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几乎没有多一秒的逗留,电梯门一打开她就进去,抿着唇,微微地低头。
江驰聿没有阻拦,只有炙热的视线一直跟着她。
苏子轻一直在内心告诫自己不要抬头!不要抬头!
然,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想要控制自己不要去做某件事,越是忍不住。
她还是抬了头,在电梯门合上之前,视线在空中与江驰聿的相撞。
他没说话,她却依旧看懂了他眼底的深沉和可怕。
那颗心,和电梯一样,不断地在下坠。
楼上,白卉瑾低声笑了笑,道:“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你外面有女人。”
江驰聿睨了她一眼,语气十分不好:“都弄好了吗?弄好了就快走!”
“可外面都是记者,我们现在下去的话肯定会被堵个正着。”白卉瑾面露为难,“再说了,她才刚下楼,待会儿要是被她撞见那样的场面,不太好吧……”
也许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江驰聿心里到底爱着谁,但她白卉瑾知道。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江驰聿的心尖宠,而她却从未感觉到过他的温柔。
当然,除了演戏的时候。
某人有些不耐烦地走到窗口看了一眼,折返回来的时候脸色更差,“病房在哪里?”
“喏,那边。”白卉瑾指了指左手边。
江驰聿也不等她,自顾自朝着那间病房走去,期间差点撞到人。
可对方一看他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怔了怔也没敢说什么。
白卉瑾想笑,因为她从来没看到过江驰聿这么失控、失态。
可她又很难过,因为他的失控、失态,都不是因为自己。
那个女人纵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无动于衷,他却仍旧整颗心都在她身上。
江驰聿,我在你身边十年,你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到我的好吗?
苏子轻从医院离开之后哪也没去,直接就回了家。
许是太过心烦气躁,在客厅放下包的时候力道过大,竟然砸出‘砰’地一声。
一旁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愣了下,抬头看过来,怯怯地问:“太太,你怎么了?”
“别叫我太太!”
苏子轻火大地一句话堵回去,可看到佣人一脸惊恐,她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对。
“不关你的事,你去忙吧。”她压了压自己的火气,尽量说话柔软一些。
其实早就知道了他在外面有女人,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此刻为什么还是如此地怒火旺盛?是因为怀孕了吗?
也许是的吧。
他有着深爱的女人,却仍旧不愿意放过自己,甚至还让自己怀孕!
要知道,流产对女人的伤害是很大的。
可那又怎么样?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生下这个孩子只会祸害了三个人,还不如打掉!
晚上江驰聿回来得有些晚,神情看上去也不太高兴。
那些记者的耐性可真好,竟然从下午就一直守在那里,一直守到晚上十点多。
最后他还是从医院后门走的,不然肯定一阵狂轰滥炸。
也不是说应付不了,只是不想花费那个精力去应付。
况且,他想早点回来,已经到了心急如焚的地步。
只不过,他推开房门却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都将近十一点半了,她不在家好好睡觉跑哪里去了?!
正要转身出去找人,眼角的余光撇到阳台上似乎有个人,他蹙眉,脚步的方向朝着那边而去。
宽大的躺椅上,她如同一只柔弱的猫咪蜷缩在那里,身上只盖了块薄薄的毛毯。
“怎么不去床上睡?”江驰聿在她身边坐下来,低声问。
然,躺在那里的人却是一动都没动,甚至话也没回一句,像是睡死了一半。
江驰聿的眉头皱得更深,伸手将她身上的毛毯往下拉了一截,这才发现,原来她的耳朵里塞着耳塞。
难怪,他刚走过来她一点反应也没有,问她也不答话。
苏子轻瞪大眼睛看着他,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不敢相信他忽然出现,好一会儿才‘蹭’一下坐起来。
她胡乱地扯下两只耳朵里的耳塞,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驰聿觉得自己一定得病了,那种病的名字叫做――
看到你我就想笑,这三月里的春风都不能明了。
苏子轻原本心情极不好,一来是因为下午在医院遇到了白卉瑾,二来则是因为肚子里那个不该来的小生命。
可是,此刻对着他满脸温和的笑,她竟然觉得心中柔软不已,不能自控。
甚至,还破天荒地衍生出一个念头――
若是他们彼此相爱,那该多好。
肚子里的小生命不再是不该来的,而是所有人都期盼她/他来到世上的爱情结晶。
渐渐的,苏子轻就走了神,直到江驰聿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略微有些沉:“手这么冰自己不知道吗?回屋里去睡。”
苏子轻不说话,怔怔地看着他,任由他将自己打横抱起,带回屋里,放到床上。
江驰聿给她掖好被角,道:“我去洗个澡,医院里的味道太重,你先睡。”
苏子轻不说话,刚刚柔软了的心又冷硬了起来。
以致于江驰聿洗完澡出来到了床上想抱着她睡,她都十分不爽地皱眉,双手抵着他的胸口,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排可爱的剪影。
只是,她说的话不太可爱:“我不太舒服,你不要碰我。”
江驰聿手上动作一顿,微微愣了一下,问道:“哪里不舒服?”
