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筱在那件事以后就一直沉浸在学习中,假装忘记所有,用堆堆书籍填满自己的时间,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删除,仿佛早就被遗忘在某个陌生的角落了。至少在大学校园里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故事,而知道这个故事的人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人的消息。所以郦筱的日子很平淡。她认识一些人,却都不是很熟识,也从不交心。况且还是混寝更谈不上会有多亲密。但,有一次,筱筱发烧了。春日迈入夏初的时节,寒气和热流交替时,郦筱病了。
那天已经很晚了,大家基本上都准备睡了,这时一个同学的手撩过她的额头,吓了一跳。梅瑾连忙翻出一根温度计举到她面前,因为梅瑾就是这个寝室唯一一个读医学专业的孩子了。读数的时候梅瑾微皱了眉头,竟然已经到了38.5℃了!然后,她被迫吞下药。
第二天早上,量过体温后,发现烧未退,筱打发了大家去上课,说自己睡一觉就会好的。她只是觉得头晕晕的,身子很热。可是过了一会,她就接到班长张栋的电话,问了她的状况,并要求陪她去医院。她一再推辞,但在她下去时,张栋已经在寝室楼下等待了。然后他带她去挂号、领药、打针……插完针后,张栋问她:“早饭有吃吗?”筱摇摇头。“我也没有,那我出去一下。”张栋说。郦筱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只能无力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张栋就回来了,递给郦筱一碗皮蛋粥和一瓶热过的矿泉水,并说:“吃点吧,吃了饭才可以吞药。”筱只吃了几口就不行了。张栋剥开药,递了开了瓶盖的矿泉水。筱一阵恍惚,她想起有一次去爬山,中暑,周子铭也曾这样的照顾她。一路扶着她,在半路休息时,他掏出清凉油帮她抹在太阳穴上,还告诉她,在他小时候中暑不舒服时,妈妈就是这么做的。在张栋的递水动作前,郦筱恍惚了好一会。郦筱在小的时候经常生病,所以特别还怕吃药。那天,周子铭便拿出一颗牛奶糖并剥好放在手心,开玩笑似的看着她。筱模糊地接过张栋手上的药,吞了。
“你上午不上课吗?”她问。
“我不介意啊!你一个女生在医院独自打针,被人知道的话,我可丢不起咱班的脸!”张栋躺在椅子上半寐着回答。
毕竟,筱就是不习惯耽误不太熟的人的,她忙表示自己可以的,再不行也有表哥可以来陪自己。说着她便掏出手机,打给萧宁:“哥,我病了。”她哽咽着。
“啊?!”萧宁惊呼,挂了电话就从学校出来了。
和张栋换了班,单独面对萧宁,郦筱就开始哭泣了。萧宁揽着小表妹,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筱筱,你是不是……”他犹豫着。
“没,没有!”筱筱当即否认。
萧宁无奈地垂坐在一边,看着点滴挂完,他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那些只不过是筱筱在跟自己较劲罢了,也就只能先随她去了。
打完针,萧宁带她去喝了点粥以后,就把她送到寝室楼下后离去,并嘱咐她不要胡思乱想,不舒服了就打电话。温汐机械地点着头,总是不明白在别人面前阳光得不得了的表哥竟然可以在自己面前变得那么婆婆妈妈。
“好啦好啦!不要再点头了,说句好也可以啊,快点进去啊,在外面吹了风又得着凉了!”萧宁一看就知道这丫头心不在焉的。
“可是现在还是夏天啊!”郦筱辩驳。
“刚好了点就知道顶嘴了,是不?你还好意思说现在是夏天,那你还发烧?”
温汐瘪瘪嘴不知道说什么,从萧宁手里接过那一袋子药转身就走了。望着郦筱离去的背影,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那个男生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么个丫头的呢?
郦筱回到寝室时,发现自己的热水瓶竟然是满的,惊讶之余发现坐在自己书桌临近的且一直沉默却相当刻苦好学的梅瑾淡淡地说:“你生病了就该好好休息,热水先用着吧。”郦筱感激地朝她笑笑,可是她只是淡淡地转过头。人们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是很显然这个在她们寝室很不合适,因为她们基本上一人一种性格。像梅瑾这样的就是明明对人家很好,但就是死撑着不说是为对方好。似乎心里总是藏着一些事情。关于梅瑾,似乎在大学的四年生活里,她是陪伴自己走过最苦楚的一段时间的人,默默地倾听自己诉苦,在郦筱想哭的时候,就适时拉她去北门的“垃圾街”狂吃一顿。饱胀的胃顶着空虚的心,似乎心就不是那么痛了。怪不得大家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出去狂吃呢,郦筱自嘲着。
梅瑾不是好吃的人,亦不是疯狂的人,但是两个沉默的孩子在一起越发地会做一些和自己平时风格迥异的事,尽管在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看着侧身对着自己的梅瑾,郦筱暗暗吐了口气,心想或许自己在大学也可以有个好朋友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朋友,从来没有觉得埋怨过郦筱,可是郦筱对她总还是有几分歉疚的。
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镜子前面几分钟了。“发什么呆啊?”梅瑾又在那边叫道,“快点来量一下体温,看有没有退烧!对了,你吃药了没?”在毫无意识之中,梅瑾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但是忽地又有些懊恼,于是在郦筱走过来的时候,她又变回一直以来淡淡的样子了。郦筱拿起放在自己桌上的体温计,认命般地放在腋下。发呆的瞬间越发让自己控制不住思绪,仿佛生病了变得更想他了。可是,想的又是什么呢?或许是自己只是在享受喜欢他的一种感觉吧,可能自己并不喜欢他呢,郦筱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她暗自祈祷,周子铭,我想我应该可以忘记你,因为我要开始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