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刘鸣一声口令,大家迅速的调整位置,虽然这样的队列从来没排过,但复原老兵还是严格按照条令的要求在3秒内按高矮次序调整好了位置,然后是“向前看”,大家整齐的摆头。老兵们心里清楚,这是在部队的最后一次队列,当然大家也都它作成了军旅生涯中最好的一次队列。
队伍排好了,一辆辆的汽车也已经随时准备出发,刘鸣站在三十名侦察连退伍老兵的队列前面,眼神中不只是对老兵们的肯定,更是对老兵以后人生旅程的希望和鼓励。指导员拿着一个大塑料袋子走上来,龙云迎上去,和指导员一起,将袋子里“光荣退伍”的红花一个一个戴到每个老兵的胸前,戴一个,敬一个庄严的军礼,再使劲拍拍肩膀,拥抱一下,每个老兵此时都哭成了泪人。
三十个人,三十朵红花,龙云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些马上要离开部队的兄弟,让龙云的心里浮想联翩,他在努力地回忆着每个老兵在侦察连的点点滴滴:
刘鸣记得魏大鹏上次执行任务回来,刘鸣在一班房子里晚上查哨,谭凯文在给战友们说自己的光荣,数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大小伤口,竟有24处之多。而就是这个他,任务完成回到连队吃饭时,把10多个大包子并排放在自己的胳膊上,不到15分钟就全部报销。
郎青,一年以前在一次配合地方武警抓扑越狱逃走的罪犯时,一口气追出去三十公里,罪犯跑不动了,累倒在地上直吐白沫子,他把罪犯捆起来,愣是又扛了十公里,直到遇见接应的同志,把犯人一交,拿着枪又追了出去……也就是魏大鹏,在刘鸣与他敬礼拥抱的时候,竟然哭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抽泣了好一阵之后,才断断续续地说了7个字:“连长-我—不—想—走—啊……”和刘鸣抱在一起,头靠在龙云的肩膀上,泪水湿透刘鸣肩膀。
谭凯文,这个南方孩子刚来部队的时候,坚决不吃面条馒头,顿顿要吃米饭,当新兵排长为了把他这习惯板过来,一碗米饭摆在他面前,就看着他吃面条,这家伙看一眼米饭,吃一口面条,接连几天地对刘鸣的不近人情有意见,可在到连队五天以后的生日那天,刘鸣自己跑到炊事班给他下了一大碗长寿面。现在的谭凯文已经不再挑食了,可一吃到米饭的时候,还是欣喜地满脸带笑……
走了,都走了,副连长他们很快又会接到一批新兵,又会有新的故事发生。这个时候,每个老兵都几乎哭成泪人。而这些有点“婆婆妈妈”的战士,平时是那样的刚强。这些铁打的汉子,任务中受伤,断胳膊断腿都不吭一声的真男人,这个时刻怎么就一个个像娘们似的,眼泪这么多呢?
鼓声擂动,鞭炮炸响。登车的时候到了,刘鸣沙哑的嗓子下达了给这些老兵的最后一个命令:向右转,登车,口令下完,刘鸣就转过身去,回头的魏大鹏等人能清楚地看到龙云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从紧闭的眼睛中渗出来,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了下去,一直滴到地上……
鼓声鞭炮声还在不停的响,留队战士们已经冲上来从车窗和车上的复原老兵们紧紧的握手。一直到车上,谭凯文和那几个老兵还都遵守着他们的约定,强忍着没有哭,忍笑也许容易些,可是,要忍着眼泪不掉下来,这是何等的难受。此时却难过他们执行过的任何一次任务。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最后登车的时间还是到了,复原老兵们依依不舍的分开上了车,车下的鼓声和鞭炮声更响了。这时车上的老兵中不知谁带头冲下车去,其他老兵也都紧跟着冲下了车,和送他们的战友紧紧的握手,紧紧的拥抱,互相大声说着祝福和鼓励的话。几个擂鼓的战士也冲上来和老兵拥抱、告别。龙云从人群中冲出来,拿过鼓锤,使劲地敲了起来……
出发的时间到了,仍然有许多老兵没有上车。他们与连队干部、留队的战友扭在一起,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已经站立不稳,蹲到地上,有的则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些不知说了多少遍的叮咛与嘱咐。这种时候,刘鸣只有下达一个推迟了又推迟的命令,让留队战士将老同志“强行”送上汽车。
“轰”的一声,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就象一股电流击中了魏大鹏已满负悲伤的心,魏大鹏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几乎同时车内的哭声响成了一片,他们几个终于没能遵守约定,放声的哭了出来。
车上是戴着“光荣退伍”绶带和大红花的老兵,车下是依依不舍的留队干部战士。他们仍然在流着泪,并使劲地向对方挥舞着手臂,一遍遍地呼喊:“一路保重”,“在部队好好干”。汽车驶离营区,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然而,留队战友们久久不愿离去。流着泪水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老兵消失的远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军人是男儿中的男儿,军人的眼泪更是不轻弹的。和平时期真正军人的眼泪也许一年只有一次,那就是在战友离开部队的那一天!
军营是男人的世界,“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是军营男人们的标准形象。然而,军营男人也有多个侧面,而柔情与泪水便是其中之一。
老兵退伍,便是军营男人们眼泪喷涌的“柔情时刻”。那几天,也只有在那几天,你才能在军营的每个角落看见激烈的拥抱、撕心的嚎啕和无尽的泪水……
复员老兵离开部队,兄弟三人坐在火车的一路上对即将面临的社会百般猜测,也不明所以。三人各自有各自的出路,凯文身在市区,自有身居公位的父母操心他的工作,工作早以无忧,他却羡慕别人可以自闯天下。郎青是孤儿,回去的路还很渺茫,只得暂时联系自己当初的孤儿院院长。大鹏家境困难,却是雄心勃勃,要拿自己的复员费和在部队辛苦攒下的几万元钱和几位以前的朋友南下广州,做服装生意。
兄弟三人在分别时互相勉励,并且立下誓言:三年之内,互不联系,三年之后,兄弟三人就约在当年他们认识的某医院体检中心再次聚会,看各自的发展。分别的最后时刻,凯文和郎青却还是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大鹏。二人知道,三兄弟中最难的,还是大鹏。大鹏不得不收下了联系方式,却固执地认为,自己不会违背誓言的。
大鹏在脱下军装回到地方后,短暂的失落和伤感后重新整理行装,满怀理想和信心走向广州和朋友合伙开服装店,开始他的创业奋斗……
凯文回到家休息了2个月后,就在父母托人的安排下,在当地一派出所当上了片警……
而作为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郎青,刚回到工作没有安排是小事,他总感觉特别的落寞。作为孤儿,他从小性格就十分孤僻和自卑,也缺少应有的爱,到了部队大家听后,天天和战友们生活在一起,从和兄弟战友大集体的生活中他又找到家的感觉。脱下军装,回到地方,他感觉周围的一切好陌生,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自己又渐渐变得冷漠,孤僻。
一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