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悠悠地飘在剑首上的人影通体碧蓝,散着微弱荧光。那身子完全可以透视过去,与之前金炙那接近凝实的样子相比倒是差了点。除了两鬓飘逸的长发,其他的头发全部扎在一起垂于后背。双眼透亮,有珠无瞳。剑眉斜长,眉心处有着一把倒立的修长利剑,简直就是他身下利剑的缩影。身着长袖大袍,腰间系着绣有朵朵祥云图样的玉带。左手持一折扇,右手执一将近成形的剑胚。好一副文雅之士的模样。
“小酥!”受到波及而被震开却并未受伤的姑苏如梦稳住身形第一时间关切喊道。
姑苏如梦迈开步子便要去坑洞内寻那被轰退的少年。碧蓝光影喝止道:“姑娘莫去!那并非主人!”然而光影的一番好心不起作用,姑苏如梦仍然义无反顾地向前跑去。见少女不听劝阻,碧蓝光影只好挥动右手的剑。其脚下的悬空长剑随即横身飞至少女身前剑刃朝下,用剑脊横截住少女。少女去路受阻,只好后退两步,欲从左绕过长剑。不料长剑也随之移形换位,刻意拦截。见姑苏如梦面露疑惑地盯着剑身,碧蓝光影自语猜到:“只是一普通凡人么?”
正在姑苏如梦放弃绕行时,那坑洞内的少年又重新站了出来。碧蓝光影见此,朝着身下的少女一躬身,说道:“得罪了!”言毕,只见剑身竖起从半空坠下直插地面,一股刚猛的气浪涌出,直接将少女吹至蓝毛小牛附近使其卧倒在地,闭眼昏睡了过去。少年望见这一幕,微笑赞许道:“力道把握得刚好啊!”
碧蓝光影转身抬起右手的剑胚直指少年,厉喝道:“接下来就是你了!”
少年却大笑起来,随后笑极反怒:“区区一把灵剑也敢在本尊面前张狂!本尊今天就灭了你的剑魂!”
“金炙,想灭我就随我来吧。”伯邪挥动手中剑胚朝洞口一指,利剑随即向洞外飞去。“还怕你不成!”少年身形一动立即跟了出去。
蟒眼下,青草前。石柱屹立,龙盘凤舞,两柱之间有着一面绚丽的光墙。耀眼的光芒阻挡了外界的视线,不知光墙内部究竟是何物。一柄利剑突然从光墙内部冲出,着一身破烂衣裳少年随之腾出。出了光墙,一人一剑便对峙起来。
“本尊原以为只有本尊一人受益,不料你也因为那神力而受到滋养,竟形成了剑魂,归于灵剑倒是委屈你了啊!”少年盯着剑上漂浮着的蓝光虚影沉声说道。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数十年前你就被我第二任主人斩于剑下,婴灵被困于剑内同化。你早就不是天界之人了,又何必妄称本尊,自取其辱。”伯邪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续说道,“现在的你不过是半缕想要夺人身躯的邪魂!”
少年双臂曲振,五指弯曲成爪,两个红色光球凝聚在其掌心。手握成拳,红色光球爆碎,碎片绕着拳头旋转重新组合化为两柄红光短刃。少年咧嘴大笑道:“这身骨肉好生硬朗。虽然一身神力不能由我调用,但有了这副肉身,毁掉你这可恶狂妄的剑绰绰有余!”话毕,少年大腿后蹬,对着伯邪暴射而去。那两柄短刃从空中划过,拖出两条长长的尾巴。但这皆是一瞬之间的光景。两柄红光短刃迎头斩下,只见飘着的虚影缩入剑首之中,利剑的剑刃之上碧蓝色的寒芒乍现。
叮!红色与碧蓝的相碰,光刃与利剑的争锋。两者交织在一起,荡起一圈光泽涟漪。轰!咔!四周山石爆碎,尘土飞扬。而中央对拼的两者,一时间势均力敌胜负难分。少年手中的光刃奈何不得那刚硬锋锐的利剑。碧蓝虚影再度出现在视野之中,漂浮在少年前方的伯邪拿左手的书卷并指着少年的鼻子嘲笑道:“这番能耐如何灭我?半缕残魂也敢大言不惭!还不快滚出来!”伯邪当即挥动执剑胚的右手朝少年的脑袋劈下去。看似虚无飘渺的剑胚,此时却格外的危险,使金炙突然生有一个念头——躲开这一击。少年双手持红光短刃压着利剑,在那伯邪的剑胚斩来之际,双手松劲儿便凭借利剑的迎战之力抽身而去,在空中翻了一个来回后稳稳落地。
虽然这一闪已是迅捷。可自负的金炙在感觉到危险之前哪会想到剑魂与剑身竟可分开攻击,若真能如此,此剑由何须主人?
