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冲喜,所以没有太大的排场,只是由郑家的大少爷夫妇主持,请了一些平日与郑家交好的朋友。
被郑大娘扶进大堂时,盖头随着脚步微微扬起,我扫到一片红,心想可能是新郎。走到大堂中间,身边正是那片红衣。在礼官的指引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当然拜的是郑家二老的灵位,夫妻对拜时小婵扶着我朝一个方向拜了一下,我纳闷为什么身边之人没动静呢,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不方便。
“礼成,送入洞房。”仪式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小婵扶着我欲走,我瞄了瞄身边的人,觉得应该扶他一把,于是我做了个让我终身后悔的动作,我走上前去,扶住那人的胳膊,然后轻轻的说:
“相公,走吧。”
那人僵了一下,大堂里也寂静无声,我心中正疑惑,忽然听见大少奶奶哼了一声,小婵也拉了拉我,那人轻轻推开我,然后很恭敬地鞠了一躬,说:
“小弟我自认为比不上大哥,嫂夫人想见大哥也不急于这一时,莫要认错了人。”
恭敬的动作,恭敬的语气,可我却没听出一丝恭敬的意味,反而带点戏谑。大堂里已经有人开始低低笑了。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连耳根都红透了,多亏有盖头,才不至于暴露在众人面前。礼官虽然没见过这样的状况,但见过大世面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又大声说“送入洞房”,小婵扶着我往清韵园走去。
我在去清韵园的路上,心里大骂郑家人不厚道,新郎昏迷也不告诉我,害的姑奶奶在众人面前丢人,虽然有盖头遮着,但以后还要见人呢!想到这,心中更加郁闷了。我也真笨,在那人拜堂没反应时就该觉察的。其实我出的丑除了在场的人知道外,并没有外传,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进入房间,小婵就和房中的一个叫小娟的退下了。我坐在床边上,身后有人躺着,应该是郑韵远没错。反正新郎不能掀盖头,我也不管他称不称心,就兀自将盖头掀了,又把沉沉的凤冠取了下来,活动了一下我僵硬的脖子。一转头就看见躺在床上二少爷,第一眼虽不是惊为天人,但的确让我惊艳了一下,没有一点想象中的病样子,看着他我想起了“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健康的麦白色皮肤,剑眉斜飞,却不显得凛厉,反倒人觉得很轻松,密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留下两片阴影,英挺的鼻子,好看的嘴唇微闭着,因为生病的缘故,有些许苍白。大红色的喜服使他气度不凡,墨黑的发丝散落在床榻上,更叫人挪不开眼睛。我想他睁开眼睛定会有无与伦比的气质。忽然变得很开心,天天有这么个帅哥留着养眼,似乎是件不错的事呢!
大红的床单、床幔,却没有传统的象征早生贵子的花生和枣等,桌子上也没有合卺酒,估计是考虑到新郎的身体状况。我站起身来打量所在的屋子。
这间屋子中的摆设不是最贵重的,但却很别致,处处透着闲适的气息,让人在无形中感到舒心。或许和主人性格有关吧。想起前几日观看园子时,也有轻松的感觉,这个二少爷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入门处有一张圆桌,房子中间一道屏风遮住了里面,屏风上画有一幅山水画,夕阳西落,染红了一方天际,密密的芦苇荡和远处的绿树倒影在江面上,江面上飘着一叶小舟,惊起一滩鸥鹭,近处有一株花树,在斜阳中静立着,上面还题有“幽意无断绝,此去随所偶。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屏风后面有一张小矮桌,供主人闲时读书,床很大,四周的帷幔在烛光下盈盈若动。看到桌子上的点心,我想起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早饿得头昏眼花了。于是我坐在桌前,大口吃那些点心,又喝了点水,才感觉好了一些。
一般成亲仪式结束后就到黄昏了,郑府前厅的宴席已接近尾声,人声慢慢消了下去。
红烛渐渐燃烧尽了,我又坐着发了一会呆才准备歇息。看这情况,只有与他“同床共枕”了,我不是那些古代女子,与男子共睡一床就得那男子负责,不就是一张床上睡觉嘛,我当他是一块木头就好了,还是个漂亮的木头。
终于把那精致但超繁琐的嫁衣解得只剩中衣了,我爬上床躺在郑韵远的旁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转过头看他的侧脸,在灯与红帐的映衬下有别样地动人。原来古代成亲是这样的,以前只是在书上看过,但当自己亲自体验后,感觉真的很特别。人们常说,女子在结婚的那天是一生最美的。若是一般的新娘,洞房中,新郎拿秤杆挑开盖头时,抬头的一霎那娇羞一定迷煞人。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要做世界上最美嫁娘的梦想,在那粉色梦境中,有风度翩翩的王子牵着她的手,在圣神的殿堂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而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件大事竟是与不认识的古人成亲,好神奇。只不过,我的命定之人在哪呢?我们成亲时肯定不会如今天这样,想到这,我在黑夜中笑了。
胡思乱想中我渐渐睡着了,一夜无梦。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洒进屋子,我悠然醒来。园中的垂柳在晨风中婆娑摇曳,投影在窗棂上,划出柔美的曲线。看看身边的人,依旧在沉睡,但气色较昨天好了点。在晨光中的郑韵远,少了份邪魅,散发着让人暖心的气息。
“二少奶奶你醒了吗?”小婵在外面问道。
“嗯,进来吧。”我下床,把被子给郑韵远掖好,才对小婵说道。
小婵端着水盆走进来,后面跟着捧着衣服的小娟。把水和衣服放妥后,她们作势要跪下祝福我们,我脚一勾,踢过一个凳子到她们膝下,阻止了她们下跪。我不跪人,也不喜欢别人的跪姿,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值得别人无故跪他。前几天不涉及身份问题,小婵也没跪过,所以我没注意,但以后我不希望他们在我面前跪,别人我管不着,但我还是有范围行使权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