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武果然是身大力不亏,值此危急时刻更是激发了他体内的潜能,虽然背上还驮着一个大活人,却仍旧不妨碍自己发动蛮力逞威。而随着那栏门洞开,三头早已憋得快要精神崩溃的老公猪再也按捺不住,发疯般直冲出来,它们身大力猛,犹如野猪般横冲直撞,差点把正扶着围栏喘粗气的丁晓武撞翻在地,后者双腿急速后倒,才勉强躲过了一劫。
三个大家伙看似鲁莽蠢笨,却一点也不呆傻。它们逃出来后,便径自跑向被杂物堵塞的警卫室门口,随后便使用自己最得力的工具,像工兵铲一样的长嘴,迅速将障碍一一清除。三个畜生干起活来比人要高效的多,它们仿佛化作了后世的推土机,片刻之后,不但将碎木断梁全部清理得干干净净,还把早已变形卡牢的舱门也一并拱倒掀翻。
“这?没想到竟会如此神奇,原来猪不但可以宰了吃肉,还能利用来救人一命。”望着死里逃生的三头肥猪,丁晓武不禁欣喜若狂地赞叹了一句。
被上部构件砸得面目全非的饲养场中,还有不少受伤但侥幸未死的猪、鸡、鸭、鹅。它们方才无处可逃,只会绝望地上蹿下跳,吱呀乱叫。现在,竟然意外地出现了一条逃生之路,畜生们喜出望外,也都跟着那三头公猪争先恐后地涌进了无人的警卫室,随着穿过边门逃入了侧舷的划桨手长屋。它们乱哄哄地享受着胜利大逃亡的幸运,丁晓武等人也趁着一片混乱之际,夹杂在畜生群落里逃出了这废弃的地狱。
再说甲板上方,虽然祖家军已聚集了不少兵力人手,但因为方才同伴们惨不忍睹的死相,心有余悸之下,谁也不敢再轻易向下进攻。另外,底下烟尘弥漫、黑雾浓浓,再加上一群动物歇斯底里地乱叫乱嚷声,也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蒙蔽住了众人的耳朵。直到警卫室前发出的一阵阵剧烈骚动将挨着塌方处最近的两名兵丁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二人举着火把一照,顿时如梦初醒,失声叫道:“逃..他们要往..”
接下来的话却永远停在了二人的喉咙口,因为从下方的黑暗中竟然无声无迹地窜出一个全身披着黑袍的恐怖魅影,与其说她是人,不如说是一头凶悍敏捷的猎豹。但见面前骤然现出一道白光,闪电般急掠而过,二人还未看请对方是如何出手,便被划开了胸膛,仍在跳动的两颗心脏从飙血的腔子中滚落出来,就像两颗熟透后自然脱离的果实。
一击得手,刘涵月立时精神抖擞,浑身发热。那飞舞的片片血花犹如一张张随风飘扬的火红绒布,将这头凶猛的斗牛心中的野性全部激发出来。她就像黑夜中一头饥饿的母狼,圆睁着一双阴沉狠戾的眸子,里面散发着摄人的幽光,同时身体飞快地四下游走,手中的两把长刀就是她锐利的狼牙和狼爪,一旦遇上猎物,不待对方有所反应,立刻猛扑上去疯狂撕咬,须臾之间,便将其活活地扯成碎片。
顿时间,甲板上轰然想起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刘涵月动作太快了,快得众兵丁根本看不清来了多少人,只觉一团团黑影和白光交相辉映,犹如飞速旋转的陀螺,在人丛队伍中风驰电掣地来回穿越,磕上就死,擦着就伤。众兵见状,不敢上前交锋,纷纷散开躲避,有些人甚至想到了刚刚聊天时谈到的食尸恶鬼,眼前此物动作飞快,猛恶异常,必定不是正常人类,想到这儿,他们更加魂不附体,远远躲到了一边,一面抱头蹲身,一面瑟瑟发抖。
“笨蛋!蠢货!”祖约见手下人脓包至极,不禁大为光火,“一群没用的酒囊饭袋,难道还让某家教你们该如何打仗吗?刀盾手给我马上退后,长枪兵立刻居前,结成方阵稳住阵脚,随后以两翼突前,进行包抄碾压,敌方人不多,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传令的号角声立刻响了起来,祖约麾下的众兵丁都是久经战阵,服从命令的习性早已浸润到了骨髓里,听到传令声想起,连过过脑子都不用,立刻秩序井然地动作起来,瞬间就编排好了队伍。
“奸细凶残成性,又藏在暗处,不能让主公身犯险境。”祖约身边的亲信总管郑宏忽然画蛇添足地叫了起来,“所有人集合好阵势之后,马上聚到高台附近,保护好副帅!”
祖约愣了愣,但也没有阻止。因为船舷侧插着的那两根最亮火把一上来便被人砍断了,甲板上视线模糊,那团黑影又一刻不停地在来回游动,无法将位置看真切。现在敌情不明且时间急迫,等到查清对方底细时,说不定奸细已经冲杀到了高台上,因此是应该把方阵放到离自己最近的位置才算安全。
然而伴随着号角声的再次响起,却使得船头处队伍一片混乱。因为这个军令是一刀切的,不分彼此。结果不仅仅周围的士兵,连那些瞅见丁晓武等人亡命方向,被苏峻吩咐船尾堵截捉拿奸细的兵丁侍卫们也都折返回来,一起涌向高台周围,把苏峻保护得水泄不通。
这一番狼奔豕突,虽给刘涵月腾出了一片借以腾挪施展的空地,但随着和她纠缠在一起的兵士们非死即退,使她完全暴露在了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
到了这个时候,即使火光再暗,黑夜再浓,祖约和他的手下再近视,也看清对方就只有单枪匹马一个人,而且看身形似乎还是个弱女子。祖约情知中了敌人金蝉脱壳之计,顿时气得眼斜嘴歪,差点没有当场中风瘫痪。
“冲上去,生擒此寮娼贱妇,一定要给老子抓活的。”祖约气急败坏地叫道。
“谨遵副帅将令!”郑宏答应一声,手持长枪,当先窜出,对着刘涵月满脸傲气地高声狂叫道:“瞧你个细皮嫩肉的小贱妇,不在家里练习女红,竟敢学男人样跑出来杀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不是你家郑爷爷吹牛,我一个帮手也不带,就单枪匹马,不到半招便能把你个粉嫩娇贵的小娘皮放倒降伏。”
有几名长枪兵本来已经跟着冲了上来,却听到郑总管口口声声要去单挑,怕自己多事被其怪罪,只得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