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颌万没有想到魏延会把自己给包抄了。他有心收兵回去,但又怕回去受曹真责怪,脑袋一热,心一横,猛地拍马舞枪大喊一声:“魏延,往哪里走!”
只听得天崩地裂一声炮响,紧跟着伏兵四起,左边冯习、张南,右边张翼、张嶷一起引兵杀出。这一下,张颌禁不住魂飞魄散,拨转马头就逃。
冯习、张南二马齐出,挡住去路,张颌刚一拨马,张翼、张翼纵马拦截。
正在这时候,忽然张颌背后一阵高喊:“张颌将军不要担心,大都督援兵来了。”随着喊声,一哨人马风一样扑来,最当先三匹战马三员使刀的大将。
张颌扭脸一看,是援军到了,心里这才略微安定。这三人是大将费耀的三个弟弟:费武、费扬、费威。费耀被魏延斩杀,他们现在见了魏延,也不说话,三匹马三把刀一起扑向魏延。
魏延一看,把大刀一挺直奔中间的费扬。四个人一伸上手,费家兄弟暗吃一惊:魏延果然厉害,一把三停大刀挥舞得上下翻飞,风雨不透。魏延猛地虚晃一刀,掠过三人直扑张颌。
费扬一惊,双手立劈华山朝魏延背后就是一刀,魏延头也不回用一个横担铁门拴往外招架,把费扬震得头晕眼花,在马上坐立不稳。
冯习、张南眼快,不等费扬反应过来,双马齐出把费扬斩为三段。张翼、张嶷也催马上来,把费武、费威困在当中。张颌大怒,抖大枪对着张南、冯习连发狠招儿,却被魏延的大刀死死逼住。
张颌无奈,冲着费家兄弟大喊:“费将军,走!”喊完,虚晃一枪,拨马往回败。费武和费威随后紧着往后退,魏延等人死命追赶。双方一场混战,直到曹真大军来到,才双双罢兵。
魏延回到大寨,把大小将领一起喊来。冯习、张南看看魏延,说:“文长将军,曹兵越来越多,看来是进不动了。怎么办?”魏延听完,微微一笑,说:“只管放心,他们的军士越多越好。”
众将不解,都盯着魏延一副满腹狐疑的神态。魏延知道大家的想法,微微一笑,说:“现在曹军是两面作战,这里军士多了,荆州一线必然会少。如果军师这时候跟孙权一起出兵,曹军必然不打自乱。我们就守好大寨跟他耗吧!”
众将听完,心里一阵欢愉,开开心心地各回大寨守卫去了。魏延独坐大寨考虑怎么样才能将曹真的大军击溃,然后长驱直入。
正在魏延苦苦思索,军士进来禀报,说:“大寨外有张苞、关兴和马岱、陈式四位将军前来助战。”
魏延一听这四位将军来助战,脑袋嗡的一声,有点喜不自胜,赶紧喊:“赶紧请!”说完,抢步跑了出去。一看见四人就问:“你怎么来这里,司马懿败了?”
马岱抢着说:“司马懿退兵了!那边没什么事儿了。”魏延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瞪着眼睛,问:“司马懿退了?”
马岱说:“本来已经把曹军打得焦头烂额,杀了他们数员上将,斩杀士卒无数。正准备全力进攻,军师却突然身患重病,把军队交给陆逊,返回CD了。”
关兴在一边接着说:“陆逊将军看荆州只收不战,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又知道这里正在吃紧,就打发他们来助阵。”魏延听完,心中一阵剧痛,安排四个人休息,自己返回大帐依然独坐,眼巴巴地看着大帐口发呆。不自觉地喃喃自语:装神弄鬼,误国误民……
冯习张南等人听说来了援兵,一阵大喜:这里正缺人呢,这援兵就来了。军师果然是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只有李严长吁短叹不已,几次想去魏延的大帐却又坐下。思虑再三,拿起笔给刘备写信,诉说目前形势,决不能让荆州一线按兵不动。着重提出,决不能因为孔明一人而影响大局。
李严有一句话到了嘴边,想写而没写:孔明生病就罢兵,要是孔明死了,是不是就永远不出兵,灭曹兴汉的事情就不做了?
李严没写这句过火的话,却写了曹操北征乌桓时大谋士郭嘉的事儿。
郭嘉,字奉孝,助曹操拟定了远期和近期的作战目标,并屡屡完成“兵贵神速、奇兵制胜”的战例。曹操称赞他见识过人,是自己的“奇佐”。北征乌桓,郭嘉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操劳过度,一时病危。曹操打算暂且罢兵,可郭嘉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为由力劝曹操不要因小失大。结果曹操北征乌桓成功。
李严看着手中的信心,暗想:要是孔明有郭嘉的一半心胸,何愁大业不成!只是一公一私相差万里,自己只有生闷气的份儿。长吁短叹一会,打发心腹士卒带上自己这封信星夜赶往CD。心腹军士答应一声,骑马飞奔而去。
接下来半个月,双方交战,各有胜负。李严私下里度日如年,算着时间,CD也该有消息了,怎么犹如石沉大海一样?莫非使出了什么差错?
