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睁开眼,也不会知道周围是怎么样的,只是感觉很温暖很温暖,就像很久以前那早已经苍白了的记忆里母亲的怀抱一样。
头脑昏昏沉沉,但那温暖的感觉却一直没有变,好像能听到一个很柔和的声音在对着他说话,在安抚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却在告诉他去感受周围去努力融入甚至是融合,他信他的直觉,就像他从未放弃过去寻找自由。于是,他去感受了去融合了,他办到了!就是一种和整个世界的生命在一起的感觉,其中奥妙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还是人类,只不过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原来之前的温暖就是母亲,而母亲就是这样美好的一个存在啊,不会放弃你,不会逼迫你,不会对你各种冷漠,不过……除了排泄与进食也就是换尿布与喂奶的时候。
时间停停转转,不知不觉又过去了。时隔那么久才能睁眼,他这辈子的娘以为他有啥天疾差点就没拉着他满大街找大夫了。从周围摆设看起,也是殷实人家,不过也好,他这一辈子应该不错。
偌大的一个陈家庄子里现在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自然是他们主家小少爷要摆抓周酒。他刚一出场就遭到了三姑六婆的动手动脚‘口水攻击’。
一位穿着颜色红得像个红灯笼,身上满是灿灿夺目的金首饰的‘移动小摊大妈’一见他就凑过来捏了下小脸,吃了小爷他的豆腐,张着口大嘴装娇笑:“瞧这一水灵灵的娃儿,一看就知道他像他爹。”连周围人都有些满腹牢骚了,不过熟人嘛,他们还是挺清楚这位‘移动小摊大妈’只不过是爱美又嘴无遮拦不懂说话,人还是不错的。
“王婶子,您坐好诶。吉时快到了,老爷还等着我带衍儿抓周呢。”他娘椒娘在他抓周的这个喜日子里也穿得明媚,那绸红却衬托得她楚楚怜人,却又不失端庄。
毕竟王婶属于长辈,椒娘对着王婶也只能扯着笑将他往怀里再搂了搂,不引人注意地抚了抚他被掐的小脸蛋儿。可怜的陈衍为了气氛不至于太僵,他只能学同龄的无齿幼儿‘咯吱咯吱’地笑起来。
王婶子一见,捂着嘴笑道:“诶哟,这娃儿笑得我心都化了,长大后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椒娘,你家老爷还等着呢,快快别耽误了吉时。”话说,这拖延时间的究竟是谁,没见在旁的围观群众都暗暗横了你一眼么。
而陈老爷,也就是陈衍他爹,正经的说道:“椒娘,把衍儿放上去吧。”。
接到自家老爷的示意,椒娘将怀中的衍儿放上了抓周用的大桌。桌上有着一般文人用的笔墨纸砚,三字经等等书本,也有账房的算盘账本之流,还有不引人注目的乐器武器之类,竟然女子用的香粉胭脂也給摆上来了。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这陈家老爷是希望自己儿子入仕呀。陈老爷瞟到这胭脂香粉,狠狠地往管家方向瞪上一眼,‘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放上来!’
管家那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小,不过此时只能默默低头,在心里说:‘我也不清楚这东西怎么就到了这桌上,等过了抓周我一定会好好教训那摆桌的小蹄子。’
为了庆贺,庄上连摆三天流水宴,周边人家只要能来的都来了,毕竟是白吃的宴席,不吃白不吃嘛。一群乐得吃大户的百姓里有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和尚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这时,前方传来“抓周嘞,抓周嘞。”这老和尚也不知道咋滴就站到了围观百姓的最前头。见那桌上的娃儿不由得浑浊的眼里精光一闪,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大脑袋,从怀中那卐布袋子中掏出了一朵成人拇指大小的红玉镶金莲来,拿起一根红绳就这么从莲花底座下穿了过去。高声道:“阿弥陀佛,且慢,我老和尚看与贵公子有缘,也不好意思吃白食,特意赠上这抓周礼物,若是小施主抓到,那便是小施主与此物有缘,若是没有,那只能让老和尚我收起来了。”说着便将那红玉镶金莲給放了上去。
陈老爷见了,面不改色道:“好说好说,大师请坐。”老和尚手合十仿若慈悲一笑:“阿弥陀佛,老和尚我站这里就好。”
椒娘看到这里,默默在心里念叨,“好衍儿,千万不要去抓什么金莲,娘可不希望你去当那和尚。”
陈衍盯着那一桌东西,左思右想摇头晃脑。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幼儿学大人只能徒增几分喜感。他不想去抓那莲花让娘亲忧心,可是目光总被那莲花吸引过去,舍不得挪开。而且直觉也告诉他‘它属于你。’他终是一手抓上去,紧紧握着就像一个肉拳头。
眼见自家双亲一个面黑如碳,一个眼神幽怨,他只能朝那书本方向抓了一册过来。这样双亲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大师,你看这……”陈衍他爹欲言又止。
老和尚又是一笑:“施主,无妨。”说着便走了过去,将陈衍手中的莲花拿了出来,系上了他的脖子。“小施主,咱们有缘再见。”先是对着陈衍低语,后是高声笑道:“哈哈,贫僧告辞了。”眼见老和尚三步两步走了出去就不见人踪影了。
这时,厅中众人窃窃私语。
椒娘凑到陈老爷耳边低声道:“衍儿脖子上那系的红绳没有结,老爷,我们怕是遇见高人了。”
陈老爷抚着长须,轻回道:“高人啊,不知此事是福是祸,椒娘你先带着衍儿回房休息……”
后又朗声高言:“大家继续,记得前些日子我寻得一宝,特意望大家来掌掌眼。福来还不去将书房里的纹竹紫金砚拿来。”福来管家应了声是,便匆匆去了书房。
椒娘忧心地望了陈老爷一眼,也抱着的衍儿走了。
回到卧房,椒娘对着陈衍喃喃自语,险些将垂泪。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老爷,衍儿,你在这乖乖地别乱爬,听娘的话。”椒娘抹了抹眼,眼神里有对着陈衍的无私和包容的爱。
陈衍只能又天真无邪‘咯吱’的笑,用这一招不知道混过了多少差点露馅的场面。
“你这小滑头啊,就知道笑。”椒娘轻轻点了一下陈衍的鼻子,对在旁的丫鬟命令道:“环儿,好好在这里看着少爷,我去去就来。”
环儿垂下头说:“是,夫人”椒娘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