苏子轻也说不上来自己哪里不舒服,身体好好的,没有哪里痛哪里痒,可就是不想他碰自己。
也许,最不舒服的地方,是心里吧。
“我不太舒服……”她低声重复,低着头一点底气都没有。
从回国后和他第一次过招,苏子轻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厉害绝不仅仅只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他可以从你的眼中,看出你内心的一切。
所以,她不敢和他对视。
再者,她听说过,怀孕前三个月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注意就会流产。
江驰聿在床上的折腾劲她是体会过了,指不定到时候就会有意外,那他岂不是就知道了这件事?
苏子轻从未想过要让他知道自己怀孕,也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卧室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周遭的戾气也越来越重,苏子轻渐渐地觉得呼吸困难,抵在江驰聿胸前的双手也越来越无力。
就在她以为今晚不得不认命的时候,江驰聿忽然就妥协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边,语调轻快地说:“睡吧。”
苏子轻一愣,困惑地抬头,正好对上他低下来看她的视线。
他的眼里有笑,还有自己。
怎么……回事?自己不让他碰,他还这么开心吗?
也不知道是他的怀里太温暖太容易让人安心,还是自己真的想睡了。
尽管那么困惑不解,却仍旧觉得自己的眼皮千斤重,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江驰聿轻轻地动了动,帮她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看着他,嘴角微微上翘。
又不是第一次碰她了,今天突然皱眉说不愿意,是因为在医院看到白卉瑾和自己那么亲密吧?
这是……吃醋了么?
越想心中的兴奋越多,江驰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后抚平,暗暗告诫自己――
要保持好你在她面前成熟稳重的形象,切不可露出幼稚闷骚的本性。
可现在没别人啊,她又在自己怀里睡得那么沉,幼稚一下也没事吧。
再说了,也不确定她到底喜欢成熟稳重还是幼稚闷骚呢?改天一定要问问。
苏子轻这时翻了个身,他一惊,慌忙收起嘴角的笑意。
侧头一看,她却是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他又笑,眼里闪闪亮亮的。
窗外清风微拂,树梢的芽儿嫩绿嫩绿的,在这寂寂黑夜里,她们却是全身抖擞地想要尽快长成枝、开成花,明天就给这个世界添上一抹春天的美。
万物复苏的季节,正好适合恋爱。
苏子轻以为自己怀孕的事,除了自己和医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霍彦却给她打了电话,清清楚楚地问她:“轻轻,你怀孕了,对吗?”
与其说是问句,不如说是肯定句。
苏子轻霎时呼吸凝滞愣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电话那头的人便笑了,很低声,很无奈。
他说:“我们见个面吧。”
“不要!”苏子轻几乎是惊叫,整个人都慌了。
她不要见霍彦,也没脸见霍彦,曾经说过多少爱情里的甜言蜜语,此刻自己却怀了别人的孩子。
纵然不爱那个人,却仍旧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
可是霍彦却不容许她拒绝,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不想江驰聿知道你怀孕的事,那么轻轻,出来见我,否则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你怀孕了!”
苏子轻倒吸一口冷气,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霍彦会威胁自己。
“霍彦……”
“出来吧,我在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等你。”
话音落下,电话就被掐断,苏子轻不禁笑了。
霍彦,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害怕听到我的拒绝呢?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呢?
“我怀孕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见面之后,苏子轻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霍彦并不急着回答,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里面猩红的液体散发着阵阵醇香。
他伸手拿过酒杯,而后仰头一口饮尽。
紧接着,他又盯住苏子轻,重重地说:“轻轻,回来我身边!”
苏子轻的眼神亮了亮,但很快就又暗了下去,如流星划过天际,给你一秒的绚烂,随后便是长久的黑暗。
“霍彦,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现在是江太太,我不会……”
“这么好的机会你也不要回到我身边吗?”霍彦骤然打断她的话,语气里除了焦急还有愤怒:“你把怀孕的事告诉他,但是你要说这个孩子是我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