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睡了一个下午,陆清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初降,华灯初上的时候。
这几日来,陆清遥在何暮影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渐渐康复了起来。她抬起眼皮,觉得精神有所好转,便急不可耐地想要下了床来。抬眸,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满他刚劲有力的字迹。
“我去超市买些吃的,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量过体温了,你已经退烧了。不过不能大意,躺在床上不要乱动,等我回来。”
她看后会心的笑起,满面容光,她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恋爱了。
躺在床上呆愣了片刻,她脑中全是何暮影这几天照顾她的情景。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候着自己,给自己物理降温,为自己喝水吃药,还要给她读故事解闷,对了,最近他读到的那本杂志上的《穿越千年,依然守候》的故事,很动人,好像还没读完,她就睡着了。眼下,她无聊地躺在床上,很想找点事做,就想起了看小说。可她视线搜寻之下,才见那本杂志放在不远处的茶几上,她抑制不住自己要看的欲望,于是忘了他的嘱咐,挣扎着下了床来。
从未感到的腿软,像是并不属于自己的,一点都不听使唤。
她挠挠一头秀发,有些苦恼地想着,算起来,自己这次一病就是这么久,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下床了,腿软也是很正常的。站在那里镇定了一会儿,她努力暗示着自己可以走过去,于是扶着床边支撑到了茶几旁,噗通一下坐在了沙发上,她拿起杂志,看了几眼,眼眸就顺着那闪烁不明的手机屏幕看了过去。
她有些颤抖地拿起手机,打开来,里面居然有数十个未接电话,是赵安阳的。她的心突然加速。
她手指滑动着屏幕,心也跟着起起伏伏,这几日,他打来如此多的电话,一定是担心至极,可是何暮影却一个也没有让自己回复。显然,他是不乐意自己接受赵安阳的关怀的。
他依旧担心自己,他还爱着自己。亦如几年前一样。
当想到这一刻的时候,本来已经平静的心,又开始起了波澜。她颤巍巍地按动回拨键,虽然,她知道,她不该打回去的,可是,她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喂,遥遥,你在哪里,公司人事部说你生病了,严重吗?”那边传来他如此担忧又焦急不堪的声音。
她拿着手机的手不断打颤,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喂,你怎么不说话?遥遥,我这几天,真的很担心你。我——”那边的声音开始哽咽。
一滴冰冷的泪珠滑落脸颊,她伸手抚去,心里有一种疼渐渐泛开来。她张开苍白干裂的唇,轻声吐出一句:“我在。”
声音居然那么低沉,可是却无比清楚地钻到了他的耳膜里。
他喜极而泣,抱紧话筒着急说:“遥遥,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不要不理我,可以吗?我知道我今生没有福分拥有你,可是,请你不要剥夺我伴随你左右的权利,可以吗?”
那样的急切,那样的伤感,那样的真诚,任是谁,都不可能不动容。何况是如此心软的陆清遥。
她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那边的声音亦是沉痛悲凉:“遥遥,这几天,我在和你姐姐冷战。你不知道,我现在真的无法再呆在她的身边,你知道的。当初和她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她长的像极了你。可是,现在,你回来了。我就失去了和她在一起的动力。虽然,我知道,我不能伤害她,我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可你不知道,这有多困难。以前,我有多包容她,连我自己都不敢想像,而今,我仍旧想包容她,可是,我却说服不了我自己。现在的我,过得真的好痛苦,我都不明白,我为何要呆在广际,以前是因为要和她结婚,而今,我待下去的理由,也只有因为在这里,你会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不想和何暮影做敌人,可是我却想赢回你。我知道,是我的一念之差丢了你。我也不再奢望此生还能和你有什么交集,我只是恳求你,恳求你不要离开我,让我就这样一辈子,安安静静守护着你,可以吗?”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赵安阳如此动容地表白。虽然,之前的他一直袒露着对她的爱慕,可是却从未如此卑微,如此真诚地恳求过她。她这些年一直都默默爱着他,可是那爱情却好似是惯性驱使的车子,一直都不肯停下。而就如今因为何暮影,这依靠惯性行驶了很多年的车子居然渐渐减速,大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的话很让她动容,却失去了许多年前的魔力,失去了让她屈服的力量。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想要开口告诉他: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可是话还未出口,就见一抹孤独的身影,呆立在门口。是那么伤痛,是那么落寞。
她抬起眸来,望向那一脸的苍凉,不由挂断了电话。
何暮影万般不会料到,她居然,居然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赵安阳打电话。原本已经准备好放弃仇恨的他,此刻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自己居然会相信,陆清遥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暮影。”她低声喊着他。他绝望若频死的人一样空洞无神地望着她,开口轻声道:“没关系,我没事。你病好点了,我送你回你妈那里吧。最近,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刚才助理才打来电话,晚上有一个紧急会议,必须参加。”
这就是何暮影,无论自己有多么伤心,多么难过,都不忍心迁怒于她,而是习惯于将痛苦生生咽下,自己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