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随便走着,边走边回忆着自己看到的医书,据历代各国瘟疫发生的地方大多是在人口密集的地区,而且那些地方都是发生过饥荒水患等天灾或是在战争引发的人祸之后。可丰州发生疫病都与这些的前提条件不符合。
还有老人家的体质比起成年人都弱,可是他却什么事也没有,这也是她敢住在老人家家里还有跟他同桌吃饭菜。
从前面的谈话中,她发现老人家与其他户人家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不吃牛羊,也没跟牛羊接触,况且这丰州的牛羊怎么就成了哑巴?头脑里有些思绪,但是还差一点。
溪水边的草东一块西一块,无人看管一群牛羊安静的吃着草,如此静谧的场面,真的很怪异。
蓝花楹放远望去,发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独自一人坐在家门口,双眼无神,“小弟弟,那边草地上的牛羊是你们家养的吗?”蹲在孩子的对面,挥着手想要吸引孩子的目光,但是他没有回应眼神,只是木愣的点头。
索性她坐在他旁边,“那你还真是了不起,竟然懂得自己放牛羊,你的父母一定会为你骄傲。”她试图要跟他套近乎,但是见对方怎么都没反应,于是主动的去握着孩子的手,他原先很排斥有颤抖有挣扎,但是一提到父母,他安静又愣住不动。“小弟弟,你的父母是不是···”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果然看着小孩眼睛随着她的话红了起来,他的父母定是在这场疫病中难以幸免,老人家说染病的都是一家人同时间发病,奇怪,那这个孩子为什么得以幸免。
她大胆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你也不吃任何跟牛羊有关的食物是吗?”激动下一不小心使力抓疼了他,看到他眼泪含在眼中却不往下掉。
小孩惊讶疑惑的看着面前陌生的姐姐,这个姐姐此刻睁大的双眼如幽深的古井,怎么也看不到井底。小男孩的目光被那目光看得迷惑,于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果真如此,她还想再问下去,可是冰凉的小手提醒着她现在不能急切的去询问答案,并且孩子的表情牵动这她的回忆,想要温暖这双小手,微微的搓动着,小孩莫名的低头望着她的举动,其实她连自己都都攻克不了的难关,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开解别人,可她还是执意说道:“小弟弟,你能开口跟姐姐说会儿吗?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曾经历过,可是你要明白你能活着就是对父母最大的感恩,你有自己的使命就是替他们好好活下去。”故意紧握着孩子的手,孩子有些疼的皱着眉,眼泪越积越多,她大声道:“疼就哭出来!”
孩子觉得这个陌生的姐姐前一个还很温柔,下一个却对自己大吼,毕竟小孩子心性,手又疼下意识里还很恐惧,父母的离世的悲痛,独留于世的孤单,所有情感涌在心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见是如此她如斯重负的将小孩抱在怀里,抚着他的背,孩子的眼泪就像是坍塌的堤坝,没过多久眼泪穿过外衣渗入里衣,这孩子看来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也对只有将眼泪流光或许就没有什么可以再伤害到自己的心了。
直到很久,小孩还维持环着她脖子哭的姿势,其实哭是一件很累的事,但这小孩过了半个时辰就没停过,她很是无奈的望天,“老天爷,姐姐跟你道歉,你不哭了行吗?”
孩子放开环在她脖子的手,离开怀抱,她拿了手绢帮他擦拭,“好了,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一定要说出来,别再点头摇头来回答我。”看到孩子抽噎着,不停的点头,她立即瞪了他一眼,孩子肩膀一缩哑着声音说:“知道了。”
蓝花楹这才满意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发现自家牛羊不讲话的?”
“额”孩子吸了一下鼻子,“就在两个月前,爹说坷拉河附近一下子长了好多的好看的花草,听人说那边的花草长得很快,好像牛羊吃也吃不完,这对我们城来说真的是好事,因为往年开春,大家都要争着草地,现在大家都不用怕牛羊饿着了,可是吃过那片草的牛羊刚开始都会嘶叫几声,过后除了不能出声,其他到没有什么不适。”
她摸了摸孩子的头,或许今天内就可以知道这场瘟疫的症结所在,内心颇有些雀跃:“坷拉河在哪?”
