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药庐的门还是面向百姓而开,不过这是最后的一日,许多人都非常不舍得,就算身无病痛也要为这位女华佗送行,最伤心的莫过于石头,原先还是很忌讳那个陌生人威胁的,但是心上人要走的消息总是比自己生命安全更为重要,于是也不等李老头自己就跑去坷拉河了。
他穿过人群就见到姐姐身边站了一个小男孩,一边听着药名一边写在纸上,偶尔不懂地字问问把脉问诊的女子,女子耐心仔细的回答,然后就摸摸对方的头,不用看那帷帽后面的表情就可以感觉到那份宠溺,这个男孩是谁?
带着疑惑只当他凑近些,男孩对着他唤了一声爹,他如遭雷击的愣在当场,什么情况,眼见小男孩向他跑过来,他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声华服黑衣的男子从他身边而过,他抬起头只见那张脸,前一刻的警告再一次闯入脑海。
男子一把抱住向他飞扑而去的男孩,高高举向头顶,然后单手抱住男孩,问道:“学的如何?”
男孩非常自豪的说道:“也不可是娘的儿子当然没问题!”
原来姐姐早就出嫁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是姐姐的丈夫,难怪他会被威胁警告,自己闹出这么一出更加觉得丢脸,正要转身逃离,身后姐姐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石头,你也来为我送行吗?老头子呢?”蓝花楹接过莫难还未写完的药方,然后让病人拿着药方到后面找白溪抓药,忙不停的接着下一个看病的人。
石头没办法,心里还是舍不得只好转过身去,说道:“他稍后就来了,我去柜台帮他们抓药,这样会快一点!”
蓝花楹说了一个也好就专心看诊,完全忽略了气压强大的一个男人,轻柔和风细语的嗓音,这时她对待自己病人时有的说话方式,每每看着她挥毫写着药名,在医学世界里她就是那王者,虽然懊恼生气她对他的忽略,但是更多的是想着以后她把剩下的时间交给自己,他不舍得看漏每一个样子。
贪婪的目光黏在她身上,就连儿子在他眼前挥手都毫无所觉,怀里的人无语问天顺着往下爬,自去柜台找那个小屁孩玩。
可能是某个人目光过于炙热,蓝花楹在专心还是难免会分神,况且丰州这么小的一个地方还如此闭塞,她们一行的到来本就热闹,现在又出现一个看起来就是豪门贵胄出身,气场强大的门神更是令人侧目。
而且这个人关键还是女大夫的丈夫,小老百姓八卦的本性开始作祟,这不就有一位年轻的姑娘对着那人开始眼冒爱心,乡下人不想秦都里那些姑娘扭捏,明知有主的人,还是不死心的上前搭话。
“你是不是秦都人?看你这一身行头就知道你家境不错,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正红着脸要自告奋勇做那个妾来着,这时原配发声了,“你过来为我开方。”
只见某人因为蚊子在旁边打扰他赏心悦目的心情而紧绷着得一张脸,此时却因为这句话而笑颜如花。
虽然这词不适合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可是在场的只能这样形容,因为总比用狗腿来的文雅一些。
接下来就在没有人厚着脸皮去蹭男人的冷屁股,主要这男人一看是妻奴的模样,正妻如果没松口,谁都不可能进这个男人门槛,所以只能纷纷放弃了,于是就有人开始说蓝大夫御夫有道,妇女们趁机取经学习,却都被吃了闭门羹,啥都没问到。
直到下午人才都散去,药柜的药不用出售都已经低价卖给那些百姓,反正屋子有李老头和石头照看家具等也省转手,大家跟着忙了一下午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好在李老头带着食材上门,就是为了做一顿散伙饭。
大家都上桌都已经是傍晚的时候,小孩子只吃了桐儿做的糕点,这会儿也顾不得礼仪,大口大口的吃饭,难得由着她们炒热离别的伤感。
蓝花楹举杯本意是要敬李老头和白溪各一杯,身旁的人心有灵犀的在她之前就做了这个举动,听着他说道:“我自喝三杯算是我代花楹敬你们大家,感谢你们照顾和救命之恩。”
李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丫头,你嫁的男人不错,够干脆!”说完就自喝一杯算是对他的回敬。
白溪才不爱搭理就算那人是当今皇上也一样,将碗里的鱼挑了刺放在自家女人的面前,看着她把鱼肉分成三分,他已经很满足了,守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这就是他现在的追求。
慕容如愿却不恼白溪的态度,随口问道:“我看我儿子挺喜欢跟你家丫头玩的,要不亲上加亲就许给我儿子算了。”
刷刷两道利剑射了过来,在他旁边的蓝花楹也不能躲过去,她只能尴尬呵呵笑了两声,偷偷掐了他腿上的肉,这人倒是皮厚浑不在意,转移目标问道:“丫头,我要把莫难哥哥带回家,你要不要跟他回家呀?”
