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边上已经停着几辆牛车、马车,不远处就是酆都城门,猴儿在门外表明身份与来意,城门便自行打开让猴儿进去后,又自行关上。茶馆是三开的木质小屋,没有门。茶客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屋里屋外的茶桌边上,叽叽咋咋地私语着。最靠近酆都城门的位子上,坐着穿着白色宽袍,披头散发留着山羊胡子的鬼,那鬼闭着眼睛,对着城门,手里拉着二胡,曲调婉转忧伤。
“那里拉二胡的是多愁,他是冥府府内有名的乐师,最精通五弦琴。虽说自古有琴瑟相和的说法,可不知道为什么多愁和冥府府内另一个精通五十弦(注:1)的乐师秋风却真的是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两难道前世有仇?”
“这我倒是不知道。以前茶馆闲谈时,有谣传说多愁前世是琴灵,估计是输给了秋水,所以两两不相往来之类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茶馆里一个虎背熊腰的圆脸大汉见张由云站着自言自语,便吆喝道:“喂,那边的小鬼,你可是对我这苦情茶馆有意见?”
跳跳在张由云耳边绕了绕,说:“是云纹。你快和云往打个招呼,说几句茶馆的好话。不然我们就只能在车里等猴儿功曹,听不到有趣的东西了。”
张由云依言对云纹说:“我叫张由云。初来宝地,因为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喝上茶,所以站在这里。”
“哼,想喝茶就坐下,婆婆妈妈什么。”云纹指着一处空位让张由云坐下后,问:“你要喝什么茶?”
张由云心想,自己生前也喝了不少茶,就是没喝过过去上贡给皇帝,穷人见都见不到的“大红袍”,看这个云纹这么霸气的样子,说不定这里有和黄金一样贵的“大红袍”,就不知道贵不贵。
“我,就带了一点钱,不知……”
“钱!喂,你以为几个臭钱就能喝到我云纹的茶?你也太小瞧我云纹了,当年那狗屁县令威逼利诱想喝我的茶,云纹我也没屈服。我虽读书不多,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道理我可是懂得的。小鬼,你竟敢把我的茶和那些俗物相提并论,气死我了。”云纹说着,身体竟然变大一倍,脸色也变得漆黑。
“张由云,你惹麻烦了。怎么办?怎么办?”跳跳在张由云耳边来回动个不停。
“您弄错了,我是担心我给少了,对不起你的茶。”
“对不起我的茶?”
“是呀,是呀。给少了对不起您的茶的好。”张由云心想,幸好死了后嘴上的功夫没减弱。
云纹听了脸色缓和下来,身体也慢慢变回原样,说:“看来我是错怪你了。云纹我就是脾气冲,多有得罪了。我这茶馆的茶,不好的茶我是不卖的,你要是觉得好就多给,不给也没什么。没钱没关系,重要的是心。你要什么味的茶?”
“我……”
“张由云,你可别说凡世间的茶名,冥府里只有以彼岸花入茶的花茶,其他的都不能做成茶。你就说要什么味道的就好。”
“味道?”张由云低声嘀咕道,想了想对云纹说:“我也不知道什么好,不知店里最好的是什么。”
云纹听了,笑着说:“店里最好的就是人生百味了,冥府府内也就我能煮,不过要费些时间。”
年奈突然不再低声细语,一下发出尖锐的声音:“有空,闲的不能再闲了。”
“……这声音是年奈?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刚到。”
“哦。你躲在哪了?”
“我在这。”年奈不知什么时候跳到桌上,大声喊道。
“嗯,等着。”
云纹一挥衣袍,变出一张茶几,盘腿在茶几边上坐下。小小翼翼的从怀里取出一黑色茶壶。
“张由云,你看,那可是云纹的黑砂壶。”
注1:最早的瑟有五十弦,故又称“五十弦”
(有事出门,先发上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