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辰果然很早就回了家,带着两个女人去胡吃海喝了一顿,回来后,临睡前,问题出现了。
叶朦月可怜兮兮地摇着韩旭辰的手臂撒娇:“晚上我跟云凤一起睡好不好?”
韩旭辰沉默不语,直直地看着她。
她故作不见,继续卖萌撒娇。
凌云凤在一旁瞅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凉凉地对叶朦月说道:“我可不敢跟他抢,你还是你跟他睡吧,省得某些人半夜饥渴难耐。”
某女一听到“饥渴”二字,脸就红了。韩旭辰最终还是只能无奈地屈服。结果这一屈服的结果便是好几个晚上他都只能独守空枕。
凌云凤陪着叶朦月在S市逛了几天,女人间,永远有逛不完的街,聊不完的八卦。她拖着凌云凤跟严玺兰视频,才发现原来她们俩早就有联系,她的很多事凌云凤还是通过严玺兰知道的!
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仿佛她亲近的人都在布着这么一个局,却唯独她这个当事人全然不知情。
凌云凤只呆了几天就要走,她现在和老公一起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正应了她当年的豪言壮语,成了商界女强人。
叶朦月唏嘘之余不免不舍,凌云凤安慰她道:“我们家离他家老宅不远,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啊!”
叶朦月闻言两眼发光,眼巴巴地望着韩旭辰,像是就想跟着去似的。
韩旭辰坚决不同意,黑着脸把凌云凤送走了之后才说:“先把正事办了再去。”
她纳闷,追着求解释,他却再次丢给她一个鄙视的斜睨,不解释。
晚上,某男狼化狠狠在bed上修理了某女一番,把这几天她欠的债统统都要了回来,趁她意乱情迷之际,丢下炸弹。
“明天跟我回老宅,带你见见我妈和外公,还有几位舅舅。”
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顿时给吓得清醒。
“明天就去?我、我还没准备礼物呢……。”
他埋首在她胸前闷笑不已,知道她紧张,所以也没打算给她机会找理由,边啃着她的嫩肉边说:“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只要人到就行。”
于是某女就在紧张担心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会儿担心他家人会不会不喜欢她,一会儿担心如果她表现不好怎么办。
等她第二天真到了韩家老宅,才知道原来她想得太简单……
韩家老宅坐落在S市郊区,是一座占地不小的中式庭院,院内佳木葱茏,花草葳蕤,时值春分时节,那些蜂儿蝶儿的围着花花草草彩翅翩飞,流连忘返。叶朦月跟着走过青石拱门,入眼的又是另一番景致。白石为栏,环抱池沿,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出,阳光下远看,清溪泻雪。
“好漂亮!”所见只是一角,已足以让她感叹。
韩旭辰笑得温柔,笑得宠溺:“喜欢的话以后每年我们回来住一段时间。”
说得好像她已经嫁给他了似的!
她半是娇羞半是嗔怒睨了他一眼,他但笑不语,握紧她的手:“走吧,他们在里面等我们。”
一位满头银丝鹤发威严肃穆的老人端坐高堂,不作他想,定是韩旭辰的外公了,老人的右下首是位气质端庄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一看叶朦月便知道这是他妈妈了,母子俩有七八分相似,左下首是三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他的舅舅们,算年纪,应该都是年届半百的了,却依然器宇轩昂卓尔不凡。
叶朦月紧张地手心都汗湿了,只敢用余光偷偷地打量。
如此正襟危坐的几位长辈,这该是多么严肃讲规矩的家庭啊……
果然,韩旭辰牵着她一一向着座上的长辈们见礼,他喊什么,也叫她跟着喊什么,随后韩旭辰将备好的礼拿了出来也一一送给了各位长辈。
本来她还忐忑不安,生怕长辈们挨着问话训话了,结果不仅没有,每个长辈在他他们见礼后还都给了她红包!外公并没有多说话,只多打量了她几眼,然后点点头,要他们多住几天,就回房休息了。几位舅舅倒是多说了几句。
大舅舅感慨地拍着韩旭辰的肩说些勉励两人的话,二舅舅笑着道恭喜,三舅舅大概跟他关系最好,哥俩好地揽着他的肩调侃他终于得偿所愿。
几位舅舅把韩旭辰也带走了,留下他妈妈和叶朦月二人。
她更是紧张地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韩母却一脸慈祥地带着温和笑意招呼她坐到旁边,然后,第一句话,便惊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对叶朦月说:“你这几年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可爱。”
她曾在乎的不在乎的,现在好奇的不好奇的,韩母在这里为她一一解开了这八年的迷——她从来不曾想过,会是在如斯景况下得知。
韩母说,韩旭辰从小被父亲带着,作为继承人严厉培养着,与父亲却并不亲近,反而与自己这个身体柔弱常年在老宅养着的一年见不了几回的母亲亲近。