他终于耐不住心思,起身到道魏延的大帐打探消息。魏延一见李严,马上兴奋起来,说:“你来看看,破敌的办法想出来了。”
魏延的话刚说话,军士跑进来,说:“军师派马谡从CD赶来。现在已经在寨门口等候。”这话一说话,魏延和李严两个人顿时一愣,互相对望了一下,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几乎喘不过气来。
魏延和李严赶到寨门前,只见马谡轻装简行,身边空荡荡没有一个相陪的人。这大大出乎两个人的意料。魏延低声对李严说:“军师的红人这么低调,实在是难得啊!”李严说:“也不奇怪,孔明面上从来就没高调过。”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让军士打开寨门迎了出去。马谡非常清楚魏延和孔明关系紧张,自己因为孔明的缘故不会受欢迎,稍不留神就有想不到的恶果。所以,他一看见魏延就赶紧翻身下马,抢身上去给魏延行礼。
军士们都知道孔明料事如神,善于用兵,这来的人又是孔明身边的贴身人物,能耐肯定也不一般。这次来到阵前,一定会让众军如虎添翼。大寨里顿时热闹非凡。
看着这些沉浸在欢乐中的军士,魏延心中暗暗长叹一声,想:马谡,你要是奉了主公的命令,我们就一起破曹;你要是替孔明来指手画脚,那离死不远了。
马谡不知道魏延在想什么,忍不住问:“文长将军,这里还算顺利吗?”说到这里,略微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军师身体虚弱,又不放心。所以打发我来了。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魏延若有所思,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两边的众将,说:“一刻也不要放松,随时准备击溃曹真。”
马谡本来想说让魏延问孔明有什么计策,没有想到却听到魏延说出这么霸气的话,顿时惊得满头大汗。李严见马谡冒汗,赶紧在一边说:“文长,大军浴血奋战,何不趁幼常到来,让军士们犒劳一下!”
魏延笑着点头答应了,说:“你只管安排好了,不过可不能过火。要耽误了事儿,可就按军法从事了。”两边的军士听得真切,马上欢呼起来,大声喊:“犒劳一下,击溃曹真;犒劳一下,击溃曹真!”
摆了酒宴,马谡先给魏延敬了酒,又为李严和几位相陪的将军一一相敬,拱了拱手说:“诸位。你们的功劳苦劳,军师都记着哪!来来来,预祝我们马到成功。”
魏延见马谡三句话不离孔明,心里窝火。他把酒杯一推,站起身来到马谡面前,说:“一月之内,歼敌十万。幼常可有办法?”马谡心里一阵失落,像斗败了的公鸡?
马谡心里明白得很:魏延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老提起孔明。可是自己奉了孔明的军令,又怎么能不说?看了一眼魏延,本来已经端到嘴边了的酒,又放下不喝了。
魏延,说:“怎么不喝了?”马谡说:“文长将军,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怨我,谁叫我干的是这份差事儿,左右为难啊……”说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李严拦住了马谡的话头说:“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喝酒,喝完了就打起精神来跟曹真打硬仗!其它的事儿,不要拿到这里说。”说着,他给马谡深深倒了一杯。
马谡连忙伸手扶住酒杯,说:“正方,哎!不说了,不说了!什么也不说,就一句痛快话,说开了,就是上阵拼死也甘心。”
魏延见他说得可怜,便倒了一杯酒给他。马谡接过来一口吞下,好像把一肚子怨气,怒气全都咽了下去,说:“我满腔雄心壮志,却有力没有处使。现在好了,跟你们一起血洒疆场。”
魏延看了看马谡,回到座位上头一仰,嘴角上闪过一丝冷笑,暗想:你这种惺惺作态,恰恰证明了你心虚胆寒。
魏延缓和了一下情绪,慢慢地说:“现在大军气势正盛,我们就等着瞧吧!看曹真怎么一败涂地,片甲不归。”然后,轻轻看了看大家,笑呵呵地说:“这个情况下,谁脑后有反骨?自己站出来。”
大家猛地一愣,脸上无不变色,马岱接过话茬儿说了一句:“要说有反骨,谁也不敢断言,那是算命先生瞎扯淡的事儿。全军上下时刻不忘主公洪恩,都看得真真切切。”
马岱这么说,并非只是对魏延抱打不平,也不是说给马谡听,而是猛然感觉自己的哥哥马超被猜忌,被远离。只是哥哥马超没有魏延的命好,能娶个刘辟的妹妹,跟刘备扯不上边儿。
在座的心里都清楚了:孔明和魏延的隔阂、分歧已到了极点。关兴和张苞听得十分专注,想得也非常仔细。可谁也没有说话,身份的原因,他们会在疆场玩命厮杀,但不会站到任何一个人一边儿。
魏延冷冷一笑,说:“可惜啊,我没有庞统军师那样的果断,潇洒山水间,笑傲江湖行,一个人看月亮数星星,过得好不自在。我只知道士为知己者死,一定尽心竭力,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转眼间,一场好好的酒宴变成了牢骚会,好多将士的手都攥出汗来了。李严看着解气,心里暗想:要不是孝直屡次劝说,我早就跟孔明摊牌了。
马谡见风头不对,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尴尬一笑,说:“文长说得在理,全军上下无不这么想。但愿我们早日破曹,让曹操那皇帝梦见鬼去吧!”
