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的郊外,交错的马蹄声伴随着一黑一白疾驰而过,黑马上的男子下意识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夜色,本还星星如海可就这么一会儿灰色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师兄这怎么办?”
白马上的男子向后扯住缰绳,手指飞快的掐算着,眉头皱起的沟壑越来越深,“情况有变,今夜入城,明晚之前寻个机会动手。”
身后的人一听心下一紧,驱马上前伸手握住那支掐算的右手,心疼连日来路途的艰辛和风雪肆虐而疲惫不堪的人,往日的从容淡定温润如玉,也被他们心中挂念的那个孩子消磨得消失不见,“有我们在,那丫头会没事的。”话落对方的指尖穿过他的五指,十指交握给予彼此安慰,相视一笑,“秦都这个时候的城门已经落锁我们两个要怎么进去?”
“到那自会有人来接我们。”白马上的男子话还没落,就听到前方有马车驶来的声响,“到现在性子还是没变…”
“师父,你算错了。”能够让他这个师兄露出这个复杂的表情的人数数也没几个,直到听到那个毫无恭敬的一声师父,也就明白来人是谁了,带着冷笑道:“呦,大晚上的就有狗在乱吠,不知道鬼嚎什么!”
子略将马车停下,他只是奉命给别人当一次车夫,没想到一向孤傲怪癖的病书生竟然被骂了也不还嘴的,将就用那风灯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一个白衣温润另一位就是洒脱不羁。
“榕城,多年不见了。”马车的帘子掀开,冷风吹进去引得病书生清咳几声,浑不在意对方的指桑骂槐。
见到对方的样子就来气,榕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你个狼心吃里扒外的王八蛋,如果不是你个自以为是的祸害,你师父会避世隐居在谷中…”
病书生低沉得笑出声,“这个泼妇的性子,这菜也就师父能吃得下。”榕城竟也没反驳还一脸得意的表情,像是得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拉着古一的手举起在别人面前炫耀道:“患难见真情,这不是多亏师侄一直以来的帮助!”
本想着安静的待着,可是被他们三个人奇怪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好奇的抬起头眼前的一幕,惊得他不顾管理自己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两人十指相握的手,像是为了求证什么只能把答案交给自己身后的人,于是僵硬的转过头,见到的是对方难堪的扯着笑,心里一阵惊雷劈过,把他炸的外焦里嫩一丝猜疑从心底冒出,立马紧闭上嘴。
看着至始至终视线一直不在他身上,宠溺和放任榕城的行为,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太可怜,病书生只能笑,“我是来接你们去千岁府。”
“那你在前面带路吧。”榕城这时也不跟他计较前程往事,现下也明白救人要紧,他们在秦都没有任何势力,可能真要能帮得上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听着他说道:“你们要弃马和我共乘一辆马车才能进去!”榕城知道其中的原因但还是顾忌到古一的心情,只能询问他的意见,见古一点了点头,两人双双下马,病书生自觉的往后马车内移动,榕城最后登上马车,车帘布还没放下,“你如果甩不了马鞭,我可以代劳!”
子略听着他奚落的话,皱了皱眉说道:“不必,如果车夫换成你就进不了城。”
榕城呦呵一声也不多瞧他一眼,坐在古一身边,“这小孩口气不小!”马车内外都没有人接他的话茬,他无聊的靠着车壁依照着古一的样子合目养神。
“什么人?”
“千岁府马车!”
城墙上得统领提着风灯亲自下楼,拉开城门的眼口,看到人脸这才示意手下打开城门,“子略公子这是接到人了吗?”
子略肃着脸,语气凌厉的反问道:“这是你该问的吗?”统领一听知道自己多嘴了,赔笑着说不敢送着人离开。
等人一走站在统领旁边的新兵呸了一声,“他算了什么东西,统领你干嘛对个马夫低三下四的?”
“这人跟人的命就是不一样,打狗也要看主人,况且还是被九千岁当做半个儿子的人!”
“什么?半个儿子还当马夫!”
