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雾气弥漫,林内飘荡来灰蒙蒙的迷雾带着一丝凉意,待到旭日初升,第一缕光芒照入其中,金光在迷雾中折射,变得绚丽迷幻。
太阳升出山,驱赶一切浑浊灰暗,约在上午七点时分,八人狩猎队告别村口相送的父老乡亲,已然上路。
狩猎赛举办在青木县城,而青木县城则在李庄东南方向五十里之外。
青木县城傍山而建,背靠青木大山,建于内林与青木山谷的交接平地,约有20万人口,周边星罗棋布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村庄。
青木县城管辖范围内的村庄皆可参赛,然而多数小村缺乏资金与人才,仅能眼红实力雄厚的庄子。
一行人在山内赶路,一个时辰之后,跋山涉水终于是穿过内林,攀上一处山腰。
李永敢摇手一指远方,兴奋道:“看,那便是青木县城!”
蒙凡抬首望去,山脚下有一条大河,远看似条白色巨龙,它从高处俯冲地面,数千上百年的河流沉积作用后,形成一片广袤平地。
白龙最终归于平静,它变作徐徐流动的大河,孕育出一处人口密集的县城。
此刻,平地升起袅袅炊烟,有万千人家,楼宇高筑且鳞次栉比,密密麻麻挤在一块显得乌黑,
然而远眺过去,隐约能看见亭台楼阁,和檐廊下往来的行人。
青木县城内熙熙攘攘,可见热闹,它犹如一个得宠的幼儿,庇护在青木河下茁壮成长,也是蒙凡进入精灵宝世界之后,第一次见到略有城市规模的县城,与在荒郊建造的李庄相比,简直是都市和农村的差别。
李永敢看到蒙凡惊异的神色,有些自得,他当时入县城的时候,也是这一副模样。
“怎么样?”李永敢问说:“我早和你说过,咱的青木县可大了!与你所提的城市相比如何?”
蒙凡摇摇头,青木县虽大,也仅是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哪能和现实世界相比,上千万人口的大都市,随便拿出一条十里长街,就能贯通整个青木县。
“摇头是何意?”李永敢皱眉看他。
“走吧。”蒙凡不愿打击大伙,当先一步下了山腰。
“嘻嘻,蒙二是舶来人,哪能见过青木县的繁华,这就忍不住了!”李永福笑了一声,紧追而去。
众人纷纷攀过山腰,一下山,即是踏实的路面,脚下是一条宽阔的大道,直通青木县城。
大道上已有不少行人,老农肩挑担子,其中尽是蔬菜瓜果,也有赶牛的青年,或是骑着马车的商旅,人群一路蔓延到青木县城的城门口。
“嚯,还真热闹!”李永福惊叹道。
李永敢说道:“平日里县城也没那么多人,只是恰好今日开市赶集,且还是狩猎赛开赛日,自然人多,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了。”
李永福点头道:“也是,我看到好几个其他村子的人了。”
路上行人仍在增多,多是赶集凑热闹的附近村民,当然也有一些步履稳健,身高体壮的青年,他们手持长枪或背负长刀,身披兽皮,俨然猎人打扮,应该是参赛的人。
李永敢不由多朝他们打量了两眼,当中一人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扭头转来,二人视线相交,李永敢的面色蓦然阴沉下来。
“张锋先!”
“嘻,李永敢?!”
李永敢咬牙切齿,张锋先却面带笑意,如同看待一个老朋友,他缓缓朝李永敢走来,打招呼一般道:“好巧,竟然在这也能碰上你们。”
“巧个屁。”李永敢啐了一口,“看见你们张庄的人,老子就恶心。”
“你小子找死?”一个手臂粗壮的青壮上前两步吼道。
“誒,荣雄你先别激动。”张锋先摆摆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何必和一群废物较真呢?”
李永福旋即皱眉,喝问道:“你他娘说谁是废物?”
“呵呵呵.....”
张峰先一张青黑色的脸笑得微微发红,他忽地收住笑声,“看你们这打扮,也是要参加了这次狩猎赛?”