孩子脸红的回答:“就在那座山的下边。”孩子指了指方向。
“谢谢!”蓝花楹非常真诚的道谢,望着那双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她突发奇想的问道:“姐姐发现有个老爷爷跟你的生活习性很想,我觉得你们更能会合得来,你介不介意搬过去和那老爷爷一起住。”
孩子有些犹豫,他就算无亲无故,但这身后的房子就是他的家,这里有值得他回忆的东西,况且他凭什么跟一个陌生人住在一块,那得多不自在,但是,转头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有些心动。
她看到对方内心的矛盾,不死心的鼓动到:“这个老爷爷就一个人很可怜的,你就当陪着他。”最后还是见到孩子摇了摇头拒绝,突然觉得她有些多事,这个想法一出来,就没过脑的提出,还真不像是她做事的风格,并且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自己孤单的时候遇到浮萍就不放手的,“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她又摸了一下小孩的头才站起身,发现脚有些麻,跺着脚缓解一下。
“姐姐,你要走了吗?”孩子抬着头问道,眼里有不舍。
这么快就对陌生人产生信任可不好,虽然她不是坏人,但是对于小孩的帮助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提醒对方,“你以后对人要对留个心眼,免得被人卖了还帮他们数银子。”看着小孩憨傻的笑着,想起还在午睡的老人家,难道丰州的人都很友善淳朴。
“是呀,姐姐手头有件事急的我去证明,所以得走了,还有记得有空去城东刘姓老人家串门。”她挥着手告别,那孩子随着她走了一段路,见她一直没有回头,孩子略带失望的驻足,只能遥望着蓝色背影离开。
到了坷拉河已经是傍晚,天依然是一片灰朦,云层很沉重的往下压,这里的泥土湿润黏溺,这跟河两岸是生机盎然的青草成了鲜明的对比。蓝花楹在青草中闻到一股恶臭刺鼻,这不是牛羊的粪便味道也不是腐蚀味。她蹲下身拔了一根草,仔细观察,这草茎叶细长,茎秆上光滑没有绒毛,还没凑近鼻子下问,那股刺鼻的味道让人头晕。她回忆着《神农百草》,惊呼一声,赶紧离开坷拉河,顺便带走一些这种青草。
回到老人家,她把青草放到栅栏里面放饲料的槽中,见到老人家在摆碗筷,打了声招呼,“老人家,我回来了。”
老人家听到对方的声音,倒是关心的教育到:“一出去就是一个下午,瘟疫猖獗,你这样会让关心你的人担心的。”他话一出立刻察觉到对方那淡漠的神色,以为自己讲错话,尴尬的觉得自己多事,说道:“来吃饭吧。”
蓝花楹只是专注于盯着鸭子吃了青草后的反映,很快那鸭子梗着脖子,吐着白沫,鸭脚站不稳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没有生气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满意的去洗了手,坐到桌面上,笑着道:“老人家,我今晚要去府衙,这些银子赔给您。”
“赔?你做了什么事?”老人家放下碗,奇怪的看着蓝花楹手指着外面的栅栏,这才发现栅栏那边安静的很,焦急的出门,看到鸭子死了一地,啊了一声。
蓝花楹赶忙跑过去扶着他,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道:“事情紧急,找不到老鼠,只好拿你的鸭子试试我拿回来的草是不是有毒。”
“那你也不能毒死所有的鸭子,那我以后吃什么!”老人家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责问道。
“拿一只两只当然不能测试的准确,所以···”她小声说着,可是一见对方脸色有变,立马说道:“老人家,我那些银子够你买一车的鸭仔。”顺便不动声色的摸了老人家的脉,微微的输出一口气还好没被她气病。
老人家看着小姑娘一直低着头,况且她也拿钱赔了,也不好在追究下去,免得会让她觉得自己想讹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扶着他坐在椅子上,“你哪来有毒的草?”
她倒了一杯茶给老人家顺气润喉,然后坐在他对面,说道:“我在坷拉河按摘得。”
老人家脸色一变,急道:“是那个一下子疯长起来的草吗?如果那草有问题,很多人的牛羊都在那吃草···”
见他急的口不择言,她起身安抚道:“老人家你带我去府衙,我到时候在跟你解释来龙去脉,你现在在这急也没用。”
“对对对”老人家点了点头,赶忙带着她离开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