叶朦月遇见韩旭辰那年,他因为与父亲闹了相当大的矛盾而分开并且擅自在学校办了休学回了老宅。那一年他什么都没做,就是在家陪着母亲,或者回老宅陪外公,随舅舅学功夫,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泡在网上。韩母非常不认同他的状态,但后来得知了他回家的真实原因后便随他去了。
因为孙雯,她才知道他竟然在网上谈恋爱,本来只是以为小孩子过家家玩玩而已,谁知那年五一节前,他找到她说自己想要去一趟C城,直言喜欢的女孩子在那个城市,他要去把她定下来。起初她并没有表现出反对,他甚至主动把叶朦月的照片给她看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叶朦月的长相,并且,把这个面容精致如娃娃般的女孩、她儿子钟情的女孩,记在了心里。
大概儿子以为妈妈会支持自己,在他毫无顾忌地表现出对恋爱的认真时。但她却最终坚决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令人意外的是,韩旭辰知道母亲不支持自己,外公就更没的商量,于是他开始策划偷跑的事,但姜始终是老的辣,他们发现他的异动之后,他外公冻结了他的卡,没收了他的一切财产和证件,断了他与外界一切联系。而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韩旭辰的父亲找了来,带着新的女人,要求与他妈妈离婚并划清财产。
韩旭辰大概是所有的负面情绪累积了太多,终于爆发了,他与他父亲狠狠干了一架,挂了彩,受了伤,最终却还是没能阻止父母的离婚,而他的父亲除了一笔钱和儿子,其他一切都带走了。
他的父亲,这个出生普通的男人,凭着优人一等的头脑,俊俏的长相,虏获了年轻美丽的韩母的心,韩母当年不顾家里反对硬是嫁给了这个男人,所幸这个男人也争气,硬是凭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事业来,加上韩家的关系,男人凭着所创的谈氏迅速跻身S市上流社会,可是,他与韩母之间的矛盾也日渐爆发。韩母本就常年不在他身边,长期两地分居,或许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致使夫妻俩隔阂越来越大,终于,韩母察觉到了不对,几番与男人争论无果后,开始坚持不回谈家。
而这个时候的韩旭辰,早已察觉甚至当面撞上父亲对母亲的背叛。从小母亲就向他一遍遍讲述她与其父亲的爱情故事。郎才女貌的完美爱情,他曾以为是世间最无瑕美丽的,却亲眼所见背后的黑暗与残忍与背叛。
他母亲身体本就不好,谈父撕破脸后,她更是急火攻心,病倒了。韩旭辰守着母亲醒来,他母亲告诉他,不是阻止他去找叶朦月,虽然他们认为网恋太假,他完全可以在家里的世交中找一位知根知底的女孩交往,而是因为,他还太年轻,还只是个需要靠家里养的孩子,拿什么去给人家小姑娘,凭什么跟人家小姑娘许一个未来?何况还是相隔千里之外的C市,他的冲动在他们看来,太过儿戏。
大概这才最终刺激了韩旭辰,从那以后,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跟外公和舅舅们学习经营管理上,经过这么些年,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经过几年的筹备,前年终于在外公的帮助下买下了C城那块地,作为他独自航行的第一个港口。
韩母说,她并不清楚他和叶朦月这些年有没有来往,但那孩子始终记挂着她,他们知道。他买C城的地是为了什么,他们也知道。
她拉着叶朦月的手,像个普通的长者,轻拍叶朦月的手说:“不介意的话,我叫你小月吧,你和小辰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就好好珍惜吧。那孩子,当初不知道和他父亲说过什么,本来谈妥的条件是他不改姓,只改名,名字都想好了,那孩子自己想的,叫云天。可谁知事发得那么突然、激烈,那孩子坚决要改从韩姓,还要保留原名。
现在啊,我终于懂了,你们呐,星星月亮,缘分。”
叶朦月不知道曾经的韩母是什么样的,可是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平静而祥和,提起年轻时与韩旭辰父亲的恋爱,还隐隐透着怀念和羞涩;提起韩旭辰,则是温柔慈母的样子。她丝毫没有表现出对叶朦月和韩旭辰在一起有任何不满,反而为他们唏嘘,为他们祝福。
看着韩母,听着她像讲故事一样用带有江南特有的软糯的嗓音缓缓诉说着往事,她忽然有些懂了,为何韩旭辰能接受网络上那么虚幻的恋爱,为何他能接受她的年纪比他大些,为何他对爱情那么执着,又为何,他那般包容她。
原来他们都是同类人,灵魂中的缺失,灵魂会自主去搜寻,在这茫茫人世间,熙攘人群中,网络也好,现实也好,他们都在执着地追求那种纯美的爱情,不论方式,不拘一格。
他或许没有标准意义上的俄狄普斯情结,可是他父爱的缺失,他对母亲的心疼呵护,和母亲当初对爱情纯粹的执着与追求,都深深影响着他。
叶朦月深知自己是个在爱情上智商接近于零的人,她任性而又缺乏安全感和对人的信任感,可他仍然苦苦守候了那么多年,还对她无限包容。
这份情,即便拿这一生,也不足以偿还。
终究,他们是幸运的,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还是找到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