还在跟莫难哥哥比谁吃饭快的糯米团子,睁大了眼睛明白了对方话里的含义,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
“你看看你女儿早晚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桐儿一指禅点着白溪的脑袋。
白溪揉着自己脑袋,只能把情绪转移到起因者身上,“我告诉你,除非你儿子肯入赘,否者免谈!”心里暗暗说着这饭一吃就带着女儿孩子走。
蓝花楹无奈的扶额,慕容如愿注意到了,紧张得低声问道:“哪里不舒服?”
“你这是要哪一出,两个孩子知道什么呀,你...”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闭嘴。
“我这不是为了活跃气氛!”这话一字不漏的传给在座各位,“反正你不是已经儿子订了一门娃娃亲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她一人,她顶着目光说道:“我什么时候订过,你别胡说!”
“谢志文家刚出生的女儿莫愁呀,你连名字都取得跟咱们儿子相似,还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大腿又被狠狠掐着,半天才松开。
白溪松了一口气,说道:“花楹你还真是未雨绸缪,这么快就下手为强了。”
在被人轰砸似得问东问西,连两个小孩都参一脚时,她百口莫辩只能沉默已对,把摊子直接移交到男人手中,这时倒也难得看到白溪跟如愿有了共同的话题。
月上西楼,一桌简单的饭菜还是可以用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的来形容,李老头早就烂醉如泥了,石头索性陪着他留宿在这屋子了。
在门口送别白溪,桐儿竟觉得此刻一别不知今夕何夕才能再见一面,或是连见一面都会成为奢望,可她不忍在见那生死离别,于是强颜欢笑对着慕容如愿说道:“希望永远都收不到你的来信!”没有信就没有报丧,何来悲伤。
慕容如愿点了点头,紧扣着对方的手,目送着他们远去,她也上了回宫的马车,石头站在门口,犹如回到以前麻木的不知道哭泣,她挥了挥手给了他一个拥抱,胸前早就被泪染湿,“照顾好自己和李老头,如果有什么事就去秦都的品臻阁找谢志文,说是我交代的就行了。”
石头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低着头就跑进屋子里,将门关上,直到听到马蹄声起,门才又一次打开。
马车摇摇晃晃,将莫难给唤醒了,他揉着眼睛问道:“回家了吗?”
蓝花楹望着身边的人一眼,微笑的说道:“嗯,回家!”
莫难开心的揽着她的脖子,“太外婆会很高兴的,沐皇叔也是!”
倒是很久没人跟她提慕云沐这个人了,有些诧异的问道:“云沐早就该在外建府,你还留着他在宫中。”
慕容如愿怕她累直接把孩子抱过来,反正这会儿莫难也睡不着,于是就让他坐在一边拿着连环锁给他玩,“王府早就建好给他,只是云沐不肯跟贤贵妃分的太远,所以也就随他去吧。”
他伸手为她活动胳膊的血脉,听着她提议道:“何不让贤贵妃跟着出府。”
感觉到手上的动作一滞,她只能疑惑的看着他,“本来这是有违祖制,但是也不是不能破例,毕竟八弟情况特殊,可慕云煜上奏希望携华贵妃去边疆,所以我只能托着,直到他在丧气结束后回边疆。”
“你是想用华贵妃去掣肘慕云煜,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其实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皇位,你何不准奏送他一个人情,这样既能显示他胸怀坦荡又能让他死心塌地的为你效命!”她看了他眼色既然话都讲到这,她只是想试试看她这番有些干涉朝政的举动会不会引得他恼怒。
可是他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直接说道:“既然你觉得这样好的话就听你的,我明天就准奏!”
他能听进去自己的意见不是该开心吗?可是她怎么只觉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由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