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擦净了手,也走到安慈身边站住,看向窗外,“看这个势头,这场雪恐怕得落到明儿晌午了。”
梁安慈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然后转身回屋,“睡觉”。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所有的颜色都被这白茫茫给掩了去,街上荒凉得连只野猫都看不到。
此时,城外几公里的一个破庙里,三个赶路打扮的人席地而坐,旁边是草草升起的篝火,风呼呼地从破败的庙门里灌进来。
三个人就围坐在篝火旁边取着暖,身上落满了雪花,被火一烤就融化开来,浸得衣服潮潮的。
其中一个人留着络腮胡,坐在地上不停地搓着手,脸上皱纹纵横,看样子像是经常在风雪里出入的。
他缩了缩脖子,朝着对面的人问道:“三哥,怎么办啊,要是这雪一直不停可怎么是好啊?”
被问话的人也是席地而坐,背却挺直着,衣衫虽已被雪打得潮湿,却还是干净整齐的。就连他面上,也是干净温和的模样,倒不像是要比方才问话的人年长的样子。
黎升抬头看向庙门外,缓缓地说出一个字:“等”。
络腮胡有些急躁地动了动身子,“三哥,这雪要是一直不停咱就一直在这等下去啊?”
看到黎升一直看着外面没有说话,络腮胡更急躁道:“大公子给咱们定的期限都过了一半了,咱现在连地方都没到,恐怕会耽误啊。”
黎升收回视线,慢慢地烤着火,“不等你现在能走?”
络腮胡想要反驳,话在嘴里转了转,却无奈道:“那怎么办?”
黎升依旧不紧不慢道:“莫急,明天一早便能启程,最迟明晚就能到。”
黎升任他两人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仍往下说道:“你们暖暖身子,今晚就好好休息。”
说完话,黎升就靠躺在后面的墙上,闭上眼,不再管他们。
破败的庙门被吹得来回摇晃,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清晰可闻。雪花越落越大,差不多有铜钱大小,就这样扑簌扑簌不停地落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梁安慈穿好衣服,推开门一看,积雪已经有小腿肚那么深了。但是雪已经开始变小,像一点一点的柳絮,轻轻慢慢地落下来。
院子的过道里有一串走过的脚印,虽被后来落下的雪花浅浅地覆盖了些,却还是清晰可见。
梁安慈踏着雪,脚下连续发着“嘎吱嘎吱”的声音。等走到前堂的后门时,她连续跺了跺脚,把蹭在脚面上的雪抖落干净。
梁安慈走进前堂,毫不意外地看见阿离在柜台边整理着东西。
梁安慈在门边顺手拿了块抹布,走到柜台边边擦边对阿离说:“出门看见那脚印我就知道你起来了。”
阿离见她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抹布,细致地擦拭着柜台,“今天客人少,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安慈在旁边一坐,挑眉含笑地看着他,边说道:“你不是也这么早就起来啦。”
边说着她便又抢过抹布,“我可不想让我爹老说我比你懒。”
“后面我正在熬着粥,你去看看。”阿离从柜台后面绕过来,把桌椅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好。
梁安慈吃过饭,整理干净后,就揣着手坐在前堂。
刚刚落过雪,风卷着细雪还在不停地飘,一夜之间好像是变了一个世界,街上的行人十分稀少,今天来店里坐着喝酒就更为少。
等转过晌午饭,梁安慈坐在堂前不停地打着盹,眼睛眯着,一会儿一个哈欠。
再过了会儿,梁安慈实在困得不行,看店里这样子似乎也不会来人,便跟阿离打了个招呼,想去后面眯个午觉。
梁安慈回到后院,先去老爹的屋子看了看。梁老爹上了年纪,午觉睡得正沉,安慈轻声走过去,将放在床尾的炭火细细拨了拨,才回到自己的屋子去。
她进屋把外衣脱下,又打了个哈欠,刚要和衣躺下的时候,却听见从前堂传来一阵嘈杂声。
虽然料想此时应该不会有太多客人,但是听那嘈杂声越来越大的时候,梁安慈想了想,还是翻身下了床,重新披上外衣,推门出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她刚走到门口,正要伸手拉开门的时候,紧闭着的门却从阿离外面被推开了。
这边阿离刚推开门就看到梁安慈疑惑的眼神,不等她发问,就说道:“来找师父的。”
梁安慈听着这话,下意识透过开着的门往前堂方向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才又收回目光,同阿离轻声道:“我爹还在睡着。”
说着她把阿离往里面拉了拉,又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不清楚,他们只说要见店里的老板。”阿离说着朝梁老爹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说道:“所以我便进来找师父来了。”
梁安慈将外衣紧了紧,又问道:“几个人?”
“三个”。
“我去看看。”说着梁安慈便抬脚往外走。
阿离朝梁老爹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转头看见梁安慈已经走了几步,便又跟了上去。
梁安慈穿过院子来到前堂,一眼就看见立在前堂的三人。
三个人显然就是刚刚从外面进来的,衣服帽子上全都沾满了雪花。等走进再一看,才发现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雪浸湿,小腿以下的衣服鞋子已被雪水浸得颜色发深,分明是趟了很久的雪路才走过来的。
梁安慈默默地将三人打量了个遍,才开口问道:“你们来找我爹爹?”
黎升在梁安慈刚走进前堂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直到她走近问话了,黎升才开口回道:“是的,我家公子派我们三人求见令尊。”
梁安慈听到黎升说话,眼神便一直停在他身上,“你公子又是何人?”
旁边的络腮胡看见出来的是个姑娘,又对他们三人几番打量,正要急躁上前,刚要动便被黎升抬手拦住。
黎升拦住他后便又不急不慢地回道:“我家公子便是江南傅家酒庄大公子傅良璟”。