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以来的第一场雪,来的突然,来的意外。纷纷扬扬顷落的雪花,像是情人的眼泪,多少愁绪,多少哀怨。透过已满是雾气的车窗,何暮影坐在车子里面,仰头看向高大而恢弘的KM大厦。他心爱的妻子就每日在这里和赵安阳卿卿我我,他如此想着,内心一片汪洋。
下午六点,KM大厦里陆陆续续走出来疲惫一天的人们,大家拖沓着步伐,揉着胀痛的脑门,抑或宁肃,抑或放松地走了出来。
“你看,下雪了。多美的雪啊。”一位妙龄少女如此说着。
何暮影看向窗外,突然想起******的诗句,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自己妖娆的妻子,此刻大概正笑靥如花呢。他越是这般想,心里就越是生气,不由地,他握紧拳头,紧紧砸在坚硬的车窗上,发出一阵闷响。
他的手指关节处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就在这时,陆清遥穿着一件大红的羽绒服走了出来,意外的是,今日她的身边居然没有赵安阳。他眼里闪过最近看到的他们两人依依相伴的样子,心里就是百般痛苦。
陆清遥站定下来,抬眸环望着,不久,就将眼睛定格在他停靠在路旁的车子上,他暗沉着眸子瞧着她踟蹰的样子,她犹豫了片刻,顺着这一侧走了过来。
他欣喜不已,环绕在心头的阴霾瞬间散去。
她走了过来,用细嫩的手指敲敲车窗,他按下解锁键,她拉开车门上了车子。
一阵冷气袭面而来。
她转头看向他,倾国倾城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愣了一刻,搭话道:“今天很冷,对吗?”
她微微颔首,扑闪了一下如蝴蝶般的睫毛道:“嗯,很冷。没有想到,今天会下这么大的雪。”
“哦,是的。”他干笑了一下,又沉默了下来。
她知道,何暮影很不擅长讨好别人。道歉哄女人,也许对于别的男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他而来,却是比登天来难。她不打算为难他,毕竟她知道了何暮影是如何深爱于她,又为此付出良多。于是,沉吟片刻后,她又说:“今天,妈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她老人家的生日。我想着,好像很久都没有过去吃饭了,要不,你陪我去商场买份礼物,咱们去看看爸妈吧。”
何暮影没有想到陆清遥会这般贤惠,他呆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话,他脸上洋溢出温暖开心的笑容,拉住她有些冷冰的手,无比感激:“遥遥,你不生气了,对吗?好,我们这就去,好久都没有去看他们了。”
陆清遥看着他孩子般雀跃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说:“赶紧吧,时候不早了。”
难得的晚宴相聚,何暮影殷勤无限地给陆清遥的碗里夹着饭菜。坐在一旁的赵丽华看着儿子的样子,心里很是不痛快。自己的儿子是何等的优秀,在外叱咤风云,在家却这般没出息。自己身边的这位儿媳,除了姣好的外表,没有一样是能配的过儿子的。尤其是她居然还对儿子不忠,自己怎么想都生气,看着儿子那般讨好,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遥遥,我说,你们结婚也四五个月了,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撂下碗筷,就将不快摆上了脸面,毫不留情地发起难来。
陆清遥刚还沉溺在何暮影的宠爱里,下一刻,就落入了冰窖里。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眸,一副无辜地看着婆婆。
“我问你话呢。我说,你怎么还没怀孕。我们何家可是三代单传呢。”赵丽华有些厌恶地睨着儿媳道。
陆清遥这才反应过来,她开口辩解道:“妈,这事我们抓紧着呢。”
何暮影赶紧圆场道:“妈,你怎么非要破坏这么好的气氛。孩子的事,我们再等等,我们年轻,要先干事业。”
“你的事业还不成功吗?外企高管,业内精英,一年几百万的薪酬,倒是遥遥你,得好好干干事业了。”她一挑柳眉道。
陆清遥已经看出婆婆是存心发难,她也明白这位心高气傲的婆婆一直都瞧不上自己,可是,自己有哪点对不住她的儿子了,到了今日,她还在为那份信纸而动怒,无论自己怎么礼让,无论自己怎么迁就,她反而变本加厉,越演越烈。
看着陆清遥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何敬群白了赵丽华一眼,语气生硬道:“你过生日就过生日,干嘛非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
