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娶个花名吧!这爹娘给的名字用不得了,从今后,你们就是没家没根的人。进了这行当,最好的归宿就是被哪位爷看上,收了做小,有造化的自己攒够了银子赎身。可是不管好坏,你们跟以前的日子都断了,再也回不得家,归不了乡,这辈子只能做孤魂野鬼,所以就忘了本来的名字,也忘了过去吧!”
说到这里,蔡妈妈也有些伤感。我也挺能理解要换个名字的,我也不愿再用“若溪”这个名字。虽说我在这里没亲没友,不会有人认出我,但是一想到爸妈给起的名字被人在青/楼里叫来叫去,真让我跟吃了一个苍蝇一样的恶心,还不如换个名字省得伤怀。
我正想着呢,蔡妈妈指着那个大眼睛的姑娘,“你就叫‘杜鹃’吧,生得可怜见儿的,正衬这个名字。”又依次指着其他人,“你叫‘香兰’,你‘茉莉’……‘蔷薇’”
最后蔡妈妈打量我,思索着,“这丫头的品貌配个什么花名好呢?”她看到我鬓边的芙蓉花,眼睛一亮,“就叫‘芙蓉’,再合适不过了。”
芙蓉?
我一下子想到网络红人,总是摆成“S”造型的芙蓉姐姐,一阵恶寒,雷死人不偿命啊!
虽说只是个花名,可是我实是对这个名字忍无可忍,“蔡妈妈,各各青楼中叫‘芙蓉’的姑娘肯定大有人在,重名了不利于我一举成名,万一人家将我跟哪个花楼里的麻脸芙蓉给混了怎么办?”
蔡妈妈点点头,目光慈祥地看着我这个大好青年,“难得你有这个上进心,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有这志向,又有这么个出众的容貌,不愁做不了花魁!”
我被赞得很无语,瞧我这远大的抱负!
“那叫什么好呢?”蔡妈妈犯愁了。
我也绞尽脑汁在想。我最怕起名字,上次学校社会实践到河北的农村支教,我寄住的那家人刚得了个大胖小子,揪着我说我是文化人,让我给孩子起个名字,我憋得脸都大了,才憋出一个“肥仔”来,让一个村子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啊!瞧人家,管‘胖’不叫胖,叫‘肥’;管‘小子’不叫‘小子’叫‘崽’;大胖小子叫‘肥崽儿’,听着就好养活,这就是学问啊!”
但愿那孩子长大别有心理阴影。
现在轮到给自己起名字了,我一样犯愁,又怕蔡妈妈再给我整个“喇叭”、“死不了”之类的花名,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就叫‘桑妮’吧!”用我的英文名字,免得日后人家叫我,我忘了自己叫什么。
“‘桑妮’?这是什么怪名字,桑家的小妮子?”蔡妈妈皱着眉头,越发显得只见一张面团儿脸,看不见五官,“不过,也好,不会跟别的姑娘重名了。就叫‘桑妮’吧!”
蔡妈妈看看窗外的日头,“不早了,赶快吃点东西。”
我们简单吃了点儿午饭就又被带到马车上。走了近半个时辰,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下了马车,蔡妈妈和两个妇人将我们押进了翠春院。
翠春院的鸨母留下了大眼睛的杜鹃,在我的价格上与蔡妈妈争执不下,蔡妈妈坚持十五两银子,而那个鸨母只肯出十两,两个人口沫横飞,拉锯了半天,眼看蔡妈妈渐落下风,就要吐口以十两银子成交。正在此事,有人来找翠春院的鸨母,她告歉出去了。
我借机凑到她耳边,“蔡妈妈,十两银子太低了,您白辛苦半天,还不够那个功夫钱呢”
蔡妈妈叹口气,“我如何不知啊,不过我也是急着将你们几个脱手,做完这一笔,我就金盆洗手,不做了,我都想好了带上两个妹妹到乡下买几亩田地,不再干这有损阴德的买卖了。”
原来她也知道买卖人口太过阴损。不过我有我的打算,青楼里有龟奴和打手,真卖进来了就不好逃跑了,还不如跟着蔡妈妈找机会脱身。想到这儿,我接着跟蔡妈妈推心置腹,“做生意的大忌就是太过心急,凡是急于脱手的就会让对方占了先机。此处不成,我们再换个地方,下次您直接喊二十两,留下讨价还价的空间,再降价到十五两,对方就会觉得捡到便宜了。
蔡妈妈小眼睛转了几圈,一拍大腿下决心道:“也罢,最后一笔就赚笔大的。”随即看着我,目露赞赏,“还是你沉得住气。模样又好,又伶俐,将来你的造化肯定在花魁牡丹之上。”
我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借您老吉言。”
于是等翠春院的鸨母回来,准备给蔡妈妈拿银子买我时,蔡妈妈拉起我道个“讨饶”,就大步往外走。鸨母冲着我们的背影喊:“我出十一两买这丫头!”
蔡妈妈与我相视一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