“正是。”李永敢傲然道:“这次我们夺魁定了,你们张庄不过是来凑个数的罢了,劝你赶紧死了心。”
张峰先又再哈哈大笑三声,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他却又蓦然收住了笑意,目露凶光,低声喝到:“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们这群废物,最好不要招惹我,在青木山谷内看到我就赶紧滚得远远的,否则大爷一个心情不好,就灭了你们!”
“张峰先你也不怕说大话,最终磕掉了牙!”李永敢嗤笑一声。
张峰先不屑地说道:“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若不是李永武受了伤,岂会让你这个窝囊废上位!”
李永敢蓦然攥紧拳头,被人痛骂窝囊废,心若针扎一般。
“如果不是你家老头,你凭什么本事任选统领?”
张峰先见李永敢受激,不住挑衅道:“我这么说,你心底是不是很不服气,但你又能耐我如何?”
李永敢喝道:“张峰先,你别欺人太甚!”
张峰先哈哈笑道:“废话,对待你们这些废物,我算是好的了。”
“姓张的,你找死!”李永福脾气火爆,见不得张峰先猖狂,便要冲上前去动手。
“住手!”李永敢制止李永福,“我们不能动手。”
“你这是何意?”李永福怒视他一眼,“这姓张的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李永敢摇摇头,“县城内外不允许斗殴,我们这一动手,恐怕就会失去参赛资格,暂且忍一忍吧。”
“干,算这狗日的好运。”李永福恨恨地斜睨了张峰先一眼,退回队伍。
“哼,废物就是废物,一个怂的领队,带的全是没把子的怂货。”
张峰先撇撇嘴,又再说到:“既然你们是没卵的男人,我也懒得和你们再做纠缠......哎呀,倒是我辛苦得来两张银斑豹皮,据说好多县内夫人抢着要,当能卖个好价钱,嘻,说来得到这豹皮,也要多谢过你们李庄了!”
李永福气得牙齿左右摩挲,这豹皮就是被张峰先他们抢去的,竟然还敢再提,拿到面前炫耀!
“张峰先,你太无耻!”
“呵,嫌我无耻可恨,你便动手打我试试!”
张峰先眼珠子一转,拧身吆喝周边看戏的行人,“各位乡亲们,你们看好了啊,如果这个李庄的男儿,要是能动得了我一根毫毛,我就敬他是个好汉......啧啧,不过我看来看去,他也是一个怂货。”
周边无数道目光登时射来,隔岸观火,他们自然希望火越烧越旺才好,纷纷鼓动。
“打他啊,小伙子,看你这么健壮,还怕他?”一个老农道。
“欺人太甚,换我早就给他一刀了!”又是一个戴着土帽的老伯。
“人怂一辈子,俺瞧不起你。”放牛的小娃摇头道。
张峰先放声大笑:“哈哈哈,连七岁小儿都瞧不起你,李永福你还是回家喂奶吧!”
“草你娘的,别拦着我....”
李永福火冒三丈,无法再忍,他立即伸手摸刀,要宰了张峰先这可恨的家伙。
他发怒之中,像头铆足了劲的蛮牛,李永安几人竟然按不得他,眼看他就要动手。
“李永福!”