“难道不是吗?暮影过年都要三十二岁了,可是现在孩子连个影儿也没有。遥遥,你不打算要孩子,是不是还另有目的呢?”她的话越说越锋芒。
陆清遥虽然是柔顺的女孩子,却再也无法忍受这越来放肆的刁难。她的眼泪已经滑下了面颊,何暮影瞧着她如此委屈,可对方却偏偏是自己的母亲,左右为难:“妈,您能少说两句吗?为什么您一见遥遥就要数落她。遥遥是个不错的儿媳。”
“不错,就你觉得不错吧,我可没这么认为。她不就脸蛋好看吗?有用吗?不仅没用,反而祸害。你就护着她吧,看她怎么给你戴绿帽子。”她耸起肩膀,语言无比刻薄。
“妈,您说话客气点,好吗?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何暮影的任何事情,你要是非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陆清遥胡乱抹着泪水,起身愤慨道。
“那你倒是赶紧给我们何家传个后啊?你非得生了孩子,我这悬着的心才能落下。”赵丽华不依不饶地大吼着。
“怀不上孩子的事,你问你儿子,不要问我。”她也跟着大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离开了餐厅。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何敬群勃然大怒道。
何暮影看着路清遥穿好衣服夺门而去,一路追了下来:“遥遥,你慢点跑,下雪了,路滑。”他焦急地在身后大声呼唤着。
陆清遥委屈地满脸泪水,她胡乱抹着脸上狼藉的泪痕,一步不停地向着路边冲着,他跟在她的身后,一路追赶着。
突地,脚底一滑,她被狠狠摔在地上,身心地疼痛让她痛不欲生,她倒在地上嚎啕着。他追了上来,心疼地拉起满身是雪的陆清遥,着急地问:“摔到哪里了?有没有伤到。”
他的眼睛快速地扫着她的身体,生怕她伤到了哪里。
她用力推开他,望着他冷绝地说着:“何暮影,你是存心要你妈为难我的,是吗?你无法问出来的疑问,都让你妈代你询问,是不是?孩子,孩子。”她说着说着便冷笑起来。然后,她又彻底绝望地望着他道:“你从结婚就不和我同床,是不是你嫌我脏。因为,我不是处女,因为我爱过赵安阳,对不对?”
陆清遥的误会让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辩解,他有些心虚道:“不是,我没有猜想过你和赵安阳的事情。”
“是吗?”她听后呵呵冷笑,眼前闪过他所有的好。她跟着他进了主卧,她看见了一屋子自己的玉照,她每天早上醒来,都能吃上可口的早餐。他每天都给自己买一束玫瑰……
“你真虚伪。”她咬着牙,如此说道。
何暮影气闷地不知该如何说起,于是道:“陆清遥,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碰你,不是嫌你脏,而是,而是,我心里不自信。我知道赵安阳的出现,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我是不想你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成为你的妻子吗?”她的泪水被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是刻骨的冰冷。
他无奈地点点头。她看后彻底呵呵笑起,笑容惨烈而绝望:“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一直要同我保持距离,原来,你是想着,想着有一天要离开我。”
“不是的,不是的。”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他虽是摇头,却不得不承认。
她看着他的表情,便明白了一切。这个男人,原来一直如此自私着,他明知自己爱着赵安阳,便已经想好了退路,怪不得他如何冷淡自己,原来,他早已想好,要和自己说分手了。是自己错了,错到会相信,他是那么爱自己,可是,他更爱的,是他自己。陆清遥此刻才明白,原来,何暮影是如此自私的人。
她推开他,跑到路口,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去。
而落寞悲伤的何暮影却是满心的伤痛,自己好意的成全,在陆清遥那里,居然会成为留后路,自私的表现。
他无力倒在地上,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任泪水无声地滑落。
“遥遥,我永远都不会和你说分手,除非,是你先开口。我保全你的清白,是怕你后悔,而不是出于自私或者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