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林皎旁若无人看的出神之时,本来紧闭眼睛的秦斯然依旧靠在椅背上,薄唇却轻轻启动,“好看吗。”
林皎盯的入神,被他这突然一句话吓了好一跳,见他依旧没有睁开眼。
立马将脸侧过去,假装若无其事环顾周围,嘴倔的说,“我又没有看你。”
秦斯然无所谓笑了笑,依旧闭着眼睛,只是换了另外一个舒适的姿势又继续沉沉的假寐。
林皎以为自己会得他一阵奚落,谁知等了这么久没看见他说话,她又有些忍不住好奇转过脸斜眼去偷看,发现他依旧闭着眼睛,不过换了一个姿势。
她等了五秒钟,见秦斯然没动。
又靠在床上大概十分钟,他本来平稳的呼吸声渐渐绵长,显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以前他睡眠质量向来浅薄,稍微有点声响他都可能被惊喜,如今却能够靠在椅背上沉睡过去,林皎觉得对于挑剔的秦斯然来说很少见。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他沉睡的侧脸许久,觉得自己手臂大腿渐渐有些麻了,才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从床上拿了一件毯子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
小心翼翼伸手搭在他身上,手指尖刚离开毛毯一角,林皎刚想转身离开,她的手背身后的一手抓住,手心的温度是暖的。
那种温暖,仿佛要顺着她肌肤的血脉爬入她心脏,她心顿时停跳了一拍,刚想用力收回手,熟睡中的秦斯然忽然钳住她手臂将他往怀中用力一带,林皎整个人不受控制直接倒在他大腿上。
她又是急又是气想要挣扎,秦斯然掌控在她腰间的手却揽地死死的,她激烈动一分,他就紧一分。
秦斯然斜眼看到林皎耳根像是被太阳晒过一样的粉红,心里觉得有趣,就这样抱着她,她也会脸红,和以前一样。
“不爱我?”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林皎心跳剧烈,整个人从脸颊倒耳根都是红的,这样暧昧的坐姿说实在话她长到这么大,除了以前年少不知事在他身上赖过几回。
这么多年了,倒还是头一回。
林皎恼羞成怒干脆转过脸狠狠瞪向他,“你给我放手,流氓不是这样耍的。”
秦斯然不急,他拉长声调含着狭促意味,“哦?那你告诉我流氓应该怎样耍?”
林皎大概是打人打成习惯了,只要秦斯然露出这样一幅无赖的模样,她总是没有完美的办法去解决,就像此时,明知道两人之间横着一条河,可她就坐在这条河中央,不尴不尬。
她反手下意识就想要去打他脸,依照秦斯然的精明和对林皎的了解,她在恼羞成怒慌忙中经常会做些没头脑的事情。
比如打人耳光,和刚才偷看他。
他很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林皎这一巴掌还没来得及下去,秦斯然揽在她腰间的手用力一压,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要从他腿间滑下去了,立马下意识就将手快速揽住他颈脖。
轻声叫了一句,脑袋正好撞在他胸前的衣扣上。
她垂着脸,听到秦斯然的哼笑从他胸口发出声音,微微震动的,仿佛带着感染力一般,她居然被那样一股笑声给制住了。
就像被人从癫狂的境地,拖入菩提之下,安静冥神。
秦斯然抱她入怀,他声音的笑意消失,带着丝丝低哑,莎莎的,如树叶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承认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半响间,他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这样一句林皎完全回答不上来的话。
她何尝不想承认,可他稀罕吗?既然不喜欢何必问她难不难,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也许就是他那天淡漠说出伤人的那些话。
想到那天那个雨夜里他刀削一样的话语,如今林皎整个人都还觉得还残留着钝疼。
她收敛自己惊慌失措的情绪,一瞬间,她又变回了没又情绪的林皎,她埋在他胸前,鼻尖是他熟悉的气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没有干系的两个人,怎么说爱?你怎么越变越天真了。”
秦斯然感觉怀中的林皎在他怀中慢慢变僵硬,她声音里隔着冰霜,里面有怨恨他听得真切。
“怎么会没干系,你肚子里怀着我儿子。”
“怀这孩子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反正以后都要生孩子的,和谁不是生,他既然和我有缘,那就留着,我会为他找个称职的爸爸。”
本来还尤带着温存的秦斯然,眼内的柔情渐散,神色一凛,他钳住林皎小巧的下颌,将她视线强迫对视,“你还有这打算?”
