
“啥?”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老者与青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同时叫了起来。
老者咳嗽了两声,掩去自己的失态,板着脸道:“那小子大半学时都在医院躺着,虽然指挥上有些独到之处,但拿第一是万万不可能的。”
“查!此中必有猫腻。”
“是……”
侍女正要礼仪性的答应一句,突然身躯一震,眸中大量文字浮光掠影般流动了一会,竟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大人,正巧有檀乐的最新讯息,是否……”
“哦?想必是发现数据有误,传来的纠正讯息吧。到来的巧。讲!”
“是。”
侍女暗下露出一个苦苦的表情,缓缓道:“讯息显示,檀乐,十分钟前阵亡了……”
老者和青年无语了十秒。
又无语了十秒……
然后,老者怒了!
“真他妈一朵奇葩!他的中军帐扎在哪的?难道是扎在别人炮口下,送人砸的!多耗点灵气,灵力,把整个交战过程给我回溯,还原;再让那个兔崽子速度滚来见我!妈妈的,这都够写进教科书当反面教材了!”
侍女连连称是,嘴唇像蜻蜓翅膀一样振动了一阵,就再次侧身,退到一边。
“你再笑会儿试试!”
老者一抖袖袍,露出右手,掌心立马凝聚出一团急速旋转,似有似无的白烟。那团白烟浑圆无比,显得十分凝实,却又像干冰一样不断挥发。
“不笑了,不笑了。我主管全校师生的奖罚。此子如此不羁,我心甚痛啊,我心甚痛啊,啊,啊……”
见老者动了真火,青年立马换上万分痛心的表情。最后一个简单的拼音,更被青年拖得像唱京剧一样,语气虚假,活活能把人恶心死。
“行行行,我知道了,别再给我找不痛快了。”
老者哆嗦了一下,手中的白烟发出波的一声轻响,像烛焰一般袅袅升起,消散在半空。
四日前。
檀乐缓缓睁开双眼,被光刺得皱了下眉头,耳边渐渐塞满嘈杂的声音——就像刚打了一个盹。
我团在赶往主战场时遭遇敌方军队,即将和对方展开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我团是一支十分正规的主力团:有步兵营一千人,突骑营五百人,弓兵营五百人,血战营二百人,魔战营五百人,杂物营四百人,斥候连五十人,巫医连五十人,各级干部一百人,共三千三百人。目前,粮草,药物,灵精依旧充足。但敌军人数是我方两倍,情势并不乐观。不对,我怎么想起这些……
檀乐惊出一身冷汗,正要深入思考,却被参谋打断了思路。
“团长,你觉得那条方案可行呢?”
“什么?”
檀乐正一头雾水,突然额头一阵清凉,想起了什么。
第一套方案:且战且退,直到羊角双岭,据险扼守,等待援军。
第二套方案:就地死守到夜晚,然后派出小部队火袭敌营,掩护大部队从敌军薄弱处突围。
“无论哪种都会面临巨大损失啊。”
檀乐摸着下巴沉吟着。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丝毫异状,进入了角色,仿佛已被那诡异的存在给同化。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第三套方案,我们先打一场再说。”
“这……怕是不好吧。”
坐在檀乐右侧的副团长眉头微皱道。
檀乐正视了一下旁边这位将军装穿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国字点大叔,字正腔圆的问:
“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在保存有生力量的同时消灭敌人。”副团长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是人最重要的啰。”
“额,可以这么理解。”
“好,那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
“是气势!是信心!”
檀乐用拳头猛敲了几下桌子,几乎是在咆哮。
“无论是撤,还是守,都是一种消极的面对。士气衰竭,必将一溃千里。”
“但敌军人数是我方两倍啊。”
一个陌生的参谋弱弱道。
“呵呵。”
檀乐狡黠的眨了下眼睛,说:“谁说我们要死战到底了?我们只不过需要小赢一场,再光明正大的逃跑而已。兔子急了还能咬人疼,这应该不难。”
“嘶嘶……”
那些个参谋同时露出恍然的表情,甚至几个还发出蛇吐芯子般倒抽气的声音。
“但这也是冰上起舞,要有火中取栗的决心,还有详细的规划。这就是你们的事了。”
将大致的方向确定,檀乐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看着这些智囊团给计划添砖加瓦;倒也没人发现他已经心不在焉。
终于,散会了,只剩下檀乐面对着两张双人床大小的参议桌,还有十几把整齐排放的长椅。
“呼,你妹,比做老爸陪练还累!”
檀乐终于现了原形,将脚上的长靴扳包谷一样扳了下来,然后一手掐住一支袜子,把它们扯下。望着桌上两只正在活动的脚丫,檀乐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常有人受檀乐的举止误导,视之为一个彻彻底底的二货。但事实上,他成为雪京军校的四大人才之一,靠的并不仅仅是蛮力;他的专业素质在雪京军校也是排的上号的。只是此人的性格与情商实在……
有点怪怪的。檀乐眯眼盯着自己的脚丫,突然冒出上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