自负终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剑胚还是触到了少年左眼。
“啊!”
一声痛苦嘶吼从少年的嗓子里传来。少年微微躬身低头散去光刃,左手成爪置在左眼前方,表情痛苦面容狰狞,好像那剑胚夺取了他的左眼一般。待得少年再度抬头,那左眼明亮如初并无血迹却有如烟红光从内部徐徐飘升。黑乌乌的眼珠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少年面朝悬空利剑惊愕地大叫道:“不可能!剑身剑魂一体两攻!无剑之力也能伤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伯邪站在剑首之上举书一览,随后唱读道:“井底之蛙,呱、呱、呱;坐井观天,哈、哈、哈。”
“你!”面对伯邪的一再嘲讽,金炙怒火攻心竟不知言语。但此时已被伯邪削去了左眼,残魂不整难以发力。
“剑有三等。其三等者,可斩****,入骨肉之间取生灵性命;其二等者,可斩奸邪妖魔,入魂魄之间断万物根源;其一等者,可斩世间情仇恩怨,入思绪之间离世间疾苦。凡剑者,必有力。有力即可为利,锋锐之下无坚不摧,属三等也。力极则成志。有志即可化魂,虽无利剑之锐,然信念之锋所向披靡,属二等也。若成一等者,则胜过天命。藏于六界之间大道之内,世间万物皆在剑芒之下无所遁形。创我伯邪之英才,以身骨血肉为料投于烈火之中。心中无悔,誓要斩尽天下奸邪。伯邪继此大志,以剑身之利斩无数奸邪之人。力极成志,化魂亦如此!”碧蓝光影左手一卷书右手一剑胚,书剑相合对天一拜后,同剑身一起朝远处的少年飞去,一声长喝,正气凛然:“尔等邪魂,伯邪必斩!”
唰!
那一剑一影飞杀已至,无力抵抗的金炙此时百般无奈,咬紧牙齿心头一狠:“哼!想杀我,那我就先毁掉你主人的肉身!无主之剑谈何志向!”此话一出,那少年的身体泛起璀璨金光,耀眼的金光远胜此时傍晚的残阳。“啊啊啊!”少年仰天咆哮,身躯极速膨胀,金光四射,所及之物粉身碎骨。整座莽山山脉都遭到波及。无数金光乱射,射到东边的山头,山头崩塌;射到西边的山腰,山腰立即断裂;射到南边的山脚,整个山都歪了;射到北面的金光最多,好几座气派巍然的山都开了大窟窿成了马蜂窝。最惨的就是这“蟒头”所在的山,这半山腰上的破坏王直接轰碎了一半高山,只剩绿草包裹着的半个山腰了。
而已经杀至少年面前的伯邪迫于压力只好避开那恐怖的金光,愤慨大骂:“混蛋!”
少年的身躯暴胀,衣物破碎,手脚粗壮,胸膛高挺,大嘴张开,白眼外翻,眼看着就要爆炸开来。金炙的半缕残魂已经冒出头来开始脱离少年的身躯,而伯邪因恐怖的光束而难以近身。少了左眼而魂力外泄的金炙得意地朝无奈的伯邪说道:“虽然你碎了我的左眼,但我根源依在,只要好生休养自会复原。而你成无主之剑,意志必散。只可惜这副极好的身躯了。”
“哈哈哈哈!”金炙大笑着,欲抽出最后一截魂魄离去。
然而世间总有诸多奇妙,只可惜这金炙并不知道。
抽身离去的刹那间,金炙的笑容陡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慌与愤怒。因为有一霸道的声音从少年体内传来,那是来自于灵魂的传音:“进来容易。想出去,还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金炙想要反抗挣脱来自少年体内的束缚,可无论如何努力都摆脱不了那强大的束缚之力,只有气急无奈又惊恐地大叫三声:“你!你!你!”
少年的接近爆炸身躯因那霸道的声音响起而被救了回来。金光消散,少年的体形又缩回原来大小。伯邪见情况平静下来,再次随利剑飞杀而至。而那金炙则赤裸裸地露于身躯之外却脱不开魂。现在想躲进少年的身躯之内?那霸道的声音可不答应。此时的金炙唯一能做的就是抹干净脖子,等待伯邪剑将其彻底绞杀。
好善恶恶,快意恩仇。
当年宿怨,今昔罢休。
金炙庸庸一生从此活到了头,伯邪剑下,他已从世间被彻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