魏延一肚子的委屈说出来,心里敞亮了好多,又见马谡在转移话题,也就似玩笑又似认真地说:“对,曹操的皇帝梦早就见鬼了。来,继续喝酒,喝完了,我们去送曹操一程。”
“好啊!喝完了送曹操一程!送他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大家跟着一阵喊,又开始喝酒,一直喝到马谡说自己确实不能喝了,才收摊子拉倒。
马谡离开,回到刚刚安排好的大帐慢慢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慢慢地思索。马岱一撩帐门走了进来,眼睛一瞟,笑着说:“幼常真是享受啊,这么早就睡觉!”
马谡一愣,猛地坐起来,说:“哎呀呀,伯瞻将军,你少来拿我开心,我的头都快要爆了。”说完,招呼马岱坐下,自己凑过去,说,“哎,你看看我这趟差事儿,在夹缝中难做人啊!”
马岱呵呵一笑,说:“就不要跟我太客气了。你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吗?家学渊博,自然能把自己撇清楚。”说完,看着马谡的脸微笑。
马谡听完,先是一愣,然后摇着头说:“哎,自古以来忠义两难全,让我左右为难啊!”马岱一听马谡这句话,脸色一沉,说:“幼常,这句话足可以要你的人头!什么叫忠义难两全?难道你还要义不要忠?”
马谡说:“我这话没有乱说,不管则么样,我们总归是一个老祖宗啊!”
马岱抓住马谡的手说:“主意……你自己拿……要么找个理由回CD去,要么冲锋陷阵。别像我大哥……”
马谡用力推开马岱说:“……别别……你刚才还说我,你现在又乱说……”
没有一丝风,怀着无限怅惘,马谡说:“也该清醒了,的确是害人匪浅啊,知道不?”马岱手下一紧,说:“到现在你才明白吗?”
马岱说完,扔下马谡,起身向着李严的大帐飞也似的奔了过去……
李严正在焦急地想着主意,一见马岱进来,就说:“你这个时候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马岱听完,嘿笑一声,说:“你这里也不能来了?”略微停了一下,继续说:“你说我们要击溃曹真还需要多长时间?”
李严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本来还很有底气的,可是现在没底儿了。搞不好,司马懿很快也会调过来。”
马岱说:“他们能往这里调兵,我们就不能调?”李严说:“怎么调?朝中的人谁敢说话,谁能说的了话?”马岱眨眨眼,说:“你啊,你能说话!”说完,扭脸向外看了一眼。
李严苦笑一声,很无奈地摇摇头,说:“我怎么说?你以为这是CD呢?”马岱往前凑了一下,很诡异地说:“你可以回去筹集粮草啊!”
李严马上明白过来,毫不犹豫地说:“好,我回去!”马岱马上说:“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怪我啊!要是被咬了,可没有人帮你!”李严说:“我既然打算回去,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马岱说:“不可大意啊!云长他都敢做手脚,何况是你!”马岱说完了,只觉得背后冷风凄凄,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李严压了压自己的情绪,说:“但愿能早日为主公排除障碍,一统天下吧!我现在不惧怕曹兵,就怕祸起萧墙啊!”稍微停顿了一下,说:“我早就说过此人不除国无宁日,只是庞统和法正死活不让啊!”
马岱说:“庞军师和孝直可能要考虑得比我们深远。这人不但资历老,而且在人前伪装的极其公正,要扳倒他不是容易的事儿啊!”
李严只觉得酒劲上升,脸色十分难看,便问:“怎么?你觉得我们都拿他没有办法吗?要是这样,大汉的气数不就是尽了吗?”说完,气呼呼地擦着额角上的虚汗,继续说:“你跟我一起回去。愿意不愿意?”
马岱没有想到李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一愣,皱皱眉没有说话。李严看看他,有些不开心地问:“嗯?你不愿意去?”马岱一下子回过神来,说:“我是一莽夫,恐怕伺候不了他,跟着不但不能帮忙,反而把事情搞糟!”
两个人在大帐里面聊到将近五更才分开,可是,两个人依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李严几次起身到帐外看天,自言自语地说:“人妖混杂,只能慢慢来,千万不要因为冲动而坏了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