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祺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代价。他到底是忘了,即便青州王并不能完全掌握青州的军政大权,可是也不是他可以冒犯的。
大周建国之初,九位跟随太祖开国的盖世强者分封九州。这九位盖世强者受封元帅,却又都是门阀世家。分封九州之后,手下禁军名义上直属朝廷,却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王族的私军。简单的说,偌大一个青州,帝国以军部和白鹿书院为骨架,形成了一个牵制王权的骨架。
但是在这之外的空余地带,世代效忠王室的禁军有之,王族自己的私军青鸾卫也有。青州之内的官员任免,皇室虽然有权指派,可王族在一定范围内也可以自行任免。
大周帝国以武立国,建立过盖世功勋的九位最早的王当然不可能放弃手中的一切权利。所以直到现在,皇族也做不到彻底的皇权至上。用一个比方来说的话,大周帝国是由九州和镐京组成的国家。而皇族周氏,是当中最强大的那一方。
青王府中受辱之后,元祺不可能在王府中待下去,羞愤交加的他心中愤恨天龙寺的两位僧人不出手相助,却也知道现在还得借着他们的力量。三人离开青王府,自行去山中的佛寺住下来。
当今天下道家为正宗,却因道法万千而难归一。相反,佛门力量随不及道家,却由天龙寺主导。因此,当牧野的大风寺得知镐京天龙寺的禅师前来,连忙洒扫门庭迎接,并腾出了最好的禅房来接待。
元祺的伤并不重,只是外伤的话,在净念相助之下很快就恢复了。他略带责备的问净念道:“禅师,此番是皇后殿下请您前来助我,为何您眼睁睁看着我在青王那里受辱?而且,竟然没有阻止语嫣郡主的婚事!”
净念气定神闲的看着元祺,微笑道:“我答应皇后,暂时阻止语嫣嫁人。可是今日你已经看到,青王态度坚决,根本不打算让语嫣入宫为妃。虽然我看好语嫣和武烈太子,也无法左右一位诸侯王的决定。而你,又太过目中无人,竟然敢当面驳斥一位王侯,让我也无从发挥了。”
元祺找了张椅子坐下,反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今太子天选之人,雄霸之风有太祖风采,是公认的大周人皇继承者。青王这么做,就不怕得罪了未来的人皇吗?!”
净念看着年轻气盛的元祺,心中暗叹此人果然经历太浅。如果不是当今朝中局势未明,太子党不能有太明显的动作,也断然不会派他前来。更不会借助天龙寺的力量,来阻扰姬语嫣的婚事了。
今日见到天冲王之后,她就知道这件事不是她可以阻止得了的。当年风采不在姬语嫣之下的天冲王,百年前就已经是青州第一高手。百年之后,她破关而出,修为高到什么地步无人知晓。
她这次出现在三人面前,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做出一副不会插手青州事物的样子。可是如果真的不关心,以她的心性又怎么会出现?
姬语嫣这个孙女,对于她来说还是非常重要。一位未来的皇级高手,青王府说什么都不肯放。
净念禅师没有再和元祺多说什么,夜色已深,她独自前往禅房打坐。玄归送她离去之后,回到房中看见元祺还在生闷气,不免笑出了声来。
“呵呵!”
元祺此行本来就是为了阻止姬语嫣的婚事,如今见到婚事阻止不成,又遭到青王羞辱,本就有气。听到玄归也在发笑,不免愤怒道:“我今日遭青王羞辱也就罢了,怎么你也来笑话我!”
玄归不以为意,两人都在镐京,速来相熟。他坐到元祺旁边,笑问道:“我且问你,你此来目的为何?”
元祺闷闷道:“这还用问,当然是阻止语嫣郡主的婚事。”
玄归摇了摇头,“只是阻止师妹的婚事,却还不够。最好是带她回京,嫁给武烈太子为妃。”
元祺想了一番,又觉得玄归话中有话,凑过身去问道:“玄归,你这是什么意思?”
玄归指点道:“今日可见,青王态度明了,不肯放师妹入宫。而朝中虽说太子地位稳定,却仍旧有不少皇子觊觎他的位置。因此,皇后也不可能在此时针对青王,相反还要拉拢。你若是想完成任务,就得徐徐图之。先把师妹带入牧野,让她和那个月天两地分隔。”
元祺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若是二人已经成婚,岂不是生米煮成了熟饭?”
玄归摆了摆手,“婚礼只是个仪式,只要师妹还是完璧之身,又怕什么?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皇族祖籍陇西,身上有胡族血统,传统观念也比较淡薄。仅仅是一个仪式,想必很难成为攻讦太子的缺口。”
元祺点了点头,对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大周立国以来虽说已经经历了万载岁月,可是皇族的混乱有增无减。
“可是,天下人之口又如何堵得住呢?”他提出了自己的担忧。纵然皇族中人不介怀,可是普天之下的亿万子民,能够容许这种事发生吗?
玄归的眉毛微微凝了起来,良久他摇了摇头,“这方面的东西自不必我多说,回到镐京之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
他是天龙寺的僧人,自幼学习佛道,虽然涉足朝政之事,可有些东西还是无法说的太过明显。其实心中他已经有了结论,无依无靠的月天,掺和进皇族与王族的博弈之中,就像是一只小蚂蚁闯入了两股相撞的洪流当中,纷纷碎骨几乎是必定的结局。
不用他说出来,一定有人会去这样。毕竟得到姬语嫣,无论是提升自己的声望还是得到青州的支持,对太子周武烈都太过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