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16年,大业十二年
突厥进犯武功,势在直逼长安,数位大将纷纷战败,爹奉命征讨,随行的大军中有五百从晋阳带去的亲信,还有太原留守李渊的二儿子李世民以及长孙无忌、柴绍,娘不放心爹的身体,要随行,但爹不同意,为了让娘放心我要求与爹同行,我这几年骑射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拳脚上的功夫也是突飞猛进,让爹赞不绝口,思量再三后,爹答应带我一起去。
接道诏书后的第三天,爹带着我和李世民等人以及五百亲信开拔启程,李世民他们看到我的出现,脸上写满了吃惊,多日未曾见的李世民在傍晚休息的时候一把将我拉到一边,低声斥道:“你怎么也跟着去?这是战场,不是儿戏,打起来没有人顾得上你。”
我不着痕迹的推开他抓住我的手,道:“我知道这不是儿戏,可爹的身体最近一直不太好,我不在他身边娘很不放心的。“
李世民低叹一口气,道:“随你吧,不过这不比平常,好好招呼好自己,才能照顾你爹。“
我略一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两个人便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夜色越来越深,李世民道:“夜深了,你身体不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我俩一前一后回到了营地,我道了句谢,转过身准备进帐休息时,李世民在背后喊了一声“婉儿”。
我扭过头,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微笑道:“我明白你要说什么,相信我吧。”
大军不日便到达武功,城外的突厥大军蠢蠢欲动,爹命人紧闭城门,为长途跋涉至武功的亲兵争取更多的休息时间,这些人将会是这场战争的主力军。爹忙的无暇顾及我,整日带着李世民几人检查城中各处的情况,我则在几名亲信的陪同下,终日泡在武场练功,因为我知道,在战场中自保绝对是不够的,只有杀死敌人才能真正做到不脱爹的后退。
十日之后,突厥大将耶鲁台在城外溺战,为了使城内的人应战,耶鲁台使尽浑身解数叫骂不已,城中的将领分成两派,新到的将领大都义愤填膺,纷纷请战,在突厥人手下吃过大亏的原武功将领则主张闭门不出,只有李世民一声不吱,爹看了李世民一眼道:“世民,你有何良策?”
李世民站起来答道:“末将认为突厥大军此时势头正胜,此时我们不宜与其正面交锋。”
李世民的话立即引起了一些将领的极度赞同,而主战派的人则是一脸鄙视,正欲反驳,只听见李世民又道:“但今日却是重挫突厥大军的最佳时机,错过今日,将来诸位必定追悔莫及。”
爹寻思了一下示意李世民继续说下去:“依末将看来,我们可以暂时按兵不动,待到突厥大军士气低落时,我们再施兵突袭,定可马到成功,一挫突厥人的锐气。”
“但是,你怎么知道突厥的大军就不会在附近有埋伏?”一名将领紧接着站起来道。
“突厥人重勇不重智,其之所以能横行至今靠的就是强大的武力,以突厥人风格,今日若是还有其他大军在,他们肯定不会在城外叫阵,而是直接攻城了,所以,世民由此断定,突厥主力定是不在武功,而是在来的路上。”
连着三天,突厥人每日都来城外叫阵,但武功城的守军就是不出兵,第三天城外的突厥大军骂的无聊到了极点,城里的汉人都是没种的家伙,没有人敢应战,耶鲁台估计今日又得无功而返,就命令手下鸣金收兵,岂知刚刚吹响号角,武功城城门立马大开,李世民带着三百骑兵杀了出来,突厥的军队应接不暇,登时被杀了个人仰马翻,只好急忙撤退,李世民也不贪功,看突厥人退去,便领兵回城。
晚上,我和爹吃饭时,爹突然说道:“李世民这小子够聪明,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呀,李渊生了个好儿子!”
我没有答话,只是在心里反复琢磨这场由李世民一手创造的胜利,谋定而后动,后发而制人,李世民此生最突出的战略风格,在此战便有了体现,爹说的对,这个世界很快就会成为李世民的世界。
几日后,突厥大汉颉利亲帅数万大军支援耶鲁台,翌日,突厥人便对武功城展开了激烈的攻城大战,战争一直持续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城士兵登上城楼,然后再被杀掉,爹和李世民他们不分日夜守在城头,带领士兵化解了一次又一次敌人的进攻。
爹怕我危险,勒令我呆在府里,哪都不许去,我偷偷的换上士兵的衣服溜到了城楼上,顿时就被到处可见的鲜血震到了,战争总是在你亲身体验过后才能感到它的残酷,每一个生命轻贱的就像蝼蚁。我也加入了城头的战争,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为了保护谁,只是单纯的活下去,爹很快就发现了我,但看到被我斩杀在刀剑下的敌人时,他选择了默许。
突厥人攻城的第五天,城中箭矢早已用光,眼看就要撑不住了,爹终于下了撤出武功城的命令,撤退的路上,爹终于倒了下来,他在战争中受了伤,原本就已经十分勉强。眼看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我咬咬牙将爹托付给了副将,着他带着人继续走,自己则骑马回头奔去。
我将马拴在一旁的树上,自己则穿过不大的树林,到另一边等待敌人,这片树林狭长,但是宽度很短,我可以很快的穿过然后上马逃开,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的生存机会。
我伏在树上,看着敌人骑着马越来越近,到达我的射程范围之内后,便毫不犹豫的放箭射杀,几箭放出去以后,敌人的几十骥马乱作一团,我一看目的达成,便见好就收,赶紧从树上跳下来,穿过树林,翻身上马逃命而去。
敌人很快便稳住了阵脚,朝我追过来,我心里又高兴又害怕,高兴地是我成功的吸引了敌人的注意,爹应该可以安全了,害怕的则是自己这次恐怕会把小命交代出去。
追兵终于追了上来,截住了我,我和他们自然没什么话好说,况且我还杀了他们的几个兄弟。动起手来我自然没什么便宜,几个回合下来,便体力不支了,被他们杀的险象丛生,就在我心底大呼我命休矣的时候,一只长箭射来,将对我威胁最大的敌人射杀,我一扭头,便看见李世民从马上跳了下来,挥舞着剑便杀入了人群中,我这边压力顿时大减,李世民杀出一条血路来到我的身边,用沾满血的手一把抓住我吼道:“快走。”言罢使劲将我推出战圈。
我咬了咬牙,疯跑到马的身边,翻身上去,拿着手里的剑狠狠的戳在了马腿上马儿受惊,飞快的向李世民跑去,敌人纷纷避开,李世民明白我的意思,霎那间的光景,便抓住契机,坐到了我的身后,两人扬长而去。
马儿很快便流血过多倒在了地上,李世民为了救我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我匆匆处理好马的尸体,便背着李世民一步步往前走去。此时我们最大的危险已经不是突厥人了,而是我们自己,我疲惫到了极点,只想躺下去休息,可看着背上的李世民,我又咬牙忍住了,我不能休息,因为只要到下我恐怕就起不来了,我可以死,但李世民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几乎已经看不到脚下的路了,眼前一黑便趴倒在地上,我努力想再爬起来,但实在是没有丝毫力气,李世民醒了,我努力给了他一个歉意的微笑,表示我的无能为力,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想我打出了手势,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我看懂了他的意思,是我曾经教过他的那句“五二一,我爱你”,我流着泪点了点头,表示我懂了,他笑了笑,合上了眼睛。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用仅有的一丝清明告诉自己:这样也很好,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