“父慈子孝,慕子略也只为九千岁当马夫。”
银发今夜披散如寒霜一片,九千岁凝望着书案上铺陈开来的一幅画,蓝花楹下一片繁花,独独女君书卧相花间,神思牵引着过去,回忆里女君的音容笑貌还如此清晰却遥不可及,痛苦的现实逼得他饮下手边的酒,可惜再烈的酒也暖不了他的身子,索性把整壶酒倒进暖炉中,碰得串出火焰。
“千岁爷,属下已经将人安排在大厅了。”徐阳在门外敲门后说道,“知道了,你去准备一下客房,本王稍后就会过去。”
“是”
从屏风上拿下自己的衣服边走边穿上,拾起书案上得玉簪,一边盯着那画一边为自己束发,迅速的卷起花卷握着走到火炉边上,火噼啪一声伸出去的手还是因为舍不得而缩回去,物归原地的放回箱子。
榕城摩挲着下巴弯着腰欣赏着前厅的古玩家居,镶金戴银是直白的有钱人,可是这一屋子就是低调的奢华,不愧是秦中宗最偏爱的弟弟,这每件东西都是大手笔。
古一抿了一口茶,说道:“老实点坐下。”榕城不在意回了子略打量的眼神非常听话的坐回位置上。
这时门帘掀开,子略见到来人恭敬的接过九千岁递过来的风衣就跟随其后,九千岁打理一下自己的手袖随意的说道:“各位久候了!”
看着径直做回自己的主位,榕城带着欣赏一件物件一般从上到下看了九千岁一眼和古一一样根本不去在意对方不尊重的口气,九千岁端起茶几上的茶盏,用杯盖刮了刮杯沿,嘴刚碰到杯子眼神犀利的望向榕城,出其不意得杯盖啾的一声脱手飞了出去,但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古一,榕城临危不惧的随手端起茶盏抛向杯盖,两者在空着砰地一声相撞两者在空中化为粉屑。
不待榕城发作,古一清嗓一声直接切入主题,“九千岁根本不需要试探我们师兄弟,真正偷袭的手法应该是无形无声…”话未说完他举起手随意的挥一挥衣袖,“简单的动作足够离三尺以内的人防不胜防。”
在场除了九千岁和子略皆都一脸了然的坐着,病书生有些同情的望着主位的人,九千岁两人这才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身体莫名的发软,狠狠瞪着眼睛可惜眼前的人出现重影,乏力的摇着头,一点也没用,耳边子略带着担心和疑惑的唤着他的名字,他知道自己中了类似软禁散之类的毒药,颇为满意的说道:“花楹有你们这两位我想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了。”
古一拿出解药递给榕城,见榕城接过后喂给九千岁他们两人,“花楹我绝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但是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们在皇宫闹出多大的动静,所以千岁爷的配合也是少不了的。”
“放心,故人之子本王绝不辜负她所托!”九千岁吃下药依靠在太师椅上,身体的力气慢慢回来,“花楹有你一半的制毒本领,可能还不至于把自己陷入现在这个绝境。”
“千岁爷这就错了,花楹制毒的技艺比我这个师父还略高一筹,虽然用毒需要天时地利的配合但人和一定是不能缺的,所以能把她陷入绝境的只有她自己!”古一说完与九千岁对视一眼,当然免不了对蓝花楹的心疼更多还是唏嘘于她的为了感情所累。
突然想到画上的女子,还有一直跟她并肩而行我的男子,无论她追求的是什么支持她的永远都是他,舍命追随她的也是他,“这就是薛家人特有的傻气吧。”认准的人除非他们自己否决否则无论别人说的再多做的再多都比不上自己自以为的认为。
病书生耳边响起蓝花楹离开前说的话似有所感的轻叹道:“我此生最喜欢看别人做选择其实就是为了看到有没有人敢于跟自己的命运做抗争,打破上天给你安排的轨迹,至今我还真的没见过几人做到…”说完特意抬头平视着对面的两人,只是现在的自己再也不能触动到古一生动的表情,而现今能够做到的唯有两人而已。
突然的静默和寂寥那是加再多的碳也温暖不了的,榕城已经感觉到古一不高的情绪,至于其他人可不管他的事,所以提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计划一下营救花楹的行动!”
古一接茬道:“我们得尽快行动,时间多拖一天花楹的安全就越有危险!”
九千岁的神色也变得凝重:“确实今天天牢传出消息说有人设局要暗杀她,现在她被转移到了大理寺,按本王对皇兄的了解,至少这几日他有动了杀心但是也不会让其他人得逞的,这样我们移至书房,本王那边有大理寺的布局图,届时你们找到人会方面点。”
天微亮,书房里的人都疲惫的人陆续离开,古一刚洗漱完要休息,榕城正门不走直接爬窗而入,古一坐起身瞥见这人连头发都不擦干就衣冠不整的着急做贼,颇为无奈的说道:“铁打的身子总有一天被你熬坏了。”
榕城拿了一条赶紧的布爬到床上,古一配合的腾出自己的双脚,让榕城将头枕在他腿上为他绞发,榕城享受的闭上眼,小声的说道:“明天,哦不对应该是今天中午我们还去找小乞儿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