秦斯然指间力道不差,林皎觉得自己下颌像是要被他卸下,她却带着笑,笑的好不妩媚,“怎么不能有这样打算,人本来就是时时刻刻都该为自己做好准备和退路。”
林皎笑的明媚如初,仿佛此刻两人不是在说着带刺的话,而是温柔缱绻温存着,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不深,却能够让人一眼注意。
她笑的那么无害,可秦斯然情绪在这一刻又差点失控,她总是时不时拿着话来挑拨着他的理智,局外人听了那么假,他却听得那么真。
大概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能够让自己感受到什么叫切肤之疼和万劫不复。
林皎感觉自己下颌力道越来越重了,他以为他会勃然大怒,谁知他手渐渐松开了她下颌,转而温柔抚顺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又着了你道了,你在怪我。”
她偏过脸,想要躲过他抚摸她秀发的手,“你不也怪着我吗?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怪的,一直怪下去,其实也挺好。”
林皎话里有玄外之音,她怎么会不怪他,当年他就那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将她一个人无助扔在那是非之地,哥哥的死,自己身边事情混乱。
如果他肯听她解释,她哪里会迫不得已嫁个陆毅成,他们之间又何必蹉跎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时光。
路断了,想要修复,是需要时间的。
而这个时间,林皎不知道要多久,所以她时常挑战着他的极限,他脾气也越发差了,经常对她发脾气。
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怪谁,怪自己没个心眼,怪造化弄人,也怪陆家人无耻的设计,还是怪秦斯然那半句话都不说漠然离开。
如今再次回来,他身边女人遍地横生,她想要在意,可哪里有那么多心去在意,只是累。
秦斯然知道林皎为什么一直对他不冷不淡,她始终在怪他,始终在怨他。
他说,“皎皎,我和你说对不起。”
林皎冷笑,尖锐的说,“对不起我什么,是对不起那天把我在医院强奸让我现在怀了孩子吗?还是对不起上次那一句不关我事的话?你的对不起要剩以个十才够用。”
“不,让你有了我的孩子,我并不觉得需要说什么对不起,我想要说的对不起,是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
林皎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秦斯然却不肯放手,她大概也知道自己挣扎无力了,所以也放弃,他的一句对不起,林皎听在心里,给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在她身边那段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多么害怕,她怕自己等不到他,那段时间她和陆毅成大婚之夜,她甚至想过从三十层楼高的楼层跳下去,若不是林母及时发现,跪在她面前,哭着求她别干傻事,她几乎就在那一跃之下,将自己所有绝望全部终结在此。
她每日每夜都要防着陆毅成,她害怕他靠近,起初她和陆毅成新婚后的头两天,他靠近她半分,她就会吓的浑身发抖尖叫,惊慌失措,将房间里面所有东西全部砸个精光,她想到自己醒来后,那一切的巨变,躺在床上懵懂无知的她,被带着刺一样的闪光灯惊吓的不知如何是好。
从外面出差赶回来的林父,得知儿子跳楼身亡,林皎出了一件这样大的丑闻,气急之下,狠狠甩了她两巴掌,当时嘴角打出血来了。
她却没有任何知觉,他最爱的父亲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动过她半根手指头,却在那一刻颤抖着双手指着她脸,“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知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怎么写!”
在她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他怎么会明白那种时时担惊受怕的心,她想等着他回来,回来抱住她,说,“皎皎,别怕,只是梦,那只是一场噩梦。”
在满腔的希冀中,她想着他回来后,她要好好和他解释,解释这一切,解释她的害怕。
可这样等待竟然是无望的,直到有一天醉酒回来的陆毅成,横躺在沙发上砸了房间所有东西,他毫不留情面告诉她,“你想为他守身如玉?林皎你太天真了!男人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天生就是喜新厌旧,看不得属于自己的东西沾上半点脏,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他冷笑一声,笑到她心里,屋内一片狼藉,却狼藉不过她的心,像是被人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