忽地一句轻喝传来,李永福心神一震,他向旁看去,只见蒙凡正瞪着自己,他的眉头微锁,却不怒自威,李永福心下一个哆嗦,倏然从暴怒中醒来。
蒙凡收回目光,他斜睨张峰先一眼,目光又再扫到铁塔般雄壮的张荣达身上,二人对视一眼,他淡淡地说道“我们走。”
蒙凡与人交往一贯和和气气,纵然意见相驳,也很少会去和他人辩论,他虽不争斗,却积威甚深,这一次动了真火,众人顿时不敢大口喘气,对他的号令更是不敢违背,见他折身离开,纷纷追随离去。
张峰先在后方跳脚大骂,可任他磨破嘴皮,李永福等人就是无动于衷,他缓缓地闭上了嘴,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他们就这么走了?”张荣雄道:“小叔,你说得还真没错,一群没卵的孬种。”
“你懂个屁。”张峰先挥手赶走张荣雄,心中烦躁。
“小叔无须太在意他们,阿达出马,一只手就可以弄死他们。”张荣雄又凑到跟前说道。
“有阿达在,自然是不怕他们。”张峰先点点头,却又摇头道:“只是没有想到,这个蒙二在他们当中居然这么有威信,李永敢虽说是统领,其实还是得听他的话。”
“小叔太忌惮这蒙二了,我看了一下,没什么了不起的。”
“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我看那蒙二就是个咬人的狗,当初遇到他,就该一棒打死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他说着又摇头,“这次本是想激一激他们,让他们犯错滚蛋。罢了,他们既然想找死,到时候入了山,最好是别来招惹我,否则......哼!”张峰先阴测测地道。
这一头,蒙凡等人一路无话,却是来到了城门。
城墙至少有五丈高,看上去是由大量的青砖和石头夯制,城门口有两排木制拒马,几名身穿玄衣、外罩银铠,头戴银色头盔的男子,他们是青木县青木宗的外围弟子,奉行检查过往行人。
一行人示意是参与狩猎赛,其中一位男子带他们离队,前往城内的一处驻地。
“你们在此等候片刻,我去通知大人。”
“谢过校尉,区区敬意,不足挂齿。”李永敢上前握住男子的手,偷偷塞入一锭银子。
“嗯,我晓得。”男子眼眸微阖一看,掌中是锭十两的大银,点点头,脚步轻快离去。
待到这名城门校尉离去,众人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是入了城,没有误事,下一刻,蒙凡扭头朝他们看来,刚松的气立马又提到心口。
“李永福。”
“在,啥事?”李永福应声道,他虽然是天生的粗神经,且易躁易怒,也不敢更蒙凡面前发火。
“你是不是怪我刚才阻止你动手?”
“我哪敢。”李永敢瓮声瓮气地说道,他挠挠脖子,看表情就是口是心非。
见他吃瘪的样子,蒙凡既好气又好笑,李永敢见蒙凡嘴角带笑,顿时抱怨道:“其实要说不气是假的,可我恨也是恨张峰先,这狗娘养的,不仅抢我们的皮子,还在我们面前敢炫耀,下一次再见,我一定要宰了他!”
李永安道:“当初我们在山上遇到,就该跟他们干!”
众人心气不平,纷纷抱怨,毕竟都是年轻人,年轻人则易冲动,忍气吞声谁也受不了。
上一次被张峰先截胡,丢失两张银斑豹皮,少说也是三四千银两,今日又遭当面嘲讽,却要咬牙咽下憋屈,便是泥菩萨来了,都要带三分火气。
蒙凡见大家抱怨一通,正所谓哀兵必胜,愤怒的人也可以爆发超常的爆发力,抑制后的爆发非常可怖。
他冷笑:“跋扈嘚瑟的人,走不了多远,这次狩猎赛有十五天,有的是时间和他们玩,骑驴唱本,走着瞧。”
众人感到他的怒意,却不是烈焰般烧身,而是刺骨寒冷的感觉。
李永敢微微点头示意,“好在永福没有冲动,据说张峰先和县内青木宗的长老交好,要是让他得逞,我们真会丢失这次参赛机会。”
“青木县的管理倒不错。”蒙凡点头,这里的治安情况和国内的小县城类似,他又问道“不过,这个青木宗?”
“哦,县长哈尔木易就是青木宗宗主。”李永敢说道:“每任县长都由青木宗宗主担任,而青木宗负责整个青木县的管理。”
“原来如此.....”蒙凡倒没想到,这里的管理组织,居然不是一方官府,而是宗门,有些出乎意料。
这么一段说话的时间,拿钱办事的校尉已经回归,他身边带回一人,却是一个老者。
老者身材消瘦,一袭青衫,他抱拳道:“县长在县城府内已经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他一摆手,众人随他离去,前往县府,其实所谓的县府,便是青木宗。
穿过摩肩擦踵的街头,道路豁然开阔,一道巨大的牌匾在前方五十米外耸立,赫然写着青木宗三字,牌匾下站着数十人,皆是猎